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光变暗,四周也渐渐黑了,二叔拍了拍振国“走吧孩子,你在这里坐一晚上,你爹也不会回来,你弟弟还在家等你,人是为了活着的人活的,走吧,走的时候不准回头,直接回去”(农村习俗,上坟以后走的时候不能回头看)
振国对着坟头磕了个头,起身便跟着余士林往家走了,没有回头。
到家时看到刚子在指挥着叔叔们收拾家拾,鼓乐队已经走了,棚子早已撤了,茶水炉的火也已经熄了,包厨也在刷着锅碗,小院里摆着两桌饭菜,看到余士林二人回来,刚子立马跑过来“二哥回来了,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鼓乐队收了钱就走了,答谢宴也备好了,就等你过来安排了”(农村不管红白事,傍晚出丧后,都收拾完,就得给帮忙的人整一桌酒席,主家负责倒酒沏茶伺候着,以此答谢这些人对于整件事的帮助)
二叔应了声“嗯,让大家伙都先别忙了,都过来吃饭吧,天不早了,吃完收拾收拾就散了吧”
众人很快入座,二叔示意余振国给两桌倒酒,振国倒也懂事,一一给倒了。
“咱桌上的都是本家,这谢客的话本该振国来说,孩子小,不会说,我就来替他说。孩他爹这个事能办完,全靠大家帮忙,我代孩子敬各位一杯”说着干了一盅(农村酒席杯子大都是二两的,最近几年农村用的餐具套装酒杯是三两半的)众人听余士林这样说了便回了句应该的,也都干了。余振国又一一满上。
“这第二个事就说说孩子以后,咱今天留下的都没别人,都是咱族家的,俗话说救急不救贫,授人与鱼不如受人与渔,咱们大家再有钱,也不可能管孩子一辈子。终究得让孩子学习本事一技傍身,所以我打算以后带着孩子跟我学干泥瓦匠,小兴邦就先跟着五爷放放羊,孩子再大些让孩子去村北小学上学,学习好咱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出去,怎么着家里也得培养个文化人。家里的地我家帮着种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一下,孩子命苦,以后的日子得大家一起照应。”
五爷快速卷完烟,抽了口“这个行,孩子跟着我你就放心吧,老头我这点活正巧也不想带到土里去,都教给二娃吧”。
说起这五爷,虽然在族里辈份很高,却不是愿意操心的主,整天撵着羊群,腰里别着烟袋,到处晒晒太阳,悠闲自得,但老人家养的羊却是远近闻名的好,收羊的小贩也是每天必来的,追着五爷想买,五爷却从不舍得,五爷的羊也特听话,到一处就围着老人吃草,从不乱跑。五爷也有个绝活,就是给羊看病,被附近村里称为羊大夫,羊有什么疑难杂症,拉到五爷这给扎上几针,钢钉一样的针就这么扎几下立马活蹦乱跳,躺着来跑着走,也是个奇人。
“行二哥,大家伙都觉得行,以后就这么办,不过二英今天过来没把事了了,过不了几天估计还得来,咱得想个法把这关给过了”刚子道。
“这个回头再商量吧,她那边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也够呛愿意养咱老余家的种,行,大家没什么意见。就吃吧,五叔我一会儿把兴邦的两只羊系个绳子,以后就跟你的羊一块放了,这成吗?”
“行。一家人,咱怎么养就给他怎么养,我放羊都放心”五叔夹了个花生嚼着。
“那就这么着。五叔,我敬您一个,兴邦这孩子以后交给您照顾了”说着余士林一饮而尽。
“大家吃吧”士林坐下开始吃饭,丝毫没发现旁边的振国也给自己满了一杯。
余振国站了起来。“各位老爷,叔叔,振国不懂事,给大家添麻烦了,谢谢大家了,我也不会说,就先喝了。”众人没反应过来振国就大口的喝了下去。白酒辣,但振国却忍着坐下。叔叔们连忙说“小孩子喝什么酒,快点吃口菜压一压”心里却感觉孩子有骨气,从白天的那个响头压住二英的闹事,到现在的一口闷,让大家觉得孩子以后也是能成事的主。
众人喝着聊着,余振国的视线渐渐模糊,感觉困了便趴在桌子上要睡了。耳朵里声音也渐渐小了,只感觉有人把他抱了起来,去了哪却不知道,也不用知道,因为他知道有了这些族人的帮衬,以后的日子也就不用担心了。
这边余士林看到孩子睡了,“这小子,以前没喝过,还是缺练”跟大家打趣道,“得。你们先喝,我先把孩子送我那去,一会就回来”说着抱起余振国就回家,到家时兴邦已经躺在炕上睡了,二婶烧着炕,柴火啵啵响,见余士林抱着孩子回来便上前,却闻到孩子身上有酒味,便抱怨说“怎么让孩子还喝上了,喝多少这是”
“孩子有骨气,不能喝还要喝,非要大家敬了一个酒,就成这样了,快腾个地方,二娃吃了吗”余士林一阵苦笑,小心翼翼的要往炕上放。
二婶赶忙稍微收拾了一下,“兴邦吃了点馍,喝了点汤,刚睡下”
“那行,一会你准备点茶水。一会振国醒了给他喝了醒醒酒,这孩子比他爹还要强呢”说完出门回去继续喝酒了
当然这些振国都不知道,这时候的他在做着梦,梦到他,弟弟。还有他爹娘一起欢欢乐乐的生活,画面不断转换着,振国眼睛不断转动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二婶看到叹了口气,就起身去准备茶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