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韩非子》
秦国咸阳
内城
街道上,人来人往,过往的商客络绎不绝。
三贵气十足的男子站在人群中,并肩而行。当然,混迹芸芸众生中,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张子,要前往魏国?”
张仪说道:“大王,如今魏国身为合纵的执牛耳者。
欲破合纵,先安魏!臣之所以前往魏国,是为了替大王连横三晋,以期东出。”
秦王嬴驷似是兴起,问道:“寡人,只知合纵。却未闻连横,不过寡人愿闻其详。”
当年,苏秦合纵六国。秦国被迫长达十五年,久居关中。
那么连横,又会是如何?
“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
其一,以秦、韩与魏之势伐齐、楚。其二……逐惠施,取信于魏王。至于真正目的则是令魏先事秦而诸侯效之!”
嬴驷激动的说道:“当真?”
“然也!”
张仪又道:“不过,还须大王再下一剂猛药。”
“哦?”
“哈哈哈……”
张仪看了一眼樗里疾,然后三人会意而笑。
……
齐国临淄
王宫
田因齐鹰目微睁,扫视阶下群臣,良久开口道:“邹相仍是病重吗?已经一年多了吧?”
“父王,老师他虽病重,但有要事,可随时召其入朝。”田婴拱手说道。
“不必了,”齐王叹了口气:“诸卿,如今楚国破魏,兵锋正盛,齐国也就成了楚王的剑之所指。众卿,有何高见?”
“大王,臣以为不妨求和。”
“大王,我齐国也是泱泱大国,如何能怕楚蛮?”一个大夫话音刚落,另一个大夫则道。
“是极……”
“……”
齐王面色阴沉,心道:“莫非我齐国现在真的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了吗?”
这时,一人站出来说道:“大王,臣有言!”
陈轸!?
齐王略微惊讶了一下,恢复了平常,道:“陈大夫,请讲。”
“诺。”陈轸说道:“既不战,亦不和。
如今楚国大胜,大王不妨派遣轸以祝贺为名,出使昭阳。届时,臣必能退却楚军!”
“大王!区区一人之力,安能退敌数万大军?”
陈轸刚说完,便有朝臣驳斥道:“此乃误国之举,如此行径,若是恶了昭阳,便是连求和的可能都没有了!”
“张大夫所言甚是啊!”
“大王三思!”
“三思啊……”
“砰!”
“住口!”齐王怒极而拍案叫道。随之对陈轸说道:“如此,有劳陈子为寡人出使一趟。寡人在临淄静候子之佳音了!”
“诺。”
“退朝——”
侍人扶住田因齐,问道:“大王,可是去行宫?”
“不了,寡人……想去看看邹相。一年多未见了啊!”
齐王知道邹忌是因为立储之事而避之不见。
齐王执意立嫡以长,而邹忌认为小公子田婴,才学、见识及内政远胜于公子辟彊。
久而久之,邹忌以称病为由而不上朝……
……
赵国邯郸
赵王宫
此时的赵雍亦不是当年的少君了,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君!
“多亏肥相睿智,不然楚之兵锋就要转向赵国了!”王叔赵成站出来说道。
肥义连忙否认道:“相王而未王,此君上英明也!”
“国相不必自谦了,强如齐国都难以抵挡蛮楚,我赵国又何以能反抗之?多亏了您的劝谏!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没有相匹配的实力,怎么敢拥有‘王’之称号?寡人乃至赵国,都承受不了称王后的风险……
再者,寡人虽未称王,但却已是王的待遇!”
“君上英明!”
“倘若……魏王向寡人求援,又当如何?”
肥义说道:“如今,赵国要做的就是作壁上观,暗蓄实力。”
“嗯。”
……
韩国
新郑,国相府
面对魏使来访,韩王康干脆称病不见。
“惠相,实不相瞒,大王身体不适已经有月余不上朝了。”公仲侈说道。
惠施长叹道:“唉……”
这时,一人走了进来。看了看惠施,欲言又止。
“无妨,惠子不是外人。”
“诺!”那人行礼说道:“启禀国相,楚国在魏境的士卒已尽数退去……”
“此话当真?!”话音刚落,惠施惊叫道。
“小人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哈哈哈……好啊!”
“公仲子,如此……如此老夫便不叨扰了!”
韩王宫
一处宫殿内,正在处理政事的韩康听闻惠施已去,连忙松了一口气。为了躲着他,韩王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
魏国大梁
王宫
魏王正在接见一个秦国的来客——张仪!
“连横?”
“没错,就是连、横!”
魏王咂咂嘴,说道:“不知张子所说的连横之策,都是连的哪几个国啊?”
