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前几分钟还在豪言壮语的你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这个?”
浮在半空中的普蕾雅无语地看着把胶带贴在纸箱上的李徵仪,他正忙不迭地整理药品,堆积三天的清单要重新确认。称不上难事,但相当费时。
“不然现在还能做什么?我都旷班三天了,风餐露宿这么憋屈的下场你也不想吧?”
亲戚们愿意把父母的房子让给他住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等上了大学,离开弥厦市之后,李徵仪恐怕就得真正地独立生活了。
“话说,”他抬头打量了一眼普蕾雅,对方小腿的曲线玲珑至极,一看就知道是进行保养过的。这不免让李徵仪心生疑惑:“血族的日常起居和我们人类应该大相径庭吧?如今普蕾雅几乎和自己共用一种生活方式,不会感到为难吗?”
“有问题用不着憋在心里,反正我们的思想已经同步在一起了。在这种类似隐藏房间一样的二楼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不会啊。”普蕾雅洒脱地回答道。“因为我是那种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的性格。就比如说你昏迷的三天,血族该干的事我保证一样不落。”
普蕾雅玩味地舔舔嘴唇,李徵仪的表情从平静变为惊吓:“不是吧?你是说你用这具身体去“进食”了?”
“废话。人类的食物在味道上的确有可取之处,但本身对血族来说没什么营养。”
他们的身体需要大量血液来维持永生所需的代谢,直接掠夺其他生命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当然,你的拒绝没有什么意义。若是想要我罢手,我倒不是不能看在一体共生的份上给你点建议。”
“言下之意,就是夜间得跟着你去猎杀重生者对吧?”李徵仪知道普蕾雅的目的:她在寻找茨密希“花园”的位置,并想要将其摧毁。同时,也必须消灭潘所制作的重生者。
突然,李徵仪看向自己的双手,白白净净的五指上没有一丝伤痕。一丝违和感盘旋上他的心头:“慢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如果这具身体变成了血族,那为什么自己在太阳下行动却没有烧死。”
“恐怕,原因在那轮月亮吧。”普蕾雅漂浮着倚向那户天窗,遥望天上的圆月。这场面让人想起太空中的宇航员,透过空间站含泪遥望地球的模样。
但这么说的话,那些重生者岂不是也会在白天出现吗?
白昼与黑夜仍然泾渭分明,但那轮月亮却令本该局限于黑夜的生物突破了桎梏。
就当李徵仪也凝视月亮时,那户天窗却“长出”了花纹。一条条诡异而扭曲的黑色纹路慢慢刻上玻璃,令窗外的景象不断扩展开来,直至一片混沌的终极。
李徵仪并不清楚这是什么,但他似乎对这个花纹有印象。随着掌心的一阵刺痛,那枚“银之钥”唐突地浮现在他的手中。
这时,他才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头等舱”,以及眼前捧着罐黑色油漆的亚弗姆。显然他家中出现的那些纹路也是出自她之手。
“很高兴看到客人您能恢复活力。而关于之前所交代的“车票”,我受人所托前来补充说明。”
就和上次一样,李徵仪察觉不到普蕾雅的气息了。他当下能感知到的只有自己的存在,因为眼前这个年龄不过十岁的小女孩仿佛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般,李徵仪感觉不到两者的差异。
“很遗憾,您的搭档似乎没有受到邀请。“北落师门”仅为它的客人提供服务,而您正是我们此次最为尊贵的贵宾。”
亚弗姆微微鞠了一躬,伸出双臂,似要揽住月空:“毕竟,我们这次要传述的是“月亮”的故事。”
为选定之人揭示命运的变化,指引那不可测的未来;展示自然的法则,令其觉醒神秘的力量。
“以上皆是北落师门与人类所定下的契约,请把这些当做我们的义务心安理得地接受下来吧。”
明明外观看上去就是个双马尾小学生,却身着一身恰到好处的乘务服。那与形体不符的成熟与落落大方的言谈,都令李徵仪难以揣度眼前存在的真身与年龄。
“总之,你这家伙也是异能者吗?”而在超越理解的存在面前,李徵仪的猜测显得有些滑稽。
“非也。和纠结于线性时间的客人您不同,我们只要身处在这个世界...”亚弗姆用她的右手挡住自己的左手。再挪开时,竟凭空变出了一件精致的骨瓷咖啡杯。
把那精致的银托盘连同汤匙递给李徵仪,后者抿了一口,是他最喜欢的冰镇可乐。
“如您所见。我们只要身处在这个世界,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合理”的。”
察觉到李徵仪想法的亚弗姆笑了笑,继续介绍:“即便如此,我们无法直接干预客人您的选择,最多就是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李徵仪察觉到手中钥匙的颤抖。他紧捏住那枚钥匙,凑近那些黑色的花纹。
而当钥匙碰上窗户时,那些花纹立刻聚集为一个空洞,把整个玻璃窗化作不知连接往何处的“门”。
“很好,看来客人您已经掌握了使用方法了。只要把银之钥凑近有着漆黑涂鸦的地方,随之出现的“门”就会引导您走向月台,搭乘北落师门号。”
人永远都不可能对将来做出预知,哪怕所有的终点都早已具备它们自己的名字。虽如此,人类的可能性却会一次次让其开扩新的世界,把那种种可能性化为甩在身后,能够直呼其名的已知。
“北落师门号能助您前往弥厦市的所有地方,只要您能说出目的地的名字。当然,像是“去往月亮,或是带我去那轮月亮上面。”这种模棱两可的请求恕我们无法受理。”
倾听你的梦,以找到内心世界的平静,并深信自己潜意识的能量。
“您得找到,或是回忆起那轮月亮的真名才行。”亚弗姆恭敬地看着若有所思的李徵仪。她的身影逐渐消失,而窗外再度现出那轮圆月。
“怎么了?干嘛一脸痴呆地盯着那扇窗户,那上面可映不出我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而产生幻觉了?李徵仪比较倾向于这个解答。
可手心中紧握的银之钥却在否定他,这一切并非虚幻,如今的李徵仪身上尽是借来的力量。
“普蕾雅...”
“嗯,你要做什么?”李徵仪突如其来的认真口吻让她有些不适应。她试图翻阅李徵仪的记忆,却没有找到任何与“北落师门”有关的东西。
只有被选定的人才有进入北落师门的资格。看来无论哪个领域的侵入,对其本身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教教我怎么开启血族视界。”
如果是共用一具身体的当下,李徵仪亟需那双眼睛去看清整个“北落师门”。亚弗姆和那辆诡异如同棺木的黑色地铁。
这两者对李徵仪的过去,以及对整个弥厦市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