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慕澄想要打招呼的声音消失了胸腔，门不知什么时候被轻轻带上，她就站在门口，一眨不眨的看着季鎏舫。
季鎏舫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连蹇慕澄这个当事人都没发现的微笑，那笑容很淡，淡的只让人觉得温暖。
“你要当木头人吗？”季鎏舫双手放在办工桌上，身子没有动，只是脑袋微微上扬。
“进来的太容易了，以为做梦呢。”蹇慕澄的严肃一下子破功，欢快的快步到季鎏舫的办公桌边，目光扫视了一圈，感叹，“真大。”她还没进来过呢，装饰的格外低调，依然能看出主人的些许爱好，比如书架，比如黑白色的墙饰，比如设计师精心设计的摆件，都能看出大家手笔，倒是比家里的卧室看上去热闹很多，气质都是一样的冷硬和严肃。
蹇慕澄不怎么喜欢这个风格，看了一眼就没了什么兴趣。
“嗯！”
不知道是回答太同意呢还是回答真大，“真是谢谢季先生给我面子哦，说不定有人八卦哦，”蹇慕澄贱兮兮的道，“哎，要是有人传你和我的八卦，会影响季先生交女朋友吧！”
不过说了个朋友间的打趣玩笑，季鎏舫正经的想了想，“不会。”面对蹇慕澄好奇宝宝似得求问，季鎏舫满足她的求知欲，“你觉得有人信吗？”
蹇慕澄的自尊心被彻底伤害了，老娘哪里配不上你了，虽然没这个想法，但被人这么鄙视就不是女人，她恍然大悟，手指摇晃，“季先生不用心虚，配我，你还是搓搓有余的。”
你还要不要点儿脸。季鎏舫目光赤裸裸的鄙视。
不要。蹇慕澄用眼神回应。蹇慕澄还想说什么，敲门声响了起来，蹇慕澄对季鎏舫使了个眼色。
“好好坐着。”
策划部部长接到王特助的小道消息，听说现在总裁心情比较好，特意拿了已经被季先生否决两次的策划案，敲响了总裁办公室。
第一眼，看到了季鎏舫，第二眼，发现老板办公室还有个人，还是个女人。策划部部长一瞬间秒懂，心情又轻松了两分，半凸的脑门都要发出光来。
蹇慕澄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做壁灯状，尽量目不斜视，非礼勿听，装模作样的在书架上拿了本书，摊开，背直挺挺的和季鎏舫有得一拼，脸上的表情矜傲有淡漠，只有她自己知道，专注是为了更好的观察季鎏舫。
蹇慕澄坐在沙发上的海拔比季鎏舫矮了半截，眼耳鼻口手齐齐发挥。
“季总，这是商场圣诞策划案。”季氏名下地产颇多，受到房地产泡沫的影响，在季鎏舫刚刚上位之初，花了很大的时间扭转颓势，如今商场和写字楼口碑一直上佳，和季鎏舫的负责尽心离不开关系。
蹇慕澄感觉自己和策划部部长融为一体，在季鎏舫轻轻翻启书页的间隙，感觉一颗心吊在半空，下面像是悬了一片火海，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人的气场原来可以这么强大，蹇慕澄这是第一次看到季鎏舫工作中的样子，严肃认真，隔绝了浑浊的空气。战战兢兢的等待，老板终于发话了，“这样的策划案拿出去，恐怕外面的人都说我季氏只会吃老本了。去年的设计今年还能用吗？”季鎏舫声音淡淡，声线保持在一个水平面，蹇慕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对首当其冲的部长表示了下同情，真是太严肃太冷硬了。
能，只是你不满意而已。策划部部长欲哭无泪，去年的商场策划案取的了这几年最大的成功，短短一个冬季，销售额占了年利润的百分之四十。他正是因此才升为策划部部长的。
策划部部长耸了下肩膀，“季总，我再拿去改。”已经的第三次了，想去年的策划是改了七次的，嗯，要平心静气，要坚持不懈。
策划部部长擦着汗离开，出门看到冲自己使眼色的王助理，颓废的摇摇头。
“怎么，老板又发脾气了？”
部长欲哭无泪，“你看到老板发过脾气？他只是每天都那个样就让人生不如死了。”
王锋被噎住，好吧，那我每天都在生不如死。
蹇慕澄有些羡慕又有些同情，从公司上下员工的表现就知道季鎏舫积威椹高，正是因为如此，季氏的口碑在商场出了名的作风严谨、走于前沿。亦正是如此，季鎏舫身边少了些人气，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果然，要在这两者之间找到平衡太难了。
“书好看吗？”
“啊！嗯，很好看！”
“哦，原来你还看得懂古拉丁文。”季鎏舫含笑的嗓音怎么听都有股得意的味道。
蹇慕澄低头，随手拿的不怎什么书，弯弯扭扭的文字，像是古老神秘的符文，“书是挺好看的啊，你瞧着画面，多好看，文字都是艺术品啊！”中国语言就是这么博大精深，不要夸我反应快。
