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
刘朗人生中的第N次咬牙,总算可以上得一些台面了。还是那个不知道图他什么的侯毅帮忙,刘朗砸锅卖铁,买了一辆中巴,开始正式跑市客运站到县城客运站的专线,再不是黑车,而是堂堂正正的营运中巴了。
扬眉吐气的刘朗,就主动吆喝着请客吃饭。
徐先接到刘朗电话,替朋友高兴之余,还有些纳闷。吃饭地方不是惯去的排挡,是去市里算比较高档的饭店,而且居然还是包厢。吃喝玩乐的方面,刘朗从来就没有主动过,以前徐先他们几个喊他,他都爱去不去的,没想到这次大手笔啊。
进到包厢,徐先明白了刘朗为什么请兄弟们吃个饭也要弄得那么正式。
从来就不修边幅的刘朗,今天反常的穿了件深蓝色的长袖衬衣,而且还扎上了腰。三月不见,变化挺大。没变的还是憨笑,变得最大的是身边有了个身材娇小的女朋友。
刘朗一直就没合拢过嘴,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吕芷。岸芷汀兰,那个芷。”
让刘朗一反常态,穿了长裤衬衣不算,还会口齿清楚地说出“岸芷汀兰”的,当然是他女朋友了。徐先心里先是奇怪刘朗居然没把“汀”字念错,忍不住打量了他的女朋友几眼。这吕芷二十六岁,直发童颜,本该十六七岁女孩穿的白色泡泡裙,穿在她身上却很合适,感觉她就算三十六七甚至四十六七,都可以这样穿,也一样很适合。正很乖巧的站在刘朗身边,不失礼貌,抿着嘴笑。
确定了刘朗的女朋友还不错,徐先环顾左右,不出所料的,范西凉身边坐着扎马尾巴的孟江,目光炯炯看着他,一身火红连衣裙;侯毅叼着烟歪坐在椅子上,在剥手里的花生,旁边的常恒,一如平时的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常恒冷冰冰,吕芷才认识,都不好去搭话,徐先只好打趣孟江:“说起来,我还算是你们的媒人吧?那天我也在。你们两个总得请我吃一次饭吧?”
孟江才不含糊:“我记得那天晚上,你是蹲在路灯下面,和电灯泡的作用是一样的。”
徐先感慨:“新娘还没抱上床,媒人已被丢过墙。”
酒菜上桌,一番觥筹交错,四个男人又开始了不知说了多少回的儿时趣事,不外是些小儿科的打架斗殴和偷鸡摸狗,什么侯毅的皮带还有刘朗的书包,每次都能说出些新意思来。不时放肆的大笑,并望向身边的女伴,满心以为她们会对这些很感兴趣。
常恒见惯这场面,也不理会,翻白眼看天花板。孟江听到他们大笑时就放下手机听几句。只有吕芷是真的听得津津有味。
犯西凉总算意识到了不妥当,就尽量把话题往每个人都可能感兴趣的方向上引导,比如找个时间大伙出门旅游,一起去海边,吹海风吃海鲜。
刘朗兴奋了,说:“好啊好啊,我那五菱车还在,七座的车,我们也是七个人,正好。”
徐先笑眯眯地:“对对对,你的车是三排座的,那我坐哪一排啊?”
刘朗傻傻的继续兴奋着:“我开车,吕芷肯定坐我旁边啊,侯毅大块头,占的地方大,和常恒坐第二排,孟江你委屈点,和范西凉坐最后一排吧。徐先你也坐第三排。”
徐先继续笑眯眯。
孟江和吕芷苦忍着笑,冷冰冰的常恒都有了点笑意。
范西凉重重一拳打在刘朗的肩膀:“你还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你没看见老大现在的表情?他笑得比哭还难看?徐先现在是单身一个人,可怜巴巴的,你还总刺激他。别看他是笑着的,其实他这是眼泪哗哗往肚子里流啊。”
众人哄笑中,徐先重重一拳打在范西凉的肩膀。
看见范西凉被老大打了,孟江不乐意了,说:“要不就集体婚礼算了,省事啊,我们三对之间,份子钱也不用给来给去的,一点都不麻烦。”
又转头看着徐先,笑着说:“只是就苦了你了,好兄弟结婚,份子钱不能少吧?还要一下子拿出三份,我都替你肉痛。你每个月挣多少钱啊?存够了没有?”
