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不可防,言不可弭。下塞上聋,邦其倾矣!
——唐·韩愈
商於之地
蒙骜坐在主帐,看着沙盘。
“先生,为何这些百姓会这么支持我们?这些百姓恨透了我们这些肉食者,以往征兵的时候,几乎都是被迫才参军的。我能看出来,他们是发自内心的主动入伍!”
赵良笑道:“呵呵,那是因为我们掌握了舆论。”
“将军且听良慢慢道来,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民,乃国之根本。国之所以为国,民心乃国之根本。居高思危者,亦要居安思危;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额……前面的能听懂,后面一句……嘿嘿!”蒙骜挠头讪笑道。
赵良失笑,解释道:“呵呵,……战前,某曾遣士卒伪装布衣混迹于市井。令其散布谣言:楚军至,旧法兴!如果楚国大军到了,攻破商於,必会恢复旧法,到时候……由于商君之法给人带来的恐惧,百姓人心惶惶。因此,只有依靠我军方能无患!此即舆论之力啊!但若非主上先前的铺垫,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墨羽在秦国各个郡县深入贯彻新法,新法益民,逐渐取代旧法,乃至人们已经健忘了商君之法。如今忽然提起,如入深水冰窟!
百姓若要维护新法,前提是拥护秦军!
蒙骜有些难以接受:“这……这不是骗人吗?”
“唉~没办法,形势所迫。我大秦实在是分不出再多的兵力了,此战乃是动摇根本之战。胜,则根损;败,则根亡!”
帐篷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
燕都蓟外
同样是军帐,不过是三个人。
墨羽两人盘腿而坐,因为他不习惯跪坐,哪怕是宫宴的时候也是如此。
燕公,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以及呻吟……
“小善,你猜猜我接下来会去哪国?”墨羽瞥了一眼燕公,看向至善道。
至善不语。
“没事儿,燕公这么聪明的人儿,不会干糊涂事儿的!他的耳朵是摆设,你说是不是啊,燕公?”
墨羽似笑非笑的说道。
“啊……是是是!”燕公突然被点名,吓得一激灵。
“不!你的耳朵不是摆设!”
“墨……羽子说笑了。”
“磨叽什么!?我说不是就不是!”墨羽突然吼道。
“啊,好!不是!”
“老子说你耳朵是摆设,你还敢说不是!?第三条腿不想要了吗?啊?”
卧槽,无情啊!
燕公:“……”
不是你叫寡人说的吗!?
“你倒是说话啊?”
我是对的你是错的,反正规矩都是你定的!
这怎么反过来了!?
总之,说啥都是错的!
“咋个,不说话是表示对某的无言反抗吗?”
“啊!”
寡人的腿!
燕君:“……”
呜呜呜~
谁来救救寡人?
“燕公,你飙血啦!”
燕君腹诽道:“废话,这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表面上陪笑道:“哈哈哈,寡人最近有些气血旺盛,放放血也好!”
墨羽同情道:“唉~真可怜!”
燕君语噎,感到难以置信。
这竖子转性了?
当然,最为震惊的还是至善?
这很不老师!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啊!”
“好了,这下安静了!”墨羽严肃的说道。
这才是老师的风范!至善兴奋的想道。那个谨而又谨,慎之又慎的老师回来了!
军事机密,老师绝对不会为外人道也!
“咳咳,据学生断言,老师应该会选择——齐国!”
“不错。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墨羽古井无波的说道。
“老师您以前和老子伯伯对弈时,总是出奇制胜,剑走偏锋。你以前总说以小见大,通过一件小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习性、谋略……换做他人,此时此刻势必会选择一个最弱的国家来攻,老师则一定会反其道而行,选择最强的齐国!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齐国?”
墨羽面露赞许之色,笑了笑。
“齐国有一个天下学术流派聚集之所——稷下学宫!那里是出入口,而且齐王不会设防!当今天下诸侯,无不看重士人。士来源于何?诸子百家!因此,历代国君都不会交恶士林之人。而稷下学宫乃是百家士人林立之地,任何一个国君都不会去侵犯,否则必遭口诛笔伐!所以,这便是我们的突破口!”
至善大惊失色:“可……那是齐国国都啊!”
没错,“稷下”即齐都临淄城的稷门附近。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墨羽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冒充求学者,混入。”
求学……者!?
至善嘴角抽搐,一脸懵逼。
一万多求学者?
还是持兵带戈的!
“蠢!”
墨羽刚要抬手,至善自己就在脑门上来了一下。
“我又没说都是!”墨羽无语地说道:“你老师我怎么样?”
吾与城北徐公孰美!?
“君美甚!”
“滚!我是说我像不像求学的人?什么君美甚?”
至善疑惑道:“邹子讽齐君纳谏的故事吗?”
“邹子?邹……忌?”墨羽喃呢道:“初中课文里学过。”
“什么课文?”
“没什么!乞活军就是护送我的人,何如?贵族出行不都是有护卫的吗?”墨羽说道。
“可……”
可这也太多了吧!
墨羽暗道:“齐侯田因齐不是号称,稷下学宫来者不拒吗?老子就给他来个鱼目混珠!”
“啊……哎呦!”
墨羽邪魅一笑道:“燕公醒了?”
刚刚,燕君被墨羽一巴掌呼过去了……
“额,嗯。”
“既然醒了,就谈谈正事吧。羽听闻燕国欲派遣王公贵族子弟前往稷下学宫求学,不知可有此事?”墨羽问道。
燕公愣了一下神,又看了看墨羽,见他的表情严肃,不似在说笑。
“是……吧,还是……吗?”
糟糕!寡人到底应该说是还是不是?
“是!”
见墨羽欲要抬手,立刻脱口而出。
“寡人欲派遣太子前往稷下学宫求学,以增长见识!”
“嗯……嗯?你特么是真傻逼啊,还是当我是傻逼!?你儿子他妈不是去函谷关了吗?还是说你燕国有两个太子?”墨羽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额,羽子息怒!”
燕公心中感慨道:“这话都是以前别人对寡人说的,如今总算是能体会到臣子的不易了!”
……
秦国咸阳
“甘大夫,不好了!司马错带着骑兵杀来了!”
甘龙大惊失色!
“吁嘘嘘~”
司马错的骑兵立即包围了甘龙和他的士卒。
“甘大夫,念你是秦国元老,某不想伤你,赶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吧!”
“天亡我也!”甘龙悲乎。
“司马将军,老夫想知道,为何你会知道老夫会兴兵?”甘龙忽然问道。
司马错叹了口气,道:“墨先生临行前,料定你在他还待在咸阳的时候不敢出手;倘若他一走,你定会逼宫,企图让君上废除新法。而此时内忧外患之下,君上必定会妥协。所以,特命我等在此恭候阁下!另外,张仪先生已经带人控制住了其他旧贵族的人马。”
怪不得,放在司马错这个大将不用,而是自己带兵北上!
“哈哈哈!原来如此,老夫输的不冤!墨羽此人,谨而又谨,慎而又慎。把别人的路都算尽了,根本不给人活路啊!”
“墨羽,当世大才!只可惜,却不是我贵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