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当我跟随龟丞相走进去的那一瞬间,昏暗的仓库里突然生起五道奇异的光芒。
仔细一看,原来在地面上刻着一幅五芒星阵图,在它的五个角落里分别陈列着五排兵器架。
金白、木绿、水蓝、火红、土黄。
以五行为划分依据,相同属性的兵器被放置在同一区域内,彼此间相互共鸣,所激发出的五道色彩迥异的光辉,将整间仓库装点得闪耀夺目。
“唔?这可真是壮观……”
见我看得目瞪口呆,早已习以为常的龟丞相一边捋着八字须,一边微笑着对我说。
“见有客人来访,大家都很兴奋呢!”
言外之意,这些兵器似乎是有生命的。
“我可以过去瞧瞧吗?”
“当然可以!如果有中意的不妨拿起来练练手,至于能否用得惯就要看彼此的缘分了。”
诚如龟丞相所说,人与人的相遇相合,乃至于人与物、物与物的相遇相合都需要看“缘分”。
而所谓的“缘分”——“相性”指的就是五行的相生相克。
老师曾经用法器给我做过相性测试,我的五行属金,按照五行相生的原理,土与金、金与水的相性良好,正因为如此,老师才会教我学习【土部】的地煞七十二变和【水部】的御云术。
因为万事万物全都归属于五行,所以这一理论在选择兵器上也同样适用。
为了节省时间,我直接跳过相性较差的“木”和“火”,以及相性适中的“金”,在相性良好的“水”与“土”之间进行挑选。
而那个奇怪的家伙就被陈列在“土”区的兵器架上。
那是一根两端套有金箍的红色铁棒,说它奇怪是因为周围的兵器全都响应共鸣发出土黄色的光辉,唯独只有它不为所动显得暗淡无光。
怎么只有这根棒子不会发光?
难道是普通的兵器不小心放错了地方?
为了证实这个猜测,我满心好奇的将它提起来。
与此同时握住棒子的手突然麻木得失去了感觉。
随着麻木的感觉进一步向上蔓延,我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晕倒了。
我做了个梦。
在梦里我变成另一个人。
我身染恶疾,医生断定我活不过一年。
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余下的人生对我来说也就失去了意义。
我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抛在脑后,整天只是漫无目的的闲游,在虚度光阴的同时静待死亡的到来。
直到有一天,我在海边游玩时偶遇一只伤重搁浅的蛟龙。
它痛苦挣扎的模样让我动了恻隐之心,于是我请人替它疗伤。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当我对月独酌的时候,一道金光忽然降落到我眼前,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伴随金光悄然而至的是一位身穿龙袍头长犄角的老人。
老人很有礼貌的向我问礼,我也恭敬的向他回礼。像这样一来二往,就渐渐地熟络起来。通过交谈,我得知对方是东海龙王,他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特地给我送来了谢礼。
那是一根两端套着金箍的乌铁棒,龙王说只要随身携带它,就能让我逢凶化吉。
听从他的建议,我每天和金箍棒形影不离,在它的庇佑下,我不仅成功渡过劫难,还得以娶妻生子,在排除水患后,更是成为了受万民敬仰的“圣王”。
突然得到许多本不属于我的东西,在感到幸福的同时,我也心怀不安。
正因为懂得物极必反的道理,所以才会担心有朝一日厄运会突然降临。
果不其然,当我登上王位后,没过几年,王都就同时爆发了饥荒和瘟疫,城里的百姓死伤无数,我的妻儿也不幸染病,起初我以为这只是场普通的天灾,但渐渐地金箍棒也失去了往日的圣光,我觉得事有蹊跷,就动身赶往海边去请教东海龙王。
回应我的呼唤,东海龙王缓缓地浮出水面。
还没等我讲明来意,他就抢先一步对我说。
“禹王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仿佛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他的两根眉毛紧皱着。
“您有事找我?是为了金箍棒的事?”
“唉,这回它可真是闯下弥天大祸了!”
“此话怎讲?”
“想当初我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把金箍棒借给你用,只是希望它能帮你祛除恶疾。我万万没想到它竟然擅作主张,强行改变命数,让你做了人间的帝王!如今玉帝已经得知这件事,你们这种逆天而行的做法令他十分恼怒,所以他才会降下灾祸以示惩戒!”
