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长丹尼斯赶到北京的时候，冯元恺正从助手那里知道儿子去迎接丹尼斯了，还一起上了直播。看着显示仪上的丹尼斯和儿子的3D照片，幕僚们无言以对，仅仅几个小时，报道已经漫天飞了。冯元恺心里阴沉不定，半饷，心中多了个主意。
理事会在丹尼斯任上的分裂越发明显，作为众民派的领袖，丹尼斯在学生中很受欢迎，却在官僚系统中评价不高，这十九年来各个事务司的官员福利砍半，捞的油水也少了不少，丹尼斯还清退了许多挂职官僚，让更多年轻人进入世界政府。冯元恺听过很多次，丹尼斯担任理事长之前只担任过新型反场箍锁反应堆的研究员，他所在的团队让聚变炉的功率提高了5%，这成了丹尼斯反复提及的成就，也成就了他的口号：“新科技，新未来。”
作为一个统合派而非建制派跟众民派的高级官僚，冯元恺更注意的是还有人口没有纳入世界政府的管理。统合派主张加深对地球的统治，将没有享受多次科技革命福利的人吸纳进世界政府，让科技也改善他们的生活，而非让他们先辈的选择自闭于统合科技理事会之外。
在2159年，人人都是先科主义的支持者，只是支持的幅度不同。科技革命带来的福利肉眼可见得在增长，狂热者们认为科学能解决一切问题。
冯元恺就不是狂热者，尽管他的性格测试分数极高，但是评语有一句对他并不有利：“对先科主义持冷淡态度。”儿子对他冷眼旁观人类取得的巨大成就天天不能理解，最后成为了一个狂热的众民派分子，自己希望儿子硕士毕业后，能去能源系统担任分配精算师，借助自己的实力最后平步青云。可儿子现在的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走向何方，要不是火星殖民年轻人需要父母同意，估计冯文轩早就偷偷报名去了，这又成了自己和儿子的关系更加不好了。
“小孩子罢了，文轩他支持众民派你们都是知道的。”冯元恺说了句话，想解除空气中尴尬的气氛。“选举在即，有什么影响？能利用起来吗？”
“我们已经通过人工智能·玛莎测算过了，这次直播会让您失去2%的属于统合派民众的选票，还有4%的统合派民众会进入摇摆期，您是统合派最有力的竞争者，您儿子与众民派的领袖的合照会让民众觉得你们存在交易。存在吸纳众民派选票的可能性，但弥补的可能很低。相应的处理方法玛莎提出了4种。”贾可欣是冯元恺的竞选办公室主任，两个月后就将大选，任何不确定因素都不是好事，但她依然是一副和善的表情。
冯元恺无奈得闭了下眼睛，儿子啊，你知道你给父亲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右手扶了下额，冯元恺说：“给我看看。”左手接过平板，4个选项没有他想到的那个。
1.声明知情，划清关系，统合派支持-0.5%。
2.声明不知情，划清关系，统合派支持-1%。
3.声明知情，保留关系，统合派支持-1.5%。
4.声明不知情，保留关系，统合派支持-2%。
无论选哪一种，儿子都将在有所作为前暴露在民众前，失去自己的前途。官僚的傻儿子，他刚才在报道上已经看到有人这么说了。第一印象是很难改的。
“我不可能放弃我儿子。”虽然儿子毫不在意，但做父亲的还是得做点什么。
冯元恺向他的团队说出了他的想法。
“这很冒险。”说话的是个年轻人，能来进冯元恺的竞选办公室的都是有能力的，也许有一天也能成为一方事务司的管理者，这个年轻人可能是不想自己上司的前途毁掉。
玛莎通过测算，这样的选择会损失5%的统合派选票，但有20%众民派选民会进入摇摆期。
空气很安静，冯元恺看着显示仪上儿子跟丹尼斯的3D影像，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渡过这关。
“想办法落实吧，我会承担一切后果。”
突然，显示仪上有私人电话显示，是亚洲能源公司的董事长彭四方。
“接到我办公室来。”冯元恺走进内部的私人办公室，墙壁变成浅浅的绿色调，让人心里舒适。
屏幕亮了。
“元恺啊，我老彭啊。”
“四方，嗯，你看到了是吧。”
“看到报道了，你这个人我了解的，文轩我看着长大，是他自己的主意吗？”
