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H37900810你在干什么！”耳机里传来老师惊恐的声音。
“报告长官，飞行器与中央机链接因未知原因断开，系统自动安排弹射，正在尽力排除故障，”陈辑风咬着牙花子说出这些话，他又重新尝试了一遍连接中央机，可是中央机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他泄气的敲了一下控制面板，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恐慌，好吧，这下子重新连接是不可能了，紧急弹射也不能行，通道太窄从座位上弹射出去能把人搞死，那只能自己活命了。
陈辑风努力回想了一遍飞行器上具备的安保措施，突然意识到，所有机型上都会有一套备用给氧服，而且在流水线上就会被装进……他伸手摸了一把驾驶座下面，摸到了一个拨轮，打开之后手触碰到了一大片粘腻的材质，白的液体状给氧服慢慢沿着皮肤上爬，覆盖了整条手臂。
还剩十秒，陈辑风也不知这种被命名为“柔性白纤维”（高级学员们戏称为为“墙泥”）的材质是否能按时密封给氧，索性弯腰把另一只手也插了进去。
“你想办法！千万别被弹射出去！”老师嗓音急的都变了：“外面有长城航天无人机护卫线，一旦捕捉到未登记机型的飞行轨迹，他们很可能系统判定你为敌人然后击落你！咱们这是教学用机，没在军事系统上没有正式注册的！”
“知道了长官，”陈辑风苦笑，“但是连又连不上，飞行通道的弹射系统更不是我能操纵的。”白纤维漫过了他的腰，还有五秒。
一发狠，肾上腺素就飚了起来，他把白纤维硬生生拉了出来，往腿上一贯，让材料自己往上裹，调整系统，松开阻尼减速器，打开传动装置，发动机预热点火，握紧飞行盘。
既然要破了规矩飞，就飞得精彩一点。
“滴滴”两声，白纤维与头盔对接完毕，给氧服开始工作。
不过陈辑风没听到那声提示，他被弹射的巨力狠狠地惯在座椅上。
作为一个没上过高空的人，陈辑风几乎是在吼叫声中被送上天的，弹射的滋味颇不好受，剧烈的气压变化虽然有密封给氧服阻挡，但仍使他五内翻腾，差点没吐出来。
中间层氧气稀薄，紫外线强烈，风景并不美好。他赶紧推出三分之一引擎推力维持平稳飞行，一边大口呼吸，努力消除剧烈的耳鸣。
正在他大口呼吸的同时，雷达滴滴作响，远处至少四架“铁鹰”作战飞行器正向他冲来。
陈辑风愣了一下，赶快扳紧飞行盘调转方向俯冲，他知道老师说的护卫线不是唬人，但他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
“躲躲躲小风！”耳机里爆出另外一个人声来，陈辑风拿快要炸掉的大脑辨别了一下，是岳神，“我飞行器和你的是同一条支线，你的雷达也会同步到我这里。”
“我在躲！”陈辑风几乎是吼出来了，控制台上的雷达显示出来那些“铁鹰”移动速度极快，他在五秒钟的时间里把引擎动力推了一半，加到四分之三。
引擎的安全操作大约在间隔十秒钟做一次加速，他无法再加，否则不用后面的作战飞行器开火，自己就能炸成中间层最美的烟花。他凭着自己从小捣鼓模型的经验和上课记住的操作，快速地卸掉一切阻碍速度的装置。
“陈辑风你别急啊！”又换了老师来喊：“我正在联系中央机管理员，让他们给你标成运输机型。”
可是我特么的进人射程范围了啊，陈辑风一个紧急俯冲，几乎让飞行器头朝下栽下去，避过了三枚追在尾巴后的跟踪电磁导弹，在无人注视的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形，再一推阻尼器，径直翻转着向上升去，正巧划过追击而来的无人机面前，一架无人机被导弹击毁，连带的电磁波引爆了另外两个导弹，另一架无人机机翼被波及，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直直坠落下去。
