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鼎?”徐风一惊,心中暗道:他料想的果然没错,真的是他!连忙问道:“他是不是四五十岁的矮个胖子?”
董灏听他突然这么一问,也是大吃一惊,疑惑地重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问道:“你难道还认识我们孙盟主?”
徐风笑道:“算是认识吧!虽然不熟,但我想他应该很乐意能再见到我!”
董灏听他答得模棱两可,又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喃喃自语道:“认识就是认识,不熟就是不熟,什么叫认识但是不熟......”
徐风也觉得自己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了,忙道:“你别管这么多啦,带我去见他你就明白了!”
董灏犹豫着想了想,又扭头望了叶清一眼,问道:“她也一道去吗?”
徐风回头看向叶清,见她点点头,这才答道:“去!”
钱家的船队在越国北岸一个叫义边的临江码头靠了岸。
徐风等四人上了岸,同老钱匆匆道别后,就跟着董灏向岸边的那个小镇走去。
沿路上只见道路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贩,卖的货物来自全国各地的四面八方,所有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商贩们也是来自五湖四海,什么地方的人都有,连远到西北的羌族人也来了这里做生意。
徐风不禁心中感慨到:孙鼎还真是不简单啊,来了这么短短几个月时间,不但创建金钱盟统一了沿江各个漕帮,还把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发展成了大顺境内最大的商品集贸中心!
想到这里,不由对这个生意人的商业头脑暗暗佩服:先是通过整顿沿江的商路,保证所有商品可以自由往返于全国各地;再建设起这样一个商品集贸中心,让来自各个地方的不同商品可以在这里集中交易互通有无,还真是在这乱世当中把全天下的生意都做活了!
想着想着,他们已经跟着董灏来到了一个宅院门前。
徐风见门口两边站着两排持抢挎刀身披铠甲的越国兵士,门外还有一队兵士沿街巡防,不免暗自奇怪,就问董灏道:“你们这金钱盟不过是个江湖帮派,怎么还能动用越王的军队为你们巡防?”
董灏得意地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盟主在江湖上是金钱盟的盟主,可在越国的朝堂上那也是堂堂的尚书令!”
徐风听罢大吃一惊,暗道:这个孙鼎好手段,还真是手腕通天啊!上至朝堂下至江湖,他都能呼风唤雨,这可不是一般寻常人所能做到的!
一行人进了那个宅院,一直进到正厅。只见大厅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样本,几乎囊括了市面上能够交易的所有商品,在很多样本上面还贴着类似价格牌的纸条。
而在大厅正前方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副大顺境内的城池分布图。
和当时沈殷府上那幅战略地图相比,这幅图明显大多了。不仅如此,图中各个城池的位置也更详尽一些,还标注了沿江各个港口码头的位置,很多地方还用毛笔标记着红圈。
在地图前,一个矮胖身材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叉着腰抬头仰望着地图,思考着什么。
董灏走到他身后,恭敬地行礼道:“参见盟主!”
那胖子一面转过身来一面应道:“回来啦!”
他刚转过身来,就一眼瞧见了董灏身后的徐风,立马就认出他来,惊喜地大叫道:“小徐兄弟!”
徐风也一眼认出来此人真是当时商务车上的胖子商人孙鼎!也连忙迎上前去:“孙大哥!”
两人虽然之前只见过一面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是久别重逢自是欢喜,又如同他乡遇故知一般在另外一个世界能见到旧相识,竟有一种亲人般的感觉,于是热情地拥抱在了一起。
旁边的董灏和叶清等人见到他们竟然如此相熟也是颇感意外,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徐风和孙鼎抱了好一会,这才开始攀谈起来。
孙鼎欣喜地问道:“这几个月来,我一直有在打听你们的消息,可是音讯全无……你们都去哪了?”
徐风便把自己来到大顺以后,如何进得相府遇到曹启恩,如何北上结盟北羌途中结识邵靖,如何率兵增援定阳遇到李军,又如何被朝廷通缉逃亡到这里遇到董灏……这期间的大致经过都说了一遍。
孙鼎被他的各番经历听得是感慨万千,听完之后叹声到:“想不到那个曹启恩,居然这么阴狠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时在车上的时候他就不声不响,我就知道这种人城府太深不可深交……”
徐风也跟着长叹一声,又忙问道:“对啦!你怎么会来东越的?听董灏说你还当上了越王的尚书。”
孙鼎这才把自己来到大顺后的经历娓娓道来:“我是被一支商队从路边救醒的,没有你们的消息,又没有地方可去,就跟着商队一路来到了东越。”
他继续说道:“我这一路上看到这大顺境内贸易如此不通顺,尤其是这沿江的漕帮各自为政,对来往的商船坐地起价,还经常有江贼打劫,这两岸的生意根本做不起来……出于我生意人的本能,我就意识到这里面有着无限的商机!”