徐先瞠目结舌,倒吸一口凉气,怔怔说不出话来,只好又是重重一拳打在范西凉的肩膀,喝道:”管好你家婆娘!“
范西凉揉着肩膀:“风水轮流转,徐先你也有今天,你可以去求前女友复合啊,对了,你店里的小李说,你前女友结婚了?孟江那有不少单身女同事,帮你介绍一个?”
孟江嚷嚷:“好,为了哥们义气,我可以把我的漂亮同事往火坑里推。”
徐先死要面子,硬撑着说:“我是需要介绍相亲的人吗?”
一顿饭吃得闹哄哄,兴尽方散。最高兴的还是刘朗,因为最好的兄弟,最好的女朋友,都在场,围绕在他这做东的人身边。
人散后,空街夜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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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喝醉了的侯毅,回到家后,澡也不洗就上床睡觉,很快鼾声如雷。半夜被渴醒,起床来喝了杯水,看见常恒翻了个身,就说:“今天说到了结婚的事,那个,过几天我们去登记吧,我妈催了好几回了。”
常恒听了,全身就是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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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先回到住处,一会微笑,一会叹气,叹气声很大,大得法海都觉得不关心过问几句的话,就显得太残忍了。
几个月的相处,两人已经很熟了。
法海调小了电视机的音量:“怎么了?”
徐先:“唉,我刚脱离苦海恢复单身,正要享受快乐的单身汉生活。但那几个兄弟,怎么个个都谈恋爱了,为什么啊?难道是手机不好玩么?”
法海:“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是也谈过好几回?”
徐先抽着烟:“正因为我是过来人,才清楚谈恋爱不好玩啊。”
法海一脸洞悉的笑:“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可以在恋爱中领略人生意义,或者吸取经验教训,别人就不行?”
徐先:“总是这样,相遇的时候欣喜万分,觉得真是神奇啊世界上怎么还有一个她?随后缠绵个没够,只恨天亮得太早。然后开始认为你是我的人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这想法刚开始时候没有问题,一方想管教,另一方也乐于被管教。”
法海:“管教的人会慢慢上瘾,被管教的人会慢慢习惯。这没什么问题,然后形成一种相对固定的相处形式,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徐先:“也不对,比如常恒管教侯毅就不会上瘾,刘朗被管教多半会习惯,还是范西凉两口子不错,棋逢对手。”
法海:“对手?”
徐先:“不然咧?我是想找一对手而不可得。我遇到的,都是还没赢了我,就开始想管教我。”
法海:“不服管教,所以你就反抗?”
徐先:“男人嘛要讲个风度,就算反抗,也只是消极的不配合管教而已,难道还会大吵大闹么?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法海:“吵都不想吵?那我明白了,你是开始厌烦了,因为天终于亮了,你没激情了。”
夜深人静,徐先开始暴露自己的无耻:“有激情,对着个世界有激情,只是不再对她有激情。”
法海:“所以你分手后,安静一段时间,接着开始下一段激情,然后激情消退,又开始厌倦,又分手,周而复始,陷入个怪圈。听上去这事好象不能怪你一样,是怪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徐先一拍大腿:“就是这个道理。”
法海:“对对对,但是你在挫折面前,没有气馁,还在不停寻找真爱,多来几次激情,相信总会遇上自己的真爱的?”
徐先借着酒意狂笑:“哈哈哈,对此我满怀信心。”
法海理解地点头:“这就是典型的人渣嘛,就是个感情骗子。爱情,有多少胡来借汝之名。”
徐先叫屈:“怎么是骗子呢?你情我愿的事。开始的激情是双方都有激情,后来的厌倦也是相互彼此都厌倦。”
法海一拱手:“还有完整的理论体系啊?我对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