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奇记得长老曾说过,使用神弓的时候可能会发生意外,听过后羿的遭遇,它才终于弄明白,原来所谓的意外指的是当场暴毙。
理解了后羿的苦衷,压抑在心头的怒火顿时烟消云散。
不过,这也只是针对那件事而已。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你为什么会和这个家伙呆在一起?它可是一直在追杀我的凶手!”
听它提起这件事,后羿的身体猛然一震,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
“这件事......”
他迟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捏紧拳头。
“请不要责怪无名之神,是我拜托他这么做的,要怪你就怪我吧......”
莫奇不解道。
“是因为我的到来,害你痛失爱女,所以你才会......”
不等它把话说完,后羿立刻打断它。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被逼无奈。因为我有求于梦魇,而它提出的条件是,代它除掉你这个眼中钉。”
“你说有求于梦魇,到底是为什么?”
“不瞒你说,当我亲手杀死女儿之后,头脑中一直回荡着一个邪恶的声音唆使我毁掉这个残酷无理的世界。但是,一想到这是女儿拼死守护的世界,我就没办法对它置之不理。
虽然如此,但我也渐渐地开始心生疑惑,百花这么做真的值得吗?这个世上的人是否有资格获救?内心一旦产生动摇,诅咒就会趁机侵蚀我的心神,为了不让自己堕入魔道,我将心封印起来,陷入漫长的睡眠,虽然这样减缓了侵蚀的速度,但仍旧无法断绝诅咒的链锁,用不了多久我就会丧失理智,到时候失控的力量将会暴走,毁灭一切。
一旦复仇成功,生命之火就会遭到吞噬。反之,如果未能雪恨,即便肉身已死,生命之火依然会持续燃烧下去,直到手刃仇人的那一刻,这就是射仙弓的诅咒。
只有杀掉真正的凶手,才能彻底摆脱诅咒的束缚。
我不想亲手毁掉这个女儿深爱的世界,所以,必须趁早做个了结。
我的肉身已死,生命之火散落在火焰山上,这样的我没办法到达仇人的身边,所以我需要一个容器。之所以选中唐三藏,是因为他有着一颗向善的心,可以压制诅咒的力量,为我多争取一些时间。
至于梦魇......因为我不会使用附身术,只能求助于精通禁术的它。眼瞅着目的即将达成,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孙悟空来打死了梦魇,导致我的计划功亏一篑。我不敢奢望你能原谅我的所作所为,但请你看在我想要拯救世界的份上,务必帮我一个忙。”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暂时剥夺唐三藏的意识,让我占据他的肉身。”
......
夜已深沉,在灯火幽暗的禅房里,双目紧闭的三藏正跌坐在莲花蒲团上诵读经文。
在他身后的草堆上,八戒和沙僧已经入睡,两人鼾声连连,如雷霆般刺耳,让身处其间的悟空越发感到烦躁不安。
悟空仰躺在草堆上,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屋顶。他看到在房梁上挂着一张蛛网,上面粘着一只垂死挣扎的蛾子,它越是奋力反抗,缠在身上的蛛丝就勒得越紧,直到最后它连动也不能再动一下,这时候躲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蜘蛛便履着蛛丝爬过来撕咬它的躯体。
眼前的这一幕,让悟空不禁又回想起白天的经历。
那个时候,随着梦境的崩塌,一个头戴般若面具的人骤然降临。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悟空却对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且,更令人不解的是,面具男只是丢下一句“别让悲剧重演,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便又立刻消失不见。
仔细想想那个人不但身份可疑,他给出的警言更是耐人寻味。
回头——毫无疑问说的是西行之旅,那么悲剧又指的是什么?
未知的困惑使人心烦意乱,悟空觉得有必要和师父商议一下今后的对策。
悟空是个急性子,他等不到三藏结束晚课就开口喊道。
“师父!你快别念了!我有话对你说!”
三藏是个虔诚的信徒,打坐诵经对他来说是一项神圣的仪式,绝不容许人亵渎。
如果换做是平时,悟空的莽撞无礼难免会招来师傅的责罚。
然而,今夜的三藏却没有因此而动怒,只是心平气和的说。
“你说吧,我听着。”
那冷静的态度有点异于寻常,悟空也没多想,继续倾诉道。
“打从被压在五指山下,我就一直戴着紧箍咒,它不仅封印我的法力,还消去我的记忆。如今紧箍咒已毁,我有幸找回曾经的自己,也想起在天宫里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师父,你心地仁善,容易受人诓骗。身为你的徒弟,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所信奉的东西或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
“悟空,你我师徒一场,不必说些拐弯抹角的话,有什么顾虑你不妨直说。”
“那些天上的神仙只知道争名逐利,勾心斗角,为满足私欲无所不用其极!天神尚且如此,区区几本经文又怎能扫清恶浊,度化所有苦难众生?佛祖命你去西天取经,多半是在拿你消遣!我实在不忍看你历尽艰险,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你想怎样?”
“不如放弃西行,随我回花果山!从此过上与世无争的生活,岂不快哉?而且……”
“够了!别说了!”
强行打断悟空的畅谈,三藏以手扶地,缓缓地站立起来,他以冷笑的表情回望悟空。
“劣徒!我真心待你,你却要如此的欺骗我!”
“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甘愿随我西行,只是碍于紧箍咒的束缚,如今没了这道禁锢,你自然没理由继续留在我身边。你不愿随我受苦,为师不怪你!但我不许你恶意中伤神佛!”
“恶意中伤?呵呵,那群高高在上的伪善者已将坏事做尽,难道还不许我说吗?”
“你生性顽劣,做出违背天规之事,玉帝念你初犯,不予追究,还许你做官,谁知你竟恩将仇报,大闹天宫,如果不是佛祖出面阻止,后果不堪设想!你犯下滔天罪行,只因佛祖慈悲,不愿取你性命,将你压在五指山下面壁思过。你非但不感激他的良苦用心,还口出恶言,在我面前搬弄是非,为师真是替你感到羞愧!”
三藏不辨是非的倔强,把悟空气得猴毛倒竖。
“好一个薄情寡义的和尚!我历尽千辛万苦护送你西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竟颠倒黑白,把我说得这般不堪,实在是叫人心寒!”
“果真是劣性难改!我就训斥你几句,你竟开口辱骂为师!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不配做我徒弟!你走吧,回你的花果山去!”
念在往日的师徒情谊,悟空对三藏是一忍再忍,没想到他竟主动提出与自己断绝关系,悟空哪里还忍得下去?
只见他怒目圆睁,用微颤的手指指着三藏的胸口,嘴里恶狠狠的说道。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从今往后若再遇着劫难,可别叫人来求救!”
他随手扯掉自己身上的僧袍,用力丢到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