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岛植被繁茂,地广人稀,灵气充盈,极宜修练。其中千峰山最为幽静,又有一眼天地灵穴,灵气浓郁达世间五倍,是以天苍门人大都在千峰林筑宅修院,依山而居。
此时正是酉时末,千尺峰顶,一所古旧的宅院内,一名中年武者正盘坐在蒲团上运气练功。此人身躯雄壮,面庞刚毅,周身溢出磅礴的玄青色真气,时缩时涨,呼呼生风。
突然,他周身真气猛地收缩,尽数吸入体内,而后挺身立起,双目圆睁,怒气冲冲地望向前方。下一刻,屋门打开,刘正阳缓步而入。
“混蛋!”中年人身形一闪,已冲至刘正阳面前,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扇下,“你个小王八犊子总算知道回来了!”
刘正阳面色自若,坦然地望向中年人,任那一掌向脸上打来。中年人本怒火熊熊,与刘正阳目光相接后,却忽地气息一滞,手掌也猛然停下,堪堪距刘正阳脸庞半寸!
刘正阳似早已猜到这般情形,淡淡一笑,侧身绕过中年人,自顾自地坐到桌边,倒了两杯茶。也不知这茶壶是何材质,温润暖手,里面茶水也不曾凉去。他端起一杯,嗅了嗅袅袅茶香,道:“铁峰云尖,不错,多年不见,父亲倒是学会喝茶了。”
中年人便是刘正阳的父亲刘天宇。他恨恨地放下手,自觉丢了颜面,怒哼一声,坐到刘正阳对面,大声道:“老子现在是门派里的六长老,月俸丰厚,铁峰云尖想喝就喝,关你屁事!”说着,端起一杯,牛饮而尽,“倒是你这小兔崽子,十二年不回岛,眼里还有你老爹吗!”
他嘴里一会儿“王八犊子”,一会儿“小兔崽子”,甚是粗俗。但刘正阳早已适应,只是淡淡地道:“这十二年间,我给父亲写了四十七封信,自是心中挂念。倒是父亲一封也未回我。”
听闻此言,刘天宇自觉找回些颜面,嘴角挂笑,却又故作不屑状:“当年你这兔崽子不辞而别,连蓬莱大比也不参加,让老子丢了脸面,老子肯定不能轻饶你。别说写几封信,你就是给老子磕头认错,也少不了挨一顿胖揍!”
他指着刘正阳鼻子道:“要不是几天后就是门派大典,老子现在就一耳巴子把你抽下山了!”
刘正阳对父亲的性情最是了解,知道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因此也不理他,慢慢喝完茶后,悠悠地道:“我今日来此,首要之事自是见过父亲,报一声平安。其次便是我在信中提到的,我收了两个徒弟,其中一名女娃身负顽疾,我想要爷爷去检查一下,看看应如何治疗。”
刘天宇怒哼一声:“好,现在先谈正事,你的账回头再算。我已通知你爷爷了,他正在虎噬森林内守一株灵药,三日后才能回来。此事你不用担心,以老爷子的医术治好那女娃应该没问题。”
“不过在此之前,老子得先去确认一下她的资质。你在信中把他们夸得天花乱坠,老子是一丁点儿也不信。他们两个如果真的资质非凡,又怎会流浪多年不被发现,偏偏让你给撞上了?你要是敢跟老子吹牛,就等着挨揍吧!”说罢,急匆匆转身,风风火火地向院外飞奔而去。
刘正阳亦担心君瑶的情况,也紧追着父亲向山下行去。
…………
一刻钟后,秦豪兄妹的房间内,刘氏父子无声地潜了进来。刘天宇走到床前,见秦豪面黄肌瘦,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君瑶更是脸庞稚嫩,只有七八岁模样。
他顿时勃然火起:这两个娃娃如此弱小,怎可能是修炼的材料?他们若入了天苍派,将来是要代表刘氏一脉参加大比的,以这资质,如何对抗那些万里挑一的天才?正阳真是越来越混账了,竟敢连收徒都当做儿戏!
他狠狠瞪向刘正阳,却见后者正全神贯注地望着两个徒弟,毫不理会自己。
刘天宇心中怒火翻腾,暗骂刘正阳“王八犊子”、“小兔崽子”、“把收徒大事当做儿戏”、“不知深浅,肆意胡闹”等,却也不能立即发作,只得强忍怒火,自指尖放出一缕真气,一分为二,点在秦豪兄妹的眉心上,向体内探去。
睡觉中的二人毫无知觉,依旧呼吸匀畅,轻轻相拥。
刘天宇初时心中气愤,脸上尽是不耐烦,但只过片刻,就神色渐变,双眼也充满惊异,越瞪越圆!又过少时,他收回秦豪眉心的真气,更加专注地在君瑶的经脉中探查,他的黑脸早已因惊喜而涨得通红,指尖的真气亦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刘天宇才不舍地收回真气,只觉胸怀大畅,唯想放声长啸。幸好刘正阳重重按住他的肩膀,及时将其制止,而后扯着他一同向外走去。
二人刚出小院,刘天宇便伸过脑袋,眉飞色舞道:“正阳,你这次可真捡到宝了!那小子是块璞玉,那女娃更是天大的宝贝!”他心中狂喜,却刻意压低声音,便如捡到巨宝却又害怕被别人知道的守财奴一般。
刘正阳也替徒弟高兴,点头道:“不错,我虽不能将他们的情况彻底探查清楚,却也大概猜到二人的资质极高。尤其是君瑶,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刘天宇立即道:“何止是不可限量!简直是、简直是——”他胸无点墨,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支吾片刻,突地眼中一亮,放声道:“世间第一!”
刘正阳顿时大喜,在听到“天苍第一”四字后已然坐实了心中猜测,只觉精神抖擞,胸怀大畅。
刘天宇兴奋得一把提起刘正阳,纵身向山下飞去。二人转瞬消失,林木莽莽,唯有几句对话飘来——
“我们去哪里?”
“找你爷爷!”
“爷爷不是三天后才回来吗?”
“发生这事儿了,还等个狗屁啊!”
“瑶瑶的身体怎样?能治好吗?”
“你放心,我去给她寻药,一定把她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