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几天一样,七点一过,小李又走到收银台,对坐着发呆的徐先说,等会出去有事,要提前下班。
还是和前几天一样,零星事假条都不填一张。
徐先正在考虑蜜月旅行准备去哪里,琢磨着那半个月,小李做为代理店长的津贴该如何结算发放,正想得入神,就听见小李说又要早退。
徐先斜着眼看人,心里想着代理店长的津贴还是算了吧,嘴里说:“干什么?”
小李:“跟白姐逛街买东西啊,这都要结婚了,还有那么多东西没买。”
徐先没好气:“恩?你和白姐结婚,还是我?”
小李钻个空子,以手捧心惊恐状:“啊,没听错吧?我要和你结婚?吓死我了,我等下告诉白姐去。”
徐先没办法,只好挥手:“滚滚滚。”
看着小李苗条背影走出店门,徐先脑海里浮现出《西厢记》选段,贾宝玉也引用过的这句:若我共你家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你叠被铺床。。。。。。
东想西想,到了下班时间,徐先关门关灯,给白淑真打了个电话,然后赶到常去的那家吃夜宵的店里。看到那两人已经开吃了,走过去坐下,盛出一碗黄鳝粥,呼啦啦地喝。
喝完粥,一抹嘴,又去翻小李坐凳旁的袋子,看见筷条夹子还有杯垫等等,都是些过细心日子用得着的零碎,一下子,平凡而琐碎的幸福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徐先从恍惚中醒过来,说:“我还以为你会买些工艺品或者小玩意,陶瓷娃娃什么的,摆放在博古架上,养眼又养心。结果买了这些。”
白淑真又是似笑非笑:“老大嫁作商人妇,所以我决定要现实一点,过日子嘛,别尽是那些虚的。”
徐先听了,虽知道那是调侃的话,但还是又感动又舒坦,拍胸口说:“嫁过来,你就是我老大!再说了,我是不会重利轻离别的,何况你知道的,我绝少出差。”
然后,故意作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手肘抵着饭桌,前倾着身子,温柔地问:“要结婚了,紧张不?”
白淑真失笑:“去你的。”
小李吃着粥,皱着眉头,用调羹把碗敲弄得乒乓响:“喂喂喂,等我走了你们再玩这一套,行不行?。”
徐先笑着,身体向后,舒服地靠着椅子背,笑着说:“看电影里还是美剧,西方尤其是美国传统,结婚前夜,男女会分别与各自的死党一起狂欢,以送别自己之前的单身日子。你们想好了怎么去玩了没有?”
小李两眼放光:“电影里,准新娘会和好姐妹们,去夜店狂欢,看脱衣舞男表演。我要准备些零钱,塞到他们的衣服裤子里。”
徐先同情地看着小李:“太可惜了,我们这没有这些。那这样吧,结婚前夜,你们可以呆在家里,在电脑上看电影,就是你说的那种电影。”
小李撇嘴:“我才不要呆在家里,我要出门去狂欢。”
徐先脱口说道:“是你结婚还是你白姐结婚?”
说完了意识到有些不对,赶紧补救,假装找牙签,没抬头。
白淑真把牙签推到徐先面前,笑着说:“中国人也有这传统啊,两人结婚,在接亲的前一天,双方不给见面的。我猜啊,意思是让两人最后再冷静冷静,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徐先讨好地笑着:“来不及了,结婚证都办了。”
小李说:“一入徐门深如海。”
三人一起都笑了。
徐先;“那天,我和刘朗一起去侯毅那坐坐吧,放心,不会喝醉的,不会耽误第二天一早去接亲。”
白淑真温柔地笑。
徐先:“想起那部电影,葛优和舒淇的。葛优说婚后估计没大自由了,但要有两点小自由需要保留,一是与朋友打麻将的自由,还有是就算在家里也要有看电视的自由。”
白淑真:“第一个小自由,就是想婚后还想和狐朋狗友门瞎混;第二个小自由,听上去象是在说看足球比赛,其实嘛就是想要自在地独处时不被老婆唠叨罗嗦。都可以理解,如果是你提出这两条,我也可以理解。对了,舒淇怎么回答?”
徐先笑着说:“舒淇的回答比较有意思,她说打麻将可以,但得由她来审核牌友,看电视可以,想独处没问题,看足球没问题,只要不是看电视节目《非诚勿扰》。”
白淑真大笑:“哈哈,女人都一样。我可以理解你,但不代表我支持你。所以你还是冷静冷静,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小李欣慰地拍拍白淑真的肩膀,说:“看见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徐先可怜巴巴:“一入白门深如海,从此兄弟是路人。”
小李同情地说:“所以啊,珍惜你那天去和兄弟喝酒聊天的机会吧。”
白淑真:“侯毅还是那样喝个不停?”
徐先点头:“那天是中午去他家送请柬的,他一开门,我就闻到一身的酒气。”
白淑真:“解铃还需系铃人。”
徐先奇怪:“常恒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怎么当解铃人?”
白淑真:“系铃解铃,是两个人,却有一个相同的名字:女人。”
徐先转头语重心长地说:“小李啊,你年纪也不小啦,这个侯毅,你看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
小李叉腰翻白眼:“哼。”
哼完后,三人又是一起笑了。
。。。。。。
送完小李回家,徐先白淑真缓缓往回走,沿着河渠。
徐先左手提着袋子,右手拥着白淑真,温柔地问:“要结婚了,紧张不?”
白淑真也温柔地回答;“要结婚了,冷静不?”
徐先在心里笑了,觉得这种刚刚好的默契,正是他想要的。他愈发感受到一种精神上的门当户对,白淑真倔强下的温柔,温柔后的坚持,种种特性,都让他爱不释手。
自从认识白淑真的那一天起,徐先就知道与她之间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今天终于走到这一步,也不能说是终于,而是一切都水到渠成的感觉。这种水到渠成,不是按部就班的乏味,是顺乎本心的自然而然。一切都如春风,温暖和煦。他几乎想如同刘朗一样的感慨,凭什么啊老天爷就对他不薄。
白淑真在他面前,总是不温不火。对他的玩世不恭表示些许的欣赏,对他的任性小气也有足够宽容。哪怕徐先没有什么上进心,白淑真也不在乎。
夜色中的白淑真,十分美丽。
走着走着,徐先幸福地叹息:“要结婚了,真好。”
白淑真温和地说:“要和你结婚了,真好。”
徐先赞同:“是啊,要和你结婚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