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在这一天,宋苔衣有了自己出了龙门街之后的第三个小弟。
但依赖超高的职业素养,宋苔衣并没有因为美色而耽误她的大业。
即使这空城再了无人烟,这城中寥寥数人也总是要吃饭的。
在一家菜色齐全,服务周到的小饭馆中,有几个容色枯槁的中年人相对饮酒,时不时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这世事无常,和朝廷的不作为。
而宋苔衣就坐在他们的旁边,容色猥琐地偷听着。
为了不招人起疑,宋苔衣还特地带着小面具点了这店中拿手好菜。
委实是用心良苦。
听了一会儿,才发现这窝流寇实在是嚣张的过分。
这可不单单是打着宁北皇族的名头做坏事了,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随意在百姓耕种的稻田破坏,看到容色尚佳的姑娘就虏回去肆意侮辱,甚至还把老家放在了城主府。
唉,这不是勤等着挨揍吗?不管他是什么来历什么名头。只要她宋苔衣如今尚有一口气,便一定要除了他们。
孙子们不必皮肉痒痒,你宋大爷马上来会会你们。
果然自己便是江湖中正义英勇的盖世大侠啊,原来说书的说的一直就是自己这种大英雄吗?
看着她如同村边上弱智的傻子一般嘿嘿傻笑,小面具终是看不下去了,他咳了咳,沙哑的开口道:“阿衣在想什么?口水都流到桌子上了。”
虽然对流口水这种事情不甚在意,但听到这个名字,宋苔衣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遥想在龙门街的时候,周围的小孩子们都是听她的话,叫她一声大王。
而大人们...除了村边卖梳子的刘奶奶喊她一声苔衣,其他的都是小混蛋,小无赖的嚷。
还从没有人这么叫过她呢。
虽然宋苔衣没有多想,但心比西子多一窍的小面具显然是注意到了。
“怎么了?我这么叫你,你不舒服吗?”
“其实,其实我没有别的想法的,只是感觉姑娘分外的可亲,便失礼了。”说着便低下了头,藏绿色的发带随着动作落到耳边,衬的他分外白皙。
“没有没有,只是不曾有人这么叫过我,我真的不在意。要不然...我叫你阿清?”她最看不得的,便是小面具这般模样,为了表示极其友善的态度,她急忙想了个自己的法子,宋苔衣觉得自己可真是聪明极了。
“嗯,好。”阿清笑着点了点头,那可真是应了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这小面具哪哪都好。
该听的算是都听到了,完成了任务也填饱了肚子,宋苔衣带着阿清打道回府。
回到了客栈,在客栈中养精蓄锐的二人终于发现主子竟带回来了个小白脸儿,对陌生人适应能力极强的小六对着寡言的阿清谈笑风生却好不尴尬,而香兰都是一脸审视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这来路不明的人。
在她的极力证明之下,香兰终于半信半疑的听取了美貌即正义这一理论,显然,在她枯燥而严谨的十几年生活中,没有听过这么奇葩的理论。
但多亏于宋苔衣无比卖力的言传身教和周清一身人畜无害的气质,新来的阿清总算完美的融合进了宋府三人组。
之后便是住了一段时间,做计划看图纸,互相商量了许久,她也才发现阿清有个不小的优点。便是声音虽然沙哑低沉,但思路清晰言语分明,虽不说极为聪明,但脑子也是可以的。
就在又预谋了几天之后的第二日正午时分,寂静的街道,突然敲锣打鼓,原来是这匪寇头子又虏获了一家极为貌美的姑娘,杀了人家死不同意的父母,大摇大摆的娶了这姑娘。
这可是个极好的机会,这城主府不比山寨贼窝,只有正门和后门,一窝土匪就像是笼子中的耗子,左右也不会从其他地方跑出来,真是傻的可以。
对着府中地形极为清楚的三个人带着阿清便要就地出手。
为什么清楚?近些年来,原本茹毛饮血的宁北贵族大多受了富饶守礼的大齐影响,连着这府邸都是按照坐北朝南东西厢房的设置安排,大户人家更是不必说,一口井一面墙的所在都是固定的。
至于为什么带着文弱的阿清,都是因为这小子眼巴巴的一直望着宋苔衣,竟然是奇怪的死活哀求,
“阿衣便让我与你一同去吧,好不好?”
看不了他可怜巴巴的眼睛,她一个心软竟然是答应了。
唉,还是心太软,心太软,独自一人流...我呸。
这下可好,香兰一个晚上对他的好感度,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就连已经出了客栈的时候,对着阿清都是没有个好脸色。
不过,懂事的阿清再三保证了不会拖他们的后腿,会呆在一旁好好的看着保护自己。
宋苔衣看着他像个聪明的,也就没再要求良多,带他去了。
四个人据宋苔衣所知没有什么有着诸葛智谋的,所以他们采取了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
直接溜进后门,先搞死两个。就可以大摇大摆堂而皇之的溜进府里。
先不说阿清,其他三人的武艺都已是百里挑一可以独当一面,大概也是艺高人胆大。
此法子的可行度显然不低。
而宋苔衣又是个自我标榜的行动派。
所以就在这迎亲所定的时刻,他们四人便悄然开始了行动。
一上手宋苔衣就觉得这窝土匪简直是只会欺负城中一众老弱妇孺,只是会装狠杀人而已。
虽说是敌对国家,但她还真想说一句别给你们宁北的皇族丢人了好吗,好歹也是自己国家的名声,真奇怪他们居然现在还有命在。
简直弱的发指,两个拳头,一刀过去,Game over.
