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草丛里的第四天,天空轰隆隆的响起了闷雷,很快的哗哗啦啦的就下起了大雨。
硕大的雨滴时缓时急,有的被浓密的树叶所阻挡,有的直接穿过树叶的缝隙狠狠的敲打在何川的脸上。
何川就像个死人一样,躺在翠绿山岭的一颗大树下方,任由风吹雨打一动不动。
雨越来越急,雨滴打在他的脸上,有些痒。何川的眼睛吃力的撑开了一条缝,意识慢慢的恢复,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吸吮顺着脸颊淌下的雨水。
雨下了一天,何川灌了个水饱,终于算是缓过了一些劲。
还是不想动,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去做,要不然等伤势痊愈,就麻烦了。
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终于在第二天的时候,何川咬着牙撑起了身子。
“呼……呼……”
何川喘着粗气,浑身疼的颤抖不已。
“呃……真是要命。”
何川费力的坐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摸出半包香烟,好不容易抖出一根,才发现烟已经被雨水泡了。
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燥意,何川从腰后摸出了短剑。
一把半臂长生满红锈的短剑,正是仙人师父的遗物,斩龙剑。
斩龙是把卖相极差的短剑,仙人师父曾经说过这是一把神兵。神兵不神兵的何川不知道,但是这绝不是一件凡品,因为以前仙人师父曾经用这把剑带着他飞过,剑可以变大。
当然他是不行,他没有法力无法操控。但是就算如此,这把短剑依旧是件宝贝,虽然其貌不扬,却是削铁如泥,无坚不摧。以前山中守陵几十年,不知道用它杀死多少野兽,剥了多少张兽皮。
轻轻抚摸着,只见剑脊上书‘斩龙’二字已经模糊不清,手指尖碰上去一阵冰凉的触感,好熟悉的感觉啊……
放下短剑,拿起葫芦。
葫芦更是不得了,据说是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叫做吞天葫芦,说是里面有个什么法阵,能吸纳天地万物,以前师父宝贝的很,连碰都不让他碰。
至于能不能吸万物,何川不知道,反正这些都要修习仙法才能施展。
不过这葫芦里有个法阵肯定不假,很久以前他试过一次,将葫芦按进一个水潭里,足足灌了半潭的水。
拿起葫芦迫不及待的就拔下葫芦塞,狠狠的灌了一大口,一道烈火入喉,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何川屏住一口气,直到胃里翻腾的酒意渐渐平息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身上的伤痛似乎也减轻?一些。
葫芦和剑以前都是随身所带,但自从给何老头做了孙子后,就把他们都收起来了,这还是十几年来,第一次被何川拿出来。
伸手抚摸着两件物品,他满心的感叹,拿起酒葫芦又灌了一口。
酒是烈酒,点火就能着的,是给师父守陵的时候在山上酿的,酿酒的手艺也是跟师父学的。算不得什么好酒,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山粮野果酿造的,不过是跟着师父一起喝了好几百年,已经习惯了这劣酒的滋味。
酒有不少估计够他喝上好多年,这十几年来多是喝着外面买的白酒,几乎已经忘了这自酿烈酒的滋味,这时再度喝上,不由的心中郁气渐消。
一口接一口,直到大脑晕乎,他才含了一口酒水拿起短剑一口喷在上面。
“‘噗……”
何川放下酒葫芦,甩了甩短剑上的酒渍,拉起上身的衣物,“‘哗啦”一下,短剑从下而上,将身上的短衫从中划开,露出伤口密布的胸膛。
胸口,肚子上,到处都是被泡的发了白的刀口,看的何川心里直发凉。
刀口何川懒的管,要不了多长时间它们就会愈合,何川现在要处理的是身上的几处枪伤。
枪伤有四处,右胸一处,腰上两处,屁股上还有一处。
何川苦着脸咒骂了一句,从身边的地上捡了一截小木棍,也不管上面还沾染着许多的泥水,就咬在了嘴里。
短剑锋利,稍一用力,枪伤处就被他划出了三指宽的伤口。
剑尖小心的试探,直到传来硬物的触感,他才深吸了口气,猛的一用力。
“唔……”
何川牙关紧咬,脖子上的血管鼓出老高,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操操操……”
一颗变了型的弹头“噗”的一下掉在地上,何川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整个人就像是虾米一样,弓着背蜷在地上。
虽然浑身直哆嗦,但是嘴上却一直嘀嘀咕咕骂骂咧咧。
缓了好一会,他再度坐了起来,染了血的短剑继续对着自己比划了起来。
子弹是必须要弄出来的,要不然等以后伤口长好的,还得动一刀,那个时候可就是白受罪了。
弄一下缓一下,忙活了大半天四颗弹头才被他全部给挖了出来。
何川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只要老老实实的躺在这里,等伤口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就可以下山,然后永远的离开这个城市了。
想法是这么个想法,