蹇慕澄拿着书凑到季鎏舫身边，讨好，“季先生，这上面写了些什么啊？”
季鎏舫脸色有点儿不好看了，干咳一声，拿过一旁的文件，“这书不是我的。”埋头干活。
不是我的，所以我看不懂很正常，蹇慕澄憋着笑，“哦，原来季先生也不认识啊！”
“这很奇怪？”又不是专门研究文字学的，要认识干嘛！
“不奇怪，就是觉得季先生无所不能啊。”蹇慕澄心里终于找到了点儿自豪感，原来也有你不会的事儿。
季鎏舫皱眉，不大赞同蹇慕澄的说法，“无所不能？神也有办不到的事儿吧！”
像是一个棒槌捶到心尖，蹇慕澄豁然开朗，原来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季先生，也不过是他自己以为的寻常人，蹇慕澄的心被触动了一下，笑容的真诚起来，声音谈笑中带着柔和，“谁叫你这么优秀呢？”
季鎏舫似乎很少被人这么夸赞过，歪头打量着蹇慕澄，耳尖冒出一点儿红，嘴里毫不客气的打击她，“那是你见识少，世界上那么多人，优秀的人多了去了。”
季鎏舫说完这话，感觉蹇慕澄看着他的视线怪怪的，那是一种陌生的、叹息的、惊讶的视线，仿佛重新认识了一个人，惊叹 于他的改变，季鎏舫微微不自在。
“我还以为季先生是个自恋狂呢。”蹇慕澄嘻嘻道。
被人误会成自恋狂的季鎏舫无语，他自恋？一个将满三十，未婚妻跑了；家务事一团糟；家庭关系浅淡，要不是工作上能有几分成就，说不得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季鎏舫摇摇头，“自恋狂不是你吗？”
蹇慕澄一手指着自己，“我？你这么冤枉我，我可生气啦！”
看你一脸坏笑，生气也要装出点儿样子来，“好，那我请你看电影赔罪？”季鎏舫心情轻松，露出个笑来。
蹇慕澄被这个笑容闪瞎了眼，季鎏舫但看五官，并不如何好看，还有点儿凶恶的味道，此时一笑，凶恶尽退，带着些孩子气的纯碎。
“好啊！我订票。”
蹇慕澄打开手机软件，“季先生，你什么时候能下班啊？我们是吃了饭去看电影还是电影看了之后去吃饭啊？”
这种事儿需要这么复杂吗？季鎏舫看了下时间，“订八点左右的票。”
现在快六点，那是吃了饭去咯！哎，说话还是一点儿都不可爱，把和人商量的余地都给掐灭了。“八点十五有这么几场，”蹇慕澄凑近季鎏舫，屏幕放在对方眼下，“季先生，你想看什么？”
怎么这么啰嗦，就不能一次性问完吗？季鎏舫心头碎碎念，算了，你是朋友，不是员工，对你宽容一点儿，季鎏舫低头，看了看评分和类型，“就这个。”
他指的是一部文艺片，大导演小制作。不过，蹇慕澄心下更想看那部IP改编剧。
蹇慕澄迟迟不动手，“季先生，这个也很好的。”蹇慕澄点点心水的梦幻封面。
季鎏舫睨了蹇慕澄一眼，“你想看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蹇慕澄听出了丝委屈的情绪，“既然是陪你，那就看季先生选的吧！”
季鎏舫扭过头，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蹇慕澄还是感觉到对方的高兴。
季鎏舫心里的确高兴，不浓烈，那种淡淡的愉快像是小时候母亲愿意做一件事却偏偏因为自己的缘故不得不答应，心满意足。他从未如此任性过，偏偏在蹇慕澄面前想要任性片刻，然后，这个女人通通接受，一直怨恨养成了一种坏习惯。
蹇慕澄不知道季鎏舫的心路历程，再次刷新了对季先生的感官，一秒严肃一秒傲娇，真是太厉害了。
相处久了，蹇慕澄才发现季鎏舫不是一般的挑食，季鎏舫教养良好，不会主动提出来，可是当餐桌上出现他不喜欢的食物，以前还会装模作样的吃一口，现在是连一口都不吃了。什么胡萝卜、黑木耳、香菜、花生、芹菜……简直了。
两人简单吃了个晚饭，蹇慕澄带着季鎏舫直奔电影院。商业圈内的电影院在夜色下人流拥挤，蹇慕澄便找了个稍远一些的电影院，仍然到处充斥着人声，足以说明魔都人口充足、经济繁华。
蹇慕澄不奢望季鎏舫会去取票，兀自排队，看看左右不是情侣就是同性友人，他们这异性朋友在这里丝毫不惹人注目。“季先生，你要不要吃爆米花。”蹇慕澄扫到边上的贩卖机，下意识问了一句。
果然，季鎏舫摇摇头，蹇慕澄也不欢喜这东西，甜不拉几有黏糊。取好票，还有十来分钟，蹇慕澄正要问季鎏舫进去还是等一会儿，就看到季鎏舫木雕似得在一个弯道站定。
“季先生？”顺着季鎏舫的视线看过去，一男一女相携进入检票口，从侧面都能看出两人脸上笑容甜蜜，“这不是我老板和老板娘吗？”猛地想起老板和季先生碰面的剑拔弩张，闭上了嘴巴。
“老板娘？”季鎏舫幽幽重复了一遍。
“对啊！”有什么奇怪的错觉。
“她是我前未婚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