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啊,刚刚那是?”
在电梯门咔啦啦地打开后,惊魂未定的李徵仪迫不及待地从鸟笼中跳出,把普蕾雅给吓了个不轻:
“干嘛,你刚刚不是像个梅花桩一样傻傻地站在里面吗?怎么突然激动成这个样子。”
普蕾雅似乎不清楚电梯上行期间发生的事情,这虽然令李徵仪感到有些为难,但还是不好多做声张。
放眼望去,整个三层几乎都被书架所挤占。由许多古老的窗台供应照明,也可以在闲暇时间眺望花园的风景。
花园中似乎有座天然的湖泊,运气好的时候能看到有几只白鸟从湖上翩然飞起。徐徐坠入远方的城市,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乘坐的电梯位于洋馆的一角,停靠后的位置便是一个隐藏在图书馆内部的咖啡厅。而就其那由橡木铺就的古朴格调来说,算是没有与宅邸本身起太大冲突。
“好,是,我明白了。”循着声音,只见吧台后面有个打扮得像调酒师一样的女人,正对着电话的那头唯唯诺诺。
这个休息区的范围由白色的地毯与三层的其他空间区分开来,除了些摆放得随性所欲的懒人沙发外,在靠着窗边的位置还留有几张独特的酒吧座椅。
那位靠在窗边的家伙立刻吸引了李徵仪的视线。不过,叶奈常常穿在身上的LO裙在这种环境下倒还相得益彰。以窗台漏出的阳光为背景,看上去就像一位年幼的公主在王国的书库学习知识,而谁也不知道掌握了禁忌的她会得到什么下场。
“原来如此,这也是命运的召唤呢。”叶奈相当装腔作势地合上书本,扭头望向身后的李徵仪。
完蛋,没留意到这家伙居然在自拍。
本想悄悄从旁绕过去的李徵仪这么做也是为她好。叶奈一定想不到每当她来一次中二发言,他脑中的普蕾雅就会用更加讥讽的嘲笑来同时针砭他们两人。
“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你们也显得很滑稽哦?”
“唉...算了算了,你在看什么?”装作没听见普蕾雅声音的李徵仪把目光放在叶奈的书上,只见后者得意洋洋地举起那本厚得像辞典一样的绿色书本:
“哼,不愧是你,直觉之敏锐甚至连我这个魔女也感到害怕。好好膜拜吧,这就是可以通晓所有植物内心呼唤的上古卷轴。”
“就是这本《园艺大全兼花语百科》吗?完了,我突然感觉普蕾雅或许说得没错..”李徵仪有些不忍直视叶奈那灿烂的笑容,将头别向一旁,透过窗观察远方的景象。
他好奇地伸手扶上窗边,并用手指轻敲玻璃。指向花园内那些不算好看,却密密麻麻地覆盖洼地的洁白小花。
“你知道那些白色的花朵是什么吗?”
既然碰到一个可能知道答案的人,那姑且问问吧。
“那是自然,这些孩子名为通泉草。而贵为通晓一切的魔女,这些自然生灵的一切都...”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
李徵仪打断了她的废话,一把抢过桌上的园艺大全,不一会便翻到了他需要的情报。
通泉草,常见于湿润的草坡、沟边、路旁及林缘,花语则有“守秘”的含义。
就连对花卉并不上心的普蕾雅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说:“保守秘密及沉默吗?还挺贴合这座洋馆的。”
“自然。顺带一提,这些花还有止血的作用,在很久之前可是畅销品。”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被声音所吸引,赫然是刚刚那名服务生。只见她左手叉腰,而右手则随意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两杯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
她的年纪看上去应该与李徵仪和叶奈他们相差无几,最多就是来这里打工的大学生这样的感觉。其穿着一件修身的西服衬衫和套在外面的丝绸背心,领带则是由许多蝴蝶花纹绣在一起的渐变蓝色,亚麻色的发丝则庄重地束成一个精致的王冠编发。
和李徵仪一样,是个常常抱怨工作的打工狂魔,从她送上咖啡时还连连打呵欠这点就能看出其并没有多少干劲。
而她的胸口也有一块如出一辙的铭牌,其上写着名字:“妮蔻拉丝·本笃”。
她的双目如火,形同燃烧着的璀璨黄金,不由分说地盯着普蕾雅,冷冷地说:“老爷子吩咐我要招待你们,喝吧。”
“难道这是一位服务生应有的态度吗?”
