他踏着轻快的步伐,从一众和尚中之走出来,直接走向杨慎。
他说,是我。
杨慎轻轻皱眉,但面色如常,道,南镇抚司,郭一刀。
他胡乱扯掉外套,露出和杨慎一样的衣服,一样的精神,但却不一样的威风。
因为杨慎已经没有这种威风,他之前告诉过我,崇祯叫他去捉拿魏阉,明是捉拿,其实是要给这落势的老太监最后一刀,这样的案子,他办不好要死,办好了也一定要死。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没有人可以知道皇帝的秘密。
我道,可是你早知道这些事情,不接这差事不就得了。
杨慎道,一路走来,你的事情我也听你多多少少说了一些,那魔教教主,你也不想做,可是帽子还是安你头上了。
我道,啊,你想说….
杨慎刀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宽慰的笑意。他说,是的,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
我笑道,啊,这个我知道,我同意,但是又不完全同意。
杨慎说,为什么。
我轻轻用双脚踩镫,催促马儿快跑,道,虽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我们不能改变,但是我们至少可以为之去努力,世界不改变,我们就改变嘛。
晚风吹拂,我们骑马过洛阳小河,河水潺潺,倒映着我和杨慎,他道,有时候改变也不是自己造成或者决定的。他有些出神的望着自己,又喃喃道,若不是遇见那壮汉金兀宗,我可以会一直那样生活下去。
我没有说话,他又接着说,我一直在北镇抚司当差,我们不用去思考一件事情的是非对错或者一个人是好是坏,我们要做的,就是不停的抓人,杀人。
我骑着马靠近他,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安啦安啦,我知道你们锦衣卫不容易,酷吏酷吏嘛,有多酷就要有多努力啊,对不对。
他道,我已经忘记了人,其实是有感情的,所以我的武功在一班总旗之中,是最高的,因为情感可以让人变的软弱,让你犹豫,让你心疼或者可怜,我却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下折剑派时,掌门告诉我,有情是人间第一要务,但我入锦衣卫十年,只靠无情才能活的下来。
我道,
“没想到杨总旗还认得在下。”郭一刀大笑一声,又道,若是认得在下,那就好办了。
杨慎冷笑道,你领了天子的差事,来白马寺取药,是么。
郭一刀道,本来只是取药的差事,若做不好,脑袋一定搬家,若是做好了,不过是百户大人赏几个钱,可如今….
杨慎道,如今什么。
郭一刀道,如今若是捉了办差不力的锦衣卫回去,恐怕我就不用再委身南镇,做个小旗了。
杨慎道,想抓我?
郭一道摆手道,杨总旗误会,你的本领,小弟那日在五城兵马司可是见的真真的,打你我自然打不过,但如今你到了白马寺,又和魔教教主厮混一处,能不能拿的下总旗,不好说。
天旦大师面色如常,但四大神僧脸色变了,魔教教主这个东西对他们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虽然他们是出家人,抓住我不能换钱花,但是于修为来说还是有益的。
我说,打住哈,一呢,我不是魔教教主,二呢,我更愿意觉得是“明教”明教而不是魔教,请你注意你的言辞哈。
“哈哈哈哈哈,临河一战,江湖正道基本上都知道你这个人了。”,他本来笑着,说话态度也还算好,但话音刚落,突然腾的起身,一招鲤鱼打挺,蹭的向我推出一掌,这一掌直直出来,但并不猛烈,反而轻灵轻灵飘逸,闲雅清隽,有西域舞娘的柔姿,转眼就到我跟前儿了。
我大惊一声道,我x,你们锦衣卫都特么武功这么高?
与此同时,天旦大师轻轻拍掌道,好一招六合写意掌。
我赶紧闪身往左一朵,“他x的大师你没看错吧,什么好一招,他偷袭我啊我x。”他一掌贴着我的耳朵过去,我又是一声惊呼。
郭一刀一击不中,轻飘飘落在我身后,道,沈教主好身手啊。
我转头道,郭锦衣卫,你当差办案,捉我作甚,你在朝堂,我在江湖,咱们系统不同啊。
郭一刀道,上一届魔教教主当年一人对镇抚使和指挥使两位大人,不落下风,还砍掉一人一条胳膊,我只不过是想试试你的本事。
我道,过招就过招,搞什么偷袭。
郭一刀一抱拳,腰间绣春刀摆了一摆,道,我只是个朝廷小官,如今做锦衣卫,也是讨口饭吃,你们江湖上的事情,你没时间理会,但主子交代的事情,我一定要办。
我道,比如呢。
郭一刀眼睛一沉,狞笑一声,嘴角勾成一轮小月,他本来长的不赖,但是现在这样一副表情,看起来可怕极了。
“只是杨总旗,恐怕说不过去吧。”
我道,那你要咋地呢。
郭一刀道,请杨总旗到昭狱喝茶。
我不太懂昭狱是什么地方,正在琢磨,杨慎道,你我抓紧去昭狱多少人,恐怕比眼前这白马寺的僧人还要多。
“叮”,是郭一刀的绣春刀从刀鞘里拔出来的声音,“那杨总旗,是去得,还是去不得呢。”
杨慎道,你刚才一招六合掌,并不是中原武林的功夫。
郭一刀面色一变,刀已经拔了出来,顺着杨慎后心猛的一刺,大喊一声,“喝哈。”
四大神僧挂不住了,无智伸手一指郭一刀,生气道,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们斗殴,还有这魔教,看我先超度了你,就要跳出来1v1v1v1,却被天旦大师拦下,“无智,缘起缘灭,自由他们定,我们都是被动超度别人的,哪儿有主动超度上门来的施主的。
无智不敢造次,只好站着,但看我的眼睛越来越带杀意,和尚带杀意,他看我一眼,我居然有些发抖,在这说话功夫,杨慎和郭一刀已经过了十多招,这郭一刀掌法清秀,刀法也不阳刚,一刀一刀走招,自上而下搏击,好似水轮横空,清光铺地,长刀轻轻扬,飘身步步向前,姿态飘飘揉揉,刀锋向下盘连点数点,好像在下一盘美人棋。
杨慎一直退招,一掌未出,那把本来寒光闪闪的绣春刀安安静静的在刀鞘里放着,他神色还是那样一副苦瓜脸,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没落在郭一刀的招式上,却落在正午阳光横撒,云雾还未散尽的山上。
我不知道那山的名字,但我决定,如果能活着下白马寺,一定要和杨慎去爬那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