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慌乱中,没有人注意到耶律齐眼神猛地一变。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怨不得他在大齐公主那儿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原来是小老鼠换了地方躲着,他可是受不了了那高高在上的死老头,想要当上大君就必须要和那赵怀瑾达成交易,只要杀了眼前这个人,就能得到他的助力,之后自己可不就是一步登天了吗?
耶律齐大声喊道:“哪里来的宵小之辈,来人啊,杀了她!”
现在人都这么直白吗?什么?也不问问,直接就杀,摆明是之前就认识她,一直憋着劲呢。
一群王子亲卫霎时间冲上来,什么也不说就向宋苔衣扑过去,个个拿着刀向要害攻去,刀刀不留情,直逼命门!
这里地方实在太小逃都没有地方逃,她也不打算杀人,更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个沈钰,直接就落了下风,这时候有一个不长眼的小士兵刀一下子就冲着站在一旁的沈尚书去了,那小卒哪想的了那么多,不过是看主子太过情急,着急建功立业往上爬,宋苔衣一脚踹开他,后背却留给了敌人,硬生生的挨了两刀!
没有办法,她暗自咬了咬牙,这是多少年来第一次这么狼狈,这里是三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宋苔衣打烂了窗户就往下跳,谁知道后边还跟着个沈钰,他也跟着她一起往下跳了,“你快回去!”她快撑不住了,
谁知道沈钰说,“听我的,好不好?”
“跟紧我!”眼看那群人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大概有三十来个,身上的血流的越来越快了,这两刀可真狠啊,这回还真算舍命陪君子。
耶律齐这边也是左右衡量,不管了,这人可是重中之重,一定要杀了她!“来人追!这刺客绑架了大齐来使,一定要不计一切代价抓住,生死无论,必要的时候...不必管他人死活!”
“是!属下听命。”底下人齐声声的说,
现在跟着他们的大概有二十个人,她如今手里的刀还是从杀掉的人手里捡来的,这伙人太狠了,一直锲而不舍的追到了林子里,而且刀刀不留命,自己的血倒是要流干净了。
“锵”,宋苔衣一个后退,把沈钰推倒安全的大树后面,伸手抖出了一个刀花,就有人沉不住气一起向她攻来,她用刀挡住那人的来剑,又向前一钩将他撂倒在地,腿踢向了另外一个前来攻击的人,一刀下去,白光一闪,拿着剑的小卒们纷纷倒地,可就在这时,有一个落网之鱼从背后偷袭,拿着手中的利剑就向她刺去!
宋苔衣看到了!但已经根本来不及躲开,从那把剑的方向来看,那人刺不到她的要害,在那剑狠狠扎在宋苔衣肩膀的那一刻,她的刀会送进那人的心口,而一个人影却突然出现抱住了她,将自己的后背冲向了敌人,宋苔衣猛地瞪大眼睛。
是沈钰。
前面传来利物刺进后背的声音,她拉开沈钰,捅向的那人的心脏!呼,跟来的人全都死了,宋苔衣又连忙拉着受伤了的沈钰找山洞避难,这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山洞,只有一个类似棕熊过冬的地方。
没办法,也只能先在这里呆着了,耶律齐对她有敌意,这里有阴谋。
果然,赵怀瑾有问题,没想到这种涉及到两国邦交的重要事情赵怀瑾都要坑她一把。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沈钰伤口处理好,他这么一个身娇肉贵的人,伤口化脓了是要发炎的。
沈钰也是面色苍白,虽然说那两刀流了很多血确实很疼,但是现在宋苔衣还顾不得自己。
棕熊倒是会给自己找地方,这洞里旁边对的就是一个小水洼,洼里的水还是蛮清澈的,她草草的捧着两捧水,又开始发愁没有软布给他擦擦血迹,一眨眼开始在自己身上打主意。
那件衣服还没脱,不过沾了不少灰,外边的网纱太硬用不了,但里边的内衣是软的,是上好的白布,宋苔衣看了看眼睛似合不合好像已经睡着了的沈钰,转过身背对他,打开对襟,用力扯下来一块白布,用水打湿后,美滋滋的正准备给他擦身,才发现沈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神情深沉,表情颇为复杂。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但宋苔衣现在也顾不得这些,她终于装不下去了,暂时没有了危险,紧绷的心脏骤然松懈,她满腔的疑问也宣泄了出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帮我挡那一剑?”语气颇为凝重疑虑。
沈钰说:“我一直颇为敬重仰慕将军,在心中视将军为知心好友,军营中不是一直流行两肋插刀一词?沈某人乃效仿于此。”
宋苔衣听到这番话,不确定的看了看他,沈钰看着一身浩然正气底气十足,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万幸。
过了这几年她才知道,这世间上所有不该有的念头才是最可怕的东西,不管是他,还是自己都如是。
沈钰又说:“其实,我以前见过你。”宋苔衣在心中念叨,果然,不过她还是纳闷,到底是什么时候?