但是中间还是有些问题的,舍不得那些熟人不说,最为担心的还是去哪弄一套全新的身份。
现在的身份证还能用个几年,必须要在这段时间内,找到一套合法的身份。
另外还有个问题,就是手上的短剑和葫芦,葫芦还好说,带着身上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也没什么,剑就不好弄了,丢掉是肯定不可能的,那可以师父留下来的宝物,可是要带在身上确实是有些难度的。
现如今的社会,带把剑在外面乱跑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别的不说,光坐车这事就不好办,现在不管是汽车还是火车都要过安检,这玩意肯定是藏不住。
要是被警察给逮住了,拘留罚款是小事,要是把他的剑给没收了,那可就完了。
想来想去,何川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就在这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何川一个哆嗦,赶紧将脑子里冒出的想法给否决。
开玩笑那会疼死人的。
何川坚定的排除了这个想法,然后继续思索着可行的办法,最后思来想去,他苦着脸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其实这个办法还是蛮靠谱的,只要挺过前面的疼痛,以后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而且剑带在身上,以后再遇到危险也好有个还手之力。如果这次短剑在手,对付那三个歹徒不说是手到擒来,最起码不会受这么大的罪……”
犹豫了好久,何川还是咬了咬牙,坐了起来。
“呼……呼……”
何川深吸了口气,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右大腿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他还是觉得心里直哆嗦。
想法很简单,就是趁着大腿伤口没愈合,将短剑给藏在那道深深的伤口里。
仔细的观察了一会伤口的长短,何川嘴里直发苦。
伤口的长度比起短剑要短了一些,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要把那道伤口再豁开一些。
“他大爷的…”何川咽了口唾沫……
……
医院里住了四天,身体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一段时间。
但是不管怎么样,生活还要继续,陶曼是个坚强的女人,所以她还是在第五天的时候回到了学校。
警察方面在河里打捞了几天,没有任何的收货,最后无奈的放弃了搜索。
也是在这个时候,陶曼突然对生死这件事,有了一种似是而非的感悟。
无论是秋山市公安局还是学校里,对这件事情的保密工作做的还是很不错的,除了学校里的一些领导,普通老师和学生们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即使是警察前前后后去了好几波,他们也都是以为是为了半个多月前何老师偷拍校长裙底的事而来。
学生们依旧过着正常的生活,学习,上课,下课。
高婷婷这几天有些烦恼,万宝广场卖领带的已经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但是她的钱并没有凑齐。
何川那边拒绝了她拿视频换钱的事情,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陶校长的身上了,但是接连好多天校长办公室的门都紧锁着,这让她不由的有些着急了起来。
下课铃声响起,高婷婷想着再去校长办公室看看,如果还没人,她准备去打听一下陶校长的家在哪里。
校长办公室里,已经接连好几天没来学校,手头上积累了不少的工作,原本陶曼以为繁忙的工作能让她暂时不去想一些事情,但是她想错了,一整个上午她打不起任何的精神,大脑中的思绪完全无法集中,总是会想起那两天发生的事情,何川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她的眼前浮现。
“没事的”,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何川安慰她时经常说的话,不知不觉间鼻子又有些酸了。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后,陶曼觉得自己变得脆弱了许多,以往无比坚强的内心,似乎变得不那么坚强了,总是会无缘无故的鼻子发酸,眼泪也多了起来。
就在陶曼想着那天晚上漆黑的客厅里,何川虚弱的声音的时候,办公室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陶曼赶紧收回思绪,擦了擦有些红的眼眶,努力的想要保持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是这么多天的心力交瘁却是让她整个人都显得颓废,毫无精神。
努力了一阵,她还是放弃了,最后只是沙哑着嗓子虚弱的应了一声,“请进。”
办公室的房门被推开,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