尽管想是这么想,但普蕾雅这次居然怂得抿起嘴,默默地蹲在一旁。
这也难怪,毕竟对于普蕾雅来说:她是类似“天敌”一类的存在,就像老鼠与蛇的关系。
为缓和这种尴尬氛围,还是由李徵仪跳出来打圆场:“您似乎和这里的管家很熟,妮蔻拉丝小姐是在这里工作了很久吗?”
“哈...别叫那个名字。”像是被人戳到痛处一样,她轻轻用手扶住了额头。“倒也不是很久,但说起来也不短。唉,其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段时间究竟算不算工时。”
“叫我本笃就行。某种意义上说,这几乎才是我们的真名。”
“我们?”话说回来,无论是格里高利还是本笃,这几个名字李徵仪记得自己似乎都在电视上看见过啊。
“哼哼,凡人的见识果然短浅,我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的称谓都是教皇名哦。”
不知道在嘚瑟什么的叶奈接过话茬,充满自信地感叹道:“能给自己的侍从取这种外号,看来这栋洋馆的主人也是个挺厉害的角色嘛。”
“虽然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这类的知识对常人来说的确冷门了点呢。”
略微感到诧异的本笃打量着自言自语的叶奈,而李徵仪抿了口咖啡,在心头默默吐槽着:
“没必要那么慎重哦,这家伙只不过是个擅长考据的中二病而已。噫,好苦的味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是“教皇”吗?似乎像是指引方向的那类角色。
“但至少现在称不上,因为“教皇”已经不再完整了。”回应叶奈,并看出了李徵仪疑惑的本笃补充道:“我们象征超越物质层次的三位一体。若是缺少了谁,便无法司掌权能...”
吧台的铃声陡然大作,正催促着本笃离开。
“看来得失陪了,容我们下次再叙吧。”
作为完美而潇洒的侍者,本笃从容地向客人行礼,然后轻巧而迅速地回到自己的吧台。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三个人都感慨万千。该怎么说呢,普蕾雅先不提。李徵仪在之前的每一次狩猎中,已经越发免疫起这些超自然的展开。而叶奈纯粹靠着自己的中二病,没能听懂本笃话中的真正意思。
“不,慢着。虽然知道紫阳馆的情况不普通,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个地步吗?”
望向回到工作岗位的本笃,李徵仪连忙把蹲在角落啃手手的普蕾雅拽起来。
“我说了吧,在紫阳馆闹事或是心怀不轨都不会有好下场。刚刚那个老头的气场就算了,这个丫头简直在闪烁圣银一样的光芒,光是看一眼就能让人食欲不振好几天。”
“这么顶啊?那这栋洋馆的主人又是何方神圣?”
普蕾雅微微吐舌,摊开双手说:“谁清楚?这个级别的问题至少要弥厦建成之初的那三家之一才能回答你了。”
结果这次只是来还了本书啊,借不到其他卷的《弥厦史》,得到的情报也不像有什么特别的价值。
“不是还知道了这个小姑娘精通花卉百科吗?”
“这有什么?难道这还能成为伏笔不成...”
想到这,李徵仪没有来由地再度把视线转向外界的花园。随着阳光入射角的改变,阴影逐渐以超越风的速度席卷而来。黑色自花园的边界不断侵蚀着,转眼间便逼近这栋紫阳馆。
通泉草...守秘及沉默吗?
“这下该不会一语成谶了吧。”
在仍然酷热的夏末,李徵仪怎么都喝不惯的咖啡在手边泛起一丝凉意。
他遥望着洋馆附近的紫阳花圃,皆是湖之下,深海之上的蔚蓝色泽。美得令他不觉惊呼:
“叶奈,你知道紫阳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嗯,略懂一点。毕竟是市花嘛,市徽上好像也有说法,但蓝色的我倒不是很有印象。”
因为我,并不喜欢那个颜色。
察觉到叶奈耷拉下来的脑袋,李徵仪再度缓缓揭开那本《花卉百科》。而他发觉有一页折角特别吸引自己的注意,如同猫在抓扰自己的心房。
翻开目录,李徵仪终是跳过了那纸折页,并逐渐把手摩挲上那简略,但却易懂的描述:
紫阳花,千变之花。
其之蓝,象征“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