许是平日里松散惯了,偌大的后院竟然只有十来个人,不过人员流动性倒是极强,时不时就有巡视或者喝多了找茅厕的,看穿着和其他土匪的称呼,这后院儿流窜杀死的竟还有两个当家。
看来这伙人,脑子不大,本事不大,只有胆子是很大的。
大概两炷香的时间,四人一路直奔前厅,便看到大大小小的土匪头子和那最大的毒瘤。
怎么说呢,长得很丑,十分的有特点。
面目狰狞,嘴边有个瘤子,满口黄牙,目光猥琐,一身喜服被他衬的像野鸡穿的破布。
其中虽然有人喝得烂醉,但也不乏以精明起家的小山匪还上算清醒。
只看见这流寇头子大喝一声,“你们是哪一个不要命的敢来我双龙的地盘撒野!”随着他显然有些激动的喊叫,猪肉碎从他缝隙极大的黄牙中喷了旁边小贼一脸。
咦惹,好恶心。
宋苔衣看了看这堂中大概人数,自觉还是应付得过来的,向小六和香兰点了点头便准备动手。
顺势还将安静当背景板的阿清藏进了角落。
“我们要命啊,来拿你的命!”
她实在忍无可忍,还双龙,不如叫双鸡。
她一个箭步扫倒面前的小流氓,便向这位双鸡大哥打过去。
双鸡看她年纪轻轻,衣着相貌却是不凡,遥想武艺也高不到哪儿去却如此冲动,便状似嘲讽的笑了。
呵,定然是花拳绣腿。
“从小没有打过架吧,花拳绣腿的学过几个招式,就着急来这里找死。”
听到这里宋苔衣简直要笑了,虽然说她打架没有聊天的习惯,但这双鸡说话委实太过搞笑。
拜托大哥你不清楚就不要胡沁,平白惹她发笑。
宋苔衣七岁在街上挨打,九岁便打遍街上无敌手,每天半夜梦见的都是和街上对面的王胖子一决胜负。
习武和打架是不一样的,你要明白对方的一招一式,大家的套路,何时应当出手,以及出手的力度等等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这在市井之间打架,应当是最磨练技艺的。
其中分上三流和下三流,这上三流便是和正经的老师傅好好学一学,不过一般来说对穷人家的孩子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毕竟你随不起礼。
而这下三流便是在挨打中学会的。
其中样招式繁多,就拿宋苔衣最爱使的几招来说,一招比一招阴毒,且还极为拿不上台面——鲤鱼打挺,金龙翻身,戾鹰啄眼,猴子偷桃……每一招都是她的最爱。
下三流功夫贪图的便是一个活字,只要能活着,只要能在敌人的攻击之下活下来,这便是下三流之道。
于是,在宋苔衣回想她的下三流独门秘笈时,就已经三下两下了把双鸡打倒在地,随着她一脚踹进双鸡的腿窝,一堂人应声倒地。
她本就力气极大,现在五成力的一脚,已经是去了他一条命。
唔,腿断了。
裂骨之痛,看来是硬生生疼死的。
活该,那些枉死的在天之灵啊,安息吧。
呃,之后几日便是通知了大齐面面俱到的使者上奏,还外加上了老头儿的善后。
宋苔衣这一仗打得实在漂亮。好不容易没有老头儿的唠叨,尽兴的回了大齐偷得浮生半日闲。
不过,还有一事让她纳闷儿的,就是那日,该抓的抓,该死的死。阿清却在事情完了之后消失了。
就是一丝音信也没有留下,宋苔衣也焦急过,不过小六和香兰一致说他定是太过害怕逃走了,日后定能过上安生的日子,她便不再追究了。
毕竟这人世间过客,走走停停去去留留,谁又留得住许多呢?
明明才离开一月有余,她却觉得自己分外留恋这宋府中的一切。
现在老头儿也是比原来消停了不少,总算是不对她挑三拣四。
趁着他好不容易向她露出了好脸色宋苔衣便是在府中可劲儿地造,带着一众仆人打鸟摸鱼,上树掏鸟蛋,下河摸虾子。
没有过几日,一个抹着胭脂的大太监带着皇上的旨意来了太尉府,皇帝封她做了大官,甚至还要她一面。
唔,如今白雪消融,柳树抽绿,竟是春天要来了。
树梢上都有了丝丝暖意,丝毫没有热气的阳光照的整个宋府中分外好看。
而宋大娘又带了新做的上好点心,来送给她家勤奋又能干的小少爷。
宋苔衣看着眼前这一切,觉得这是她几年以来最好的光景,这岁月竟是待她如此不薄。
但后来她在念起当时所想,就觉得那时蠢的让她觉得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