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白虎岭,白晶晶走进一片山林,找不见路了。
她在四下张望之时,一只熊瞎子从树后跳出来说:“愚蠢的人类,你擅闯本熊的领地,不怕本熊吃了你吗?”
白晶晶回头一看,认得是熟人,她微微一笑说:“大熊,不认得我了?我是白晶晶。”
大熊仔细看了看白晶晶,并不认得此人,它说:“什么白晶晶黑晶晶,本熊不认得。”
白晶晶有些生气了说:“1300年前,唐僧、孙悟空,还有白姑娘我,在这白虎岭,我想吃唐僧肉,被孙悟空打死的那个白骨精,就是现在的我。想起来了吗?再想想。”
大熊半信半疑,它眼中放光,走上前两步,再仔细端详白晶晶的面容,叹息一声,闭上眼,回忆一阵,像做了一个悠远的梦。最后它滚出两滴眼泪摇摇头说:“1300年了,虽然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虽然你长得比白姑娘漂亮,但你不是白姑娘。你走吧,本熊今天不想伤害你,本熊困了,本熊要睡觉了。”
“大熊,我要怎样说,你才能相信我!”白晶晶真的生气了,放大声音说,“大熊,我是你的伙伴、朋友!我救过你的命,在忘川岗,你被猎户打伤,是我救的你,难道你忘记了?”
“忘川岗?你怎知道?”大熊吃了一惊,睁大眼,凑上前上上下下打量白晶晶。
这时,林中吹过一阵大风,卷起几片树叶冲向天际,一个声音从树上传下来说:“大熊,别看了,她真的是我们朝思暮想的白姑娘。她纤细的背影没变,还有她头上镶金边的白骨簪子,是白姑娘独有的,其他人不会有。我早看出来了,她就是白姑娘。”
白晶晶抬头一看,四周千年的松树枝干上,不知什么时候坐满了活泼好动的小松鼠,少说也有上百只,小松鼠们都扑闪着眼睛望着她。为首的正是她的好朋友莉蒙。
白晶晶微笑向莉蒙打招呼:“嗨,莉蒙,好久不见。大家都还好吧?”同时,白晶晶的心中涌动起一股暖流。
大熊终于相信了眼前出现的就是白姑娘,它把白姑娘揽进怀中,忍不住号啕大哭。它边哭边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想死我们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莉蒙带着小伙伴从树上跳下来,纷纷围在白晶晶身边,一个个叽叽叫着跳着,激动地掉眼泪。
一番寒暄过后,皎洁的月光下,白晶晶坐在悬崖边的岩石上,大熊、莉蒙和她的小伙伴们围坐在她身边,1300年很长,也可以说很短,都想听她讲讲她曾经的过去。比如,她被孙悟空打死后,她是被谁救活的,救活后她又去了哪些地方,今天她回到白虎岭,又是为了什么。有太多的疑问,他们都想一一知道。
月光落下银辉,夜空深邃如洗。白晶晶望着山下的平川,平川幽暗、安宁。
她望了一眼天际,边回忆边说:“那年,我三次化成人形,想吃唐僧肉,却被唐僧的大徒弟三次识破。前两次我用解尸法逃脱了孙悟空的金箍棒,第三次却遭受了灭顶之灾,被孙悟空打死。死去后的我,没有去处,只有孤独的魂魄在天上漂泊,后来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发现了我,才将我收留,作了弟子。从此,我在菩萨身边,潜心修炼,功力再次提升,我终于又可以变回人形。所以,你们现在看见的就是越变越年轻的我。”
莉蒙说:“幸好白姑娘遇见了观世音菩萨,否则,天人永隔,我们再也不能相见。多谢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说完,莉蒙向南边虔诚地作了作揖。
大熊为白晶晶打抱不平说:“怪只怪多管闲事的臭猴子,要不是他,白姑娘吃了唐僧肉,早就长生不老,孙猴子只管打,也打不死白姑娘。”
白晶晶摇头不赞同说:“在菩萨的点化下,经过千年修炼,本姑娘现在终于脱妖成仙,长生不老,也不用吃什么唐僧肉了。想想以前我是多么急功近利,相信别人说的,吃了唐僧肉就会成仙成佛,没想偷鸡不成反蚀了命。毕竟自己太年轻,总想修炼走捷径,并不讨巧。好的是,本姑娘现在再也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大熊问白晶晶:“这次回来,不再走了?”
白晶晶说:“是的,不走了。”
大熊握紧拳头说:“总之,臭猴子别让我碰见,碰见了,我非痛扁他一顿不可,为白姑娘报仇。”
白晶晶说:“大熊,这么多年过去了,所有的仇恨都应该放下,我早已放下。难道你还没放下?”