“自然是联合韩魏,以对齐楚了!”张仪向东南指道。
“大王,莫要信这个奸佞小人之言!惠相此刻正在韩国,否则必定会……”公孙衍说道。
“哦!张仪差点忘了,惠子是提倡合纵……嗯。”张仪故意唏嘘道。并不时观察着坐于上首的魏王的脸色变化。
“此刻,若是连横对于魏国那是大大有利。若是不然……”
“报——”
“边关急报!秦国……攻破了曲沃、平周二城!”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张仪一言打破了寂静:“你看看……说什么来什么!秦王可是个急性子啊!倘若,魏王不答应……呵呵呵!
魏国新败,秦国可助魏国一起反扑进犯的楚军!到那时……收复的失地,皆归还魏国!”
“好好好……”
只有这一句话,才真正的打动了魏王!
“大王,不可啊!”
“大王……”
“……”
“不必多言!”
张仪得意的看向公孙衍,晃着脑袋笑而不语。
“哼!”
公孙衍,则回之以冷哼。
……
齐国西境,桑丘
是日,
秦国不宣而战!
挟胜之威势,帮魏国收复了失地。遂欲趁势扩大战果!
不久前楚国昭阳大败魏军,夺取了襄陵附近的八座城邑,昭阳正打算以大胜魏国之威,移动军队攻齐,齐国势单力孤,全面防楚来犯,未顾西线!
秦国见此良机,遂假道于韩、魏以攻齐国,大败齐军。
“简直不为人子!”
“大王息怒!”
“息怒啊……”
“气煞寡人叶!楚王人心不足蛇吞象,秦王狼子野心,背盟毁约,不足与谋!”
“启禀大王,刚刚斥候送来一块秦使张仪的信帛!”
“呈上来!”
“诺!”
齐王看罢,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面孔,此刻更加苍白!
“噗……”
喉咙一甜,一口热液翻涌而上,案上尽是血红!
“大王!”
案上的帛书上写道:“在下张仪,听闻秦王遣将突袭桑丘,甚惊之。吾欲劝秦王罢兵言和,谁料张仪人微言轻……
不过,仔细一想,没甚问题,合情合理!那日啮桑会盟,贵我两国约定不得相互出兵。在下之所言为‘某张仪同意了!’
虽然张仪是同意了,怎奈何秦王他不同意啊!
遂,只能抱歉了!”
匡府
此时匡章收到任命,已是午后辰时了!
对于这个意外之“喜”匡章怎么也没有想到,大王会让他成为主将,指挥桑丘之战!不是不行,而是不明白!
不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尽是恍然之色。
良久,对着东北方向抱拳说道:“多谢了!”
东北方向,正是滕国所在!
“来人,取某的披挂来!”匡章兴奋的走进宅院……
……
秦国咸阳
城内,不断有士卒朝城外运输,百姓夹道议论纷纷。
行人问道:“又要打仗了!?”
“可不嘛!”
“大王欲用兵桑丘,以司马错将军为主将,攻齐!”
“唉……”
“老哥,不必如此。此乃我大秦铁鹰锐士,无一不是猛卒!我儿子就在其中!”一个卖菜的老叟骄傲的说道。
“没错,我侄子也在里面!”
“放心吧,我大秦的军卒万胜!万胜!”
“对……万胜!”
“……”
司马错骑在马上听着百姓的谈论,嘴角不由得上扬。
那是自然,我的铁鹰锐士精英中的精英!岂是乞活军那样的杂牌军可比的?
路过墨府门前,藐视的瞥了一眼里面。这一眼,正好看见了走出来的墨羽。
司马错随意地拱拱手,墨羽则微笑示意。
“小人得志!”刚刚回来的墨钺正好撞见这一幕,口中啐道。
墨羽皱眉说道:“诶?怎么说也是我秦国的将军啊,此是为了秦国而战。”
墨钺惊异道:“师父,你变了。若是以前,有人敢在你面前甩脸子,你肯定会以‘理’服人。现在……”
“变了?何止我在变,天下不亦在变吗?
在芸芸众生中,不过沧海一粟,又算得了什么?我一人之变,又有多大干系呐?”
“嗯……”
墨羽忽然问道:“你师娘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这又是闹哪样啊?”
“额……师娘她正在同女方商议婚期。所以……所以……”墨钺支支吾吾的说道。
“哈哈哈,好啊!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成家了啊!至善啊,为师给你讲……等到洞房花烛夜,你就知道某个地方不是白给的!个中滋味,不便一一道来!”
“啧啧啧……”
墨钺:“……”
看着亲师一脸惬意的表情神色,墨钺顿感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