“那是我第一次进京准备拜见老师,看到一个小乞丐因为偷了东西被酒楼小厮围在一起打,你当初一幅男子扮相出街,看到就给拦了下来,随后又给那小乞丐买了一屉饼子,再之后你看他可怜,想带他回去,他几番不肯,你无奈之下只能随手掏出一张自己的帕子让他走投无路时来酒楼北面大街上的宋府来找你。”
奥,这么一说宋苔衣好像依稀记起来了,虽然说她记性一直不太好,但是那小子自从来到府里到现在也有两年了,所以她也还一直记得。
这么一说好像还有些道理可循,沈钰不类其他朝中位高权重的大人,是十分特殊的没有根基和家族的支持,不过是一年多前的后起之秀,听说能爬到这个位置,也是靠了老师周大人的引荐,还真是个可叹可叹的可塑之才。
当年的事是这样子的,她看着孩子可怜,就让他来到自己府中,也好有个照应,主要是那孩子太像以前自己在龙门街鬼混时的跟班泼皮,其实像宋苔衣他们这种孩子其实简直不要太好养,看着生人勿近谁的好心都不要只当驴肝肺,但其实心软的很,活像带壳的刺猬,一开始进她府中还嘴硬的很,板着个脸这也不理那也不理,后来宋大娘看他也不会给人说好话所以老是饿肚子,便有点于心不忍,有一回半夜给他煮了碗粥,那小子看着米粥突然嚎了一嗓子,差点把心脏不好的宋大娘吓背过去,然后就是捧起粥碗就开始哭,眼泪吧嗒吧嗒跟不要钱的豆子一样掉,整个府听见哭声一起来劝了他半个时辰才停,如今啊,也算是个小管家,可以独挡一面了。
那小子说他没有名字,她和宋大娘一起还给他起了一个,叫小五,正好和小六排着,这府中没有爹娘的孩子统一一起随她姓,姓宋,这就代表着是她宋府的人,是她宋苔衣的家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许是提起了一个月不见的小五,她语气逐渐温和。
沈钰听着露出一个微笑:“其实那小子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想找你,就继续在街上混迹,有一次他又被打,被我看到了就顺手救了下来,他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东西,我就和他说,只要把当初你给他的帕子给我就行了,之后给了他二两银子又为他指了条明路,让他去了宋府,而那帕子上,绣着三个字。”
“哦,我想起来了!”当初那阵是她还没有入朝为官正很闲的时候,练武练累了就突然想起之前平日里阿娘跟她说女儿家总要学一些女红,所以就找了一块帕子顺手秀了自己的闺名,但是绣得极丑,歪歪扭扭,人家闺中大小姐都是绣一首诗或者绣个词,而她却只能绣三个字,宋苔衣对此感到非常气馁,但好歹也是自己绣的,就收着留着用了,她向来大大咧咧丢三落四,也没想到这帕子能用那么久,至于当初给了小五,是想着如果他拿帕子来府中找自己,至少管事就知道小五是她的人,也好给这孩子找个差事做,府中之人大概都知道她的事,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谁知道居然让沈钰拿了去,还一眼眼记住了自己的长相,幸好当初在朝中他没有乱说,要不然就算没有人起疑心也会有人传这少宋家将军是个变态,天天只知道拿着刀乱砍居然还起了这么个婉约的名字。
当初也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她看当时那小子没有跟自己回来的意思,给完帕子之后就连忙走了,谁知道,过了好几日那小子都没来,正是气馁之时,宋管家才来找她说有个脏兮兮的小孩来找少主子,还问自己是不是在外边惹了什么事情。
这回沈钰说清了这往事又救了她,宋苔衣算是彻底对他掏了心窝子,好的不得了,如果不是他有姓名家室,甚至都想把他收入宋府编制了。
虽然沈钰说不用,但是她已经拿他当了过命的交情,他如今也算是小五的有缘人,她的救命恩人,宋苔衣拿着那块自己里衣撕成的白布十分仔细的给他擦身,却被沈钰一把抓住了手腕,沈钰可能是中午她抓的鱼吃多撑着了,眉头紧锁,看样子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别擦了,行了。”
“那怎么能行了呢?你现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现在是兄弟了!”
他皱了皱眉,略一思索:“要不然...我画一张关二爷,咱们俩所幸在这拜个把子?”
“额...不用了,哈哈哈你太客气了,你等着,我再去给你抓两条鱼!”宋苔衣觉得沈钰刚才的模样和他生气时十分相似,想着可千万别再惹这祖宗生气了,就连忙找个借口逃了。
这小水洼里的风景简直是美不胜收,水洼不大,概是五六尺宽左右,大概也有三四尺深,水却极为清澈,好似一块剔透的琉璃,唯有其上泛着点点波光,像是水晶照射在灵魂上的反光,水洼旁层层青苔,微微隆起拱出一棵苍天古树,此景美得不可思议,像是由无数的山林精灵在此游戏,阳光透过青绿的层层树叶射出一束强光照入青蓝色的湖水中,通过水光的折射变为多色,亮光布在石头上时不时映出小鱼儿的影子,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大概说的就是此情此景。
这么曼妙的景,如此清灵的水,养出来的鱼却不尽人意,虽说这是宋苔衣挖空心思唯一可以找出来的肉,但是这小小银鱼机敏异常十分的不好活捉,而且太小,十条都不够她塞牙缝,要不是她觉得沈钰受了伤需要好好补补,才不费劲去抓这鱼。
她掸了掸身上的土就跳进了水洼中,嘶,清冽的水中可谓是透心凉。
她是把这沈钰给考虑好了,但却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如今也伤着,不但伤口处理都没有处理沾了灰也就罢了,如今甚至还跳到了这不干净的湖水里。
等到她像猴子一样轻松跳到大树上摘了两个青皮果子再跳到地上时,突然一阵恶心有点犯晕,宋苔衣没有在意,只觉得可能是饿了。
美滋滋的将要走到洞里才突然发现自己嗓子冒烟额头发烫眩晕恶心,怎么硬撑也再站不稳了,突然间就晕倒了,小鱼和果子通通掉到地上,她闭眼前一刻还看见面前的银鱼正在胡乱的蹦,还有远处一抹青色快速向自己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