“当年你脑浆崩裂,肉身尽失。我失去最好的朋友,我接受不了。”
“千年时光已去,难道你一次都没碰见孙悟空,为我报仇吗?”白晶晶看着大熊又说,“大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俩不在一个等级上,孙悟空的法力高你数万甚至数百万倍,你用什么法力战胜他?你打不赢他,你也没有机会碰见他。大熊,安心在这里做你的山大王吧,活着比什么都好。以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唱歌、跳跃、看日出,晚上一起数星星,如此平淡的生活,是多么的好。”白晶晶看了一眼莉蒙,又说,“我们今后永远在一起。”
大熊不相信问白姑娘:“真的不走了?连观音菩萨那里也不回去?白姑娘,菩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回去,说不过去吧。”
大熊的话触动了的白晶晶内心,勾起她的心事。她低下头,沉吟一会,眼中濛上泪光说:“是真的,不走了。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此生此世都不分离。大熊,莉蒙,姑娘求你们一件事,帮我找一下我的家好吗?你们看,我离开家这么长的时间,家在什么地方都忘记了。”
“家?什么家?经过千年时光流逝,冰雪消融,你的家早没有了。”大熊说。
“我的坟墓……坟墓总在吧。”
大熊挠挠脑说:“坟……坟,也早就……”
莉蒙看出白晶晶内心的悲伤,它打断大熊的话说:“坟墓大概方位我知道。我先带大熊去看看,找到了,我们再带白姑娘过去。白姑娘,你看这样行吗?”
白晶晶抱了一下莉蒙,点头同意。
密林中,大熊在枯枝败叶上深一脚浅一脚行走,莉蒙站在大熊的肩上,一仰一合,向大熊指示着行进的方向。他们走进大山的深处,在一片密林的坡地,莉蒙一会说东,一会说西。他们在山上山下寻了好几遍,根本没发现什么坟墓。
大熊走累了,似乎明白了什么。它一屁股坐在落叶上喘粗气,问莉蒙:“莉蒙,别骗我了。根本没什么坟墓,说,你带我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莉蒙向来的方向看了看,确定没人跟来后,它对大熊低声说:“这树木长了一茬又一茬,你真相信还有坟墓?再好的坟墓也经不住落叶枯枝的覆盖,加上雨水冲刷,山形改变,白姑娘的坟墓早已回归大自然,与大自然融在一起,怎么可能有坟墓留存至今。”
大熊问:“既然没有坟墓,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做什么?岂不多此一举。”
莉蒙回答说:“非也非也。大熊,你真没看出来,白姑娘有心事?”
“什么心事?不就是回来跟大家见面,想念大家了吗?”
“她回来是假,心事是真。所以坟墓,我们不用认真去找。她也知道我们找不着。她让我们找坟墓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找坟墓也需要借口?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莉蒙你说说,白姑娘这次回来,到底想做什么?”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可是,找不到坟墓,我们怎么回去见白姑娘,怎么回答她?”
莉蒙左思右想一阵,有一种不祥预感说:“也许……也许,等我们回去的时候,白姑娘不见了。”
“什么?”大熊吃了一惊,问莉蒙,“不见了!她是逗我们玩,还是疯了,也许是你莉蒙疯了。”
“不当真的,不当真的,我们这就回去看看。”
“假的最好。否则,莉蒙,虽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骗我,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莉蒙赶紧催促大熊返回。
当大熊和莉蒙返回到白虎岭的山崖上时,悬崖边的岩石上果然不见了白晶晶的踪影。只有一片清冷的月光洒在岩石上,岩石四周是莉蒙的小伙伴们,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大熊和莉蒙把小伙伴们一个个叫醒,问它们白姑娘呢?小伙伴都说,刚才还在这里聊天,聊着聊着,瞌睡来得实在太快,所以它们一个个躺在地上睡着了。关于白姑娘,它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大熊和莉蒙叫上小伙伴们四下寻找。
“晶晶姑娘,你在哪?”
“晶晶姑姑,你在哪?”
回答他们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寂寞。
天大亮的时候,大熊和莉蒙把白虎岭找遍了,也没发现白晶晶的身影。
大熊走不动了,它连打了几个呵欠,头有些昏昏沉沉,它拍拍发胀的脑袋,感觉像做了一个梦。它问莉蒙:“我们昨晚是不是梦游了,在林子里瞎转悠了一晚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莉蒙,你说说,白姑娘昨晚到底有没有来过?她像来过又像没来过,我咋都不记得了。”
经大熊这么一提醒,莉蒙也感觉像做了一个梦。它躺在落叶上闭目养神,似睡非睡说:“天亮了,梦醒了,白姑娘也许是从梦中来的吧。”
大熊骂了一句,指着林子说:“这破林子,一定有妖气。搞得我们黑白不分,现实与梦境不分,害得我们像得了精神分裂症。妖怪,你出来,看我大熊不打死你!”
莉蒙坐起来,用手“嘘”了一声说:“我们就是妖嘛,在白虎岭难道还有比我们更厉害的妖?再说白姑娘昨晚说不定真来过,这会儿也许就在附近休息。我们不要打扰她,好吧?”
“可是,她来了为什么要走?难道她有不能告诉我们的秘密,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睡觉!大熊,睡醒了再说。”
莉蒙说完,睡意浓浓,躺在地上睡着了。
大熊哼了一声说:“难道你也有秘密不肯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