“小风小风，”耳机里又传来岳神焦急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到虞亭山在喊些什么，“这事不单纯，我们联系中央机，全被转到了自动语音回复那里。”
陈辑风咬紧了牙关再避开一架直直撞来的铁鹰，顿时暴躁了起来，青筋爆在太阳穴上，怎么着？要我折在一堂试飞课上？想都别想！
十秒已到，陈辑风再一推引擎，轰的一声，飞速再快一截，终于与剩下几架铁鹰速度相当。
“我拖不了太久！”陈辑风一边闪避一边与地面通话，“快查查这是哪一队，直接和防务长通话，我可不想不明不白死在中间层里，或者下来被拖上军事法庭。”
“我试过了！”虞亭山的声音挤进来，“人工智能接的，说他们都去开会了！”
陈辑风心里冰冷更甚，如此巧合，是有人想让他死。
雪上加霜的是，给氧服没有后备氧包，难以坚持太久，再加上他过快的呼吸和心率，头盔显示屏上弹出一句“五分钟后氧气供给结束。”
五分钟干掉剩下两架铁鹰？陈辑风深吸一口气，不再寄望于地面。把命豁出去，反而冷静了下来。
以前老叶头教他剑术的时候顺带教了兵法，“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讲的就是面对敌人，要用势来取胜，善用诱敌之计，以弱胜强，就好似剑招里的虚招，引得敌人冒险出击……
如果说之前击落两架是手快于脑的士官条件反射，那么现在就是拼战术的时候了。
铁鹰因距离太近，不敢再贸然发出电磁波追踪导弹，只是用舱底机枪不断扫射，陈辑风计上心来，盘旋打圈忽高忽低，引得两架铁鹰来追，两圈过后，一架铁鹰预估飞行器航向后忽地改变方向，直线冲了过来。
陈辑风隐藏在头盔后面大大地裂了一个笑容，再次使出刚才的绝技，垂直下飞，两架死死咬着的铁鹰差点没撞到一起，螺旋上升了几百米才拉开距离。
这样一来，陈辑风驾驶的飞行器与铁鹰拉开了一段距离，但他丝毫不敢马虎，思索着如何回到长城里，总不能开着一架飞行器后面跟着两只铁鹰一直降落到幽壑里吧？
“小风！有办法了”岳神总算带来了个好消息，“你西北方两公里左右有一架星系级飞船蓝华号正准备泊入，坐标发给你了，你可以靠近后低速跟在它右后方的视野盲区里进入船坞区，铁鹰们不敢对宇联舰船开火。”
“好嘞！”陈辑风一下子听到了希望，赶紧驾驶着飞行器往坐标赶。
赶得正巧，鲸鱼一样的飞船正慢慢进入外层通道，陈辑风像个小偷一样，悄么么地降下引擎速，开了噪声消除器，跟了上去。
身后两架铁鹰果然不敢贸然接近飞船，只能在远处悻悻地盘旋着。
赢了赢了，陈辑风扬扬嘴角，对身后比了个中指，跟了上去。
等飞船完全进入外层通道，就能趁着还没完全合上的时候跟过去。陈辑风安静地悬停在右后方，等飞船移动完它庞大的身躯。
鬼使神差地，他看了眼雷达，霎时停了呼吸。
雷达显示飞行器下方有物体急速靠近。
陈辑风可不敢管什么盲区不盲区了，死命一拉偏到了轨道右侧边缘，勉强躲过了从下而来的撞击。
那边窝在岳神驾驶室的人也看到了雷达上的突袭，老师急得开始拔自己胳膊上已经被拔的差不多的毛；虞亭山一下扑上了雷达，发出一声沉沉地怒吼；岳神一把扔掉了耳机，从来嬉笑的脸色沉了下来，本就摄人的双目燃起怒火，他抬起手来，对着腕上的通讯器。
“给我接伊斯塔舰长。”
陈辑风被那一下扑到了劣势，勉强闪避着，还是敌不过对方玩命的打法，铁鹰也不开火，瞅准机会从下抵着飞行器，蹭在通道的铁壁上一路火花与焦黑前进，誓要将对方碾死在通道里。
驾驶室里红光闪灭，仪表盘和头盔破碎，陈辑风满鼻腔充满了短路的电线味和纤维被火星烧融的味道，还有满嘴的铁锈味。
终究还是大意了。
“轰”的一声，他失去了知觉，通道里弥漫着可怖的烟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