徐风笑道:“还真是只有你们这些做生意的才会有这种头脑,换成我只会想着怎么少出门,别被江贼给劫了!”
孙鼎笑着继续说道:“我到了越国都城安江城之后,就直接进宫求见了越王。我跟他说完我的计划以后,他大加赞赏!”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他自己很清楚,论综合国力东越是各诸侯中最弱的。文不如南楚,武不如北境诸王,本来物资丰盛还因为江贼猖獗无法贸易……之所以能幸存至今,全靠这三面沿江一面沿海的天险!”
他说到这里,徐风不自觉地就看向了墙上的那张地图:只见东越正处于沿海一个冲积平原上的三角地带,三面环江的地势决定了次地易守难攻,同时和其他诸国的贸易也只能完全依赖于漕运,如果因为江贼成患不能贸易,无疑就会成为一个固步自封的孤岛!
想到这里,徐风笑道:“所以你就跟越王提议要整顿沿江的漕帮贸易?”
孙鼎点点头,接着道:“越王本来就一直在大力发展水军,但主要还是为了用于抵御他国进攻。我就跟他提议调拨水军给我指挥,一方面是清剿江贼,保证沿江贸易安全;一方面也是威慑沿江的漕帮,让他们团结起来抵御江贼……”
“所以你就创建了金钱盟,把沿江的所有漕帮都统一起来。”徐风笑道:“我这一路上可真是见识到了金钱盟的厉害了!尤其是他!”说着,他望向了正在门口围着叶清耍酷卖萌的董灏。
孙鼎也看了他一眼,笑道:“其实这沿江的江贼也好漕帮也罢,和董灏一样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实在是因为穷得没办法无以为生了,只能做点这种杀人越货的买卖。我承诺他们统一漕运以后,从所有往返的商船上收取的费用,扣除上缴越王国库的部分,其他全部按比例分配给他们。”
徐风接着道:“这样一来,他们就再也不用冒生命危险去沿江打劫商船了,各商队的钱会自觉交到他们手上,还真是躺着挣钱啊!”
孙鼎笑着说道:“不光这样,沿江的商路打通以后,来往做生意的商船更多也更频繁了,他们能收到的钱也比之前要多得多!”
徐风不禁赞叹道:“不得不佩服你啊!来大顺这么短时间里,就在这江面上打造起一个商业帝国了!”
“这才哪跟哪啊!”孙鼎说到这时,激动地站起来,大步走到地图前,指着上面画着红圈的港口码头说道:“我现在还只是把部分沿江的码头刚刚打通,我要在一年以内把这里的每个港口码头都打造成这样的集散中心,然后再打通内陆的贸易线,把所有大顺境内能够交易的商品都打通,这才是我要打造的商业帝国!”
徐风心中暗道: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你这是要做大顺的马云啊!
可是,孙鼎豪情万丈地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略带有些伤感地道:“只可惜,在这样的乱世里,不是每个人都只想着怎么做生意赚钱……”
徐风惊讶地问道:“怎么啦?在东越还有人阻止你做生意?”
孙鼎点点头,叹口气道:“东越境内本来盛产海盐,和其他诸国贸易的主要经济来源也是这个!”
这个对于学历史的徐风而言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中国历朝历代的沿海地区,主要的收入来源都是盐运,而不是水产——因为水产有保质期的限制,在当时的运输条件下能够交易的范围非常有限。所以,盐税往往占到了这些地区整体税收的七八成以上。也正是因为这块的利润奇高,历朝历代才会都把盐运收归国有禁止私自贩卖。
孙鼎继续说道:“本来盐运都是有越王的弟弟萧定山负责的,他通过买通沿路的江贼打劫自家运盐的官船,又用高价赎回,从中牟利中饱私囊,导致原本可以获得高利润的盐运贸易利润很低甚至亏本……”
徐风惊讶地问道:“他这么无法无天,越王难道会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孙鼎长叹一声道:“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沿江的江贼大多都被他买通了,如果不按他的规矩来,其他人的运盐船还没开出去就会被劫了!越王换了好几拨人都打通不了漕运,萧定山又是他的亲弟弟,也就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了!”
徐风似乎有点明白了:“所以,你清剿了沿江的江贼以后就相当于打通了漕运,他再也不能按老规矩从中牟利。你断了他的财路,他又怎么可能容你?”
孙鼎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是啊!我已经成了他的眼中钉,他应该很快就会对我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