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的剑就叫臻长剑,当然我更愿意称之为真长剑,朗朗上口,通俗易懂,这件事我一直没和你们说过,因为我的剑不在我身上,它真的是一把比较长的剑,比杨慎的绣春刀还要长一点点,但是现在我的确拿着它,因为糟老头子要逼着我练剑,其实我水平不高,因为没有什么底子,而且常年挨饿,但是每次我和师傅话说,陆先生,陆大爷,陆上帝,陆全职,我饿了。他总是跟我说,人在江湖嘛,很多事情都是由不得自己的,你不会种地,没有土地,又没钱,还没有父母,人又懒,又不爱工作,你不挨饿,谁挨饿啊。
所以我总是饿着肚子练剑,白天被大大的太阳暴晒,晚上被冷冷的月光批盖,有时候给我饿的晕头转向,一遍念着剑诀,天气浩然气,气贯人生间,间离不见意….意…,然后我抬头一看,黑色天空上挂着一张又大又圆的葱油饼,好饿啊,我好饿啊。
人生真是是非难料,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吃一张葱油饼,但是每次都是肚子敲锣打鼓到天亮,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看见陆炳之不知道又去哪里蹭酒喝了,他人已经醉了七八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真叫是有乾坤颠倒的架势,嘴里糊涂着说,天下大势,为我所控。
其实他很落魄,因为归根结底他是个外乡人,居无定所,流浪着讨生活,幸亏是阉党完犊子了,不然的话他连这片地方都没得住,但是牛x的是,他这样一个非常不行的人,我在他脸上从来没有看过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反正他倒一直都挺开心的,这时候他缓缓走过来,酒气熏天,我和宋应秦拍腿坐着,他左手摸着我的脑袋,右手摸着宋应秦的脑袋,道,乖徒儿们,师傅我呢,平时最敬畏神灵,举头三尺总是老实做人,今儿到镇上去,很多江湖客来了这里,我一到正阳门大街就捡了一锭元宝。
他从兜里掏出元宝,笑嘻嘻的放进去,又掏出来,又放进去,又掏出来,然后猛的向天一扔,他扔的真高啊,简直要扔到太阳里去了,然后看他引出剑来,剑曰文和,他捻着剑诀,放声大笑,疯狂的舞了一阵剑,小条一步,道,饮酒洞庭湖,千秋也喝光,然后用一招“白虹贯日”,正击着落下来的金元宝,那元宝当时瓦解,好像漫天激光金雨,然后他文和剑哐啷一声脱手,他的身子和他的剑一样的姿势栽倒在地,他和他的剑都睡着了。
我心里直叫苦,心说这他x的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摊上这么个师傅,他是一醉方休,洞庭游荡,长江逐浪了,接下来半年的伙食费没有了。
但是当我转头看见宋应秦摊开双手欣赏这漫天下金沙的神奇景观时,我一瞬间也释然了,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很多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就像我前几天在江湖上最大的宝贝通钱庄买了一张奖券是一样的,那个奖券很神奇,一天十二时辰,你随意押几个时辰,奖券就画出几个时辰,隔三日之后,江湖上所有的宝贝钱庄都会公示出他们觉得最为吉利的六个时辰,如果我之前选的和这六个时辰一样,那么我就会成为一个暴发户,获得宝贝通钱庄的一千两银票奖励,你可能会觉得一千两比较少,但实际上,它几乎是整套书里边出现的最大的金额了,我很费解有些书里动辄就是几万两几个亿黄金送家人赏将军的故事,因为我在走江湖的货郎手里买过好几本这样的书,我想崇祯即位之后,整个大明朝都没有一个亿,它哪儿来那么多钱送人?
接着说我的奖券这个事情,我那天一咬牙一跺脚花了纹银一两买了一张奖券,而且是我用陆炳之教我的奇门遁甲推算出在一天之中什么时间来买一定会中奖,那就是凌晨三点,所以我那天一天都没有睡觉,硬熬到凌晨三点买了一张奖券,兴高采烈的走出来,等着三天之后成为临河镇首富,没想到这时候打南边刮来一阵风,直接把我手里的奖券刮到西边的护镇河里了,那个时候河水还没有干,但是河水干没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事情真的是注定的,因为我连奖券上的时辰都没有看,也许它中奖了,也许它没中,但是我兑奖的凭证没了,这件事将永远成为一个遗憾和秘密。
回忆往事,突然觉得自己小时候其实过的很轻松愉快,因为你感觉临河镇好像只是个破烂小镇,其实不是的,它是江南的要塞咽喉,每天都有大亮的江湖人士来来往往,也经常用有一些小摩擦发生,所谓小摩擦,其实不外乎你骑马太快,他喝酒太吵,你为什么色眯眯的盯着我家小姐,然后就动手打起来,打来打去,本来只是拳脚摩擦,本地一些泼皮镇民看热闹不嫌事大,总是在一旁假装劝架,道,哎呀哎呀,各位大侠不要再打了,不要动刀子啊。
结果人家本来没想动刀子,一听有人这么说,心里火儿更大了,心说话我还有刀子呢,我捅死你我,然后普通的打架斗殴就会演变成暴力伤人或者暴力杀人事件。
但我在小的时候几乎不知道这些事情,因为自己是个小孩子,所以那时候我只把镇子当成我的游乐王国,把宋应秦当成我一个憨厚耿直沉默寡言的老管家,每次我在镇里,我都会非常放肆,而且我比较有阿Q精神,我会把镇民们看到我就疏远我想成敬而远之,敬而远之再想成退避三舍,退避三舍再想成落荒而逃,这样的话心里就会好受很多,有时候哪里死了人,或者哪里砍了人,地下一摊血,大家真的看到都落荒而逃,只有我非常淡定,还穿着草鞋在上面玩水上漂,因为我以为是番茄酱撒了一地。
宋应秦安静的站在我身后看着我,我转头看他,觉得他也不玩,也不开心,表情木讷,一定很孤独,多年之后我想起这一幕,我想那时候哑巴师兄看着我,也一定觉得我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