“……”
“唉，也是让你宠坏了，你准备怎么办？”
“稍微做点什么吧。”
“……”屏幕那头安静了了一下，“元恺，你要知道，统合派内部推选你上来，能源系统出了很大的力气。”
“是，明白。”
“有传言说，理事长准备在选举之后最后12个月，提高10%的配给能源给民众。”
“什么？”
“这不是拿下一任的钱，给自己赚名声吗？”
“……”
“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借着这个机会，跟他说一下，我们不方便直接反对，月球来的月尘，氦3纯度越来低了，不在源头做功夫，尽拿政府的好处去做好事。”
“我明白了，我会想清楚怎么说的。”
“嗯，阿恺啊，能源系统还是会支持你的，关键时刻你还是有我们，就说这些。”
彭四方把视频挂了。
管家系统感受到冯元恺的体温变化，墙壁变成了让人舒适的天蓝色。
冯元恺坐在椅子上，靠了下。下个月是12月25日是耶诞节跟元旦假期，2160年2月7号是春节，今天是理事长的生日，11月29日。
说自己儿子只是去给理事长庆生的？这民众也不会相信，他们宁可相信他们有利益交换。
通讯频道又亮了起来，是他此刻最不想联系的人，但是他还是接了。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冯元恺先装了个傻。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你儿子在你大选前去跟丹尼斯拍合照，还问那种奇怪的问题，民众会对我们失去信心的。”
“……”冯元恺还没想好如何说，正要回答，屏幕里的老人接着说了下去。
“我跟那些财团保举你，说服那些恶狼们，你能把更多的前沿技术转移给他们，你要是当不上理事长，他们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实情，你的赞助人有些是从边缘地带赚钱的，控制了一些政府够不到的区域，他们最近对小行星带的矿物很感兴趣，但是目前技术不够。”
“就为这？”
“领头的叫康恩，经历过地球战争时代，可能是个狂热份子，他和那些财团要投入200万亿信用点到这件事，换开采权”
“钱哪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我认识他十年，他们是隐藏家族，丹尼斯的政策让他的家族吃了不少亏，等例行会议完了你最好去跟康恩聊聊。”
“你知道这通话可能有存档的对吧？”
“你不明白吗？那些开发边缘地带的疯子们根本不在意地球怎么样，怎么看他们，只要两样东西，人口和资源。”
“……”
“为你好，我的朋友，做你最好的选择吧！”
通讯中断了。
最好的选择就是让我放弃我儿子，跟他划清政治上的界限，意味着儿子再也不能利用自己的资源，还要饱受争议。儿子醉心政治活动，不然也不会去迎接丹尼斯，却太天真了。
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对外承认儿子的举动出自自己的授意，来个名正言顺的利益交换，只要儿子不要蠢得否认，自己虽然失去一点支持率，但是还能保下儿子在统合派中的前途。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冯元恺的心中成型，最开始只是一个点子，越来越清晰。
每位官僚都有自己的性格分析报告，冯元恺的报告里有一句很有趣：“平时冷静，重要时刻偏激。”
冯元恺花了10分钟把事情理顺，正在这是，有人敲门。
“副司长，”是贾可欣的声音，“理事长跟正司长到雄安了，预计50分钟乘坐飞车后到会场，会议将在90分钟后开始。”
“文轩回来了吗？”
“他坐私人穿梭机回来的，已经到了。”
“叫他来，我有事要跟他说。”
“他说他直接到会场去。”
“……”从那张合照开始散播已经过了几个小时，肯定有人通知他发生了什么。
半饷，冯元恺跟贾可欣说了他的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