“您是说,王都的饥荒和瘟疫,还有金箍棒本身的异变,全都是天谴?”
“没错!而且这还只是刚刚开始,更厉害的天谴还在后头!只要玉帝的怒气一日未消,等待你们凡人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可如何是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
“只要能平息玉帝的怒火,让我做什么都行!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去!”
“您的意思是?”
“让你以死谢罪!”
回到王都后,我先去探望了生病的妻儿,随后又召来心腹大臣将朝政托付给他们打理,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我便按照约定,独自返回东海之滨。
此时,龙王已经在海边设好祭坛。
“交代完后事了?”
“嗯……”
“那赶快开始吧!”
我按照龙王的指示把金箍棒放置在祭坛中央,割破动脉,用自己的鲜血浇灌它。
因吸食我的血液,青灰色的乌铁被染成红色,与此同时,遗失的圣光也跟着渐渐地复原。
好冷……
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过往的记忆开始在我的眼前闪现。
我重温了一遍自己从一个短命鬼成长为帝王的发迹史!
啊啊,上天真是待我不薄,让我经历了丰富多彩的一生,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感谢你,金箍棒,是你帮我成就了大业。
永别了,我的搭档……
模糊不清的视野轻微的晃动了几下,旋即被无边的黑雾湮没,“我”的回忆也就此中断。
当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而金箍棒就散落在我手边。
我挺起身体席地而坐,然后环视四周。
仓库里空无一人,因“有要事禀报!”被属下请出去的龟丞相还没回来,由此判断我昏睡的时间并不算长,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竟然窥视了别人的一生。
难道说,是金箍棒为了向我传达这些信息才强行把我引入的梦境?
在明确了这件事以后,我把目光重新锁定到金箍棒的身上。
在梦里龙王对禹王说,他是借助金箍棒的力量成就大业并因此而触犯天条。
可老师曾对我说过,人的命数是由天道轮回决定的,任何外力都改变不了。
这是仙家的常识,位列仙班的龙王不可能不知道。
很明显,他是在故意说谎欺骗禹王。
他明知道天命难违,却还是把所谓的转运道具赠送给禹王,他的用意何在?
更可疑的是,龙王不仅怂恿禹王自杀,还大费周章的设立祭坛。
而禹王用鲜血浇灌武器的做法,比起自杀更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整个过程中,随着身体变得衰弱,武器的圣光也随之不断的增强。
当禹王死后,他的记忆没有消失,而是被金箍棒完整的继承下来。
这其中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
将所有的疑点拼接到一起,我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然后,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我尝试着和金箍棒搭话。
“喂,金箍棒,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吧?”
作为回应,原本暗淡无光的金箍棒连续闪动几下黄光。
“我再确认一下,如果你能听懂就闪‘一下’光。”
闪一下光。
“我接下来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我说的对,你就闪光。如果不对,就不闪光,可以吧?”
闪光。
“你不是金箍棒,而是禹王。”
闪光。
“龙王通过某种仪式,将你的灵魂与兵器融为一体。”
闪光。
“把我引入梦境是为了告知我真相并向我求救。”
闪光。
“你知道摆脱困境的方法。”
无光。
“这里的兵器全都和你一样。”
闪光。
“原来如此……”
通过将英灵与兵器相结合的方法制造出特殊或稀有种类的兵器,这就是地器与天器……
没想到玉帝竟然纵容手下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老师啊,老师!枉你一世英名,竟然教出这么个歹人来!”
“也罢,既然我们师出同门,他干出有辱门风之事,我便不能坐视不管!
为了拯救受困的英灵,我将龙宫城里的兵器全部打包带走。
虽然兵器们按照我的意愿缩小了尺寸,但由于数量庞大,结果还是把包袱给撑得满满的。
由于携带的物品过于显眼,在出城的时候理所当然的遭到城门守卫的阻拦。
别看这群虾兵蟹将长得高大威猛,可身手却不怎么样,几十个壮汉联合出击,结果还是被我打得满地找牙。
其中更有贪生怕死之辈,主动提出要帮我搬运行李。
托他们的福,我倒是省了几分力气。
本打算让他们继续护送我上路,可没想到才刚一上岸他们就立马成了软脚虾。
无奈之下,我只得把他们赶回海里,然后唤来筋斗云,让它帮我搬运行李。
这筋斗云本是由水汽凝结成的,需要吸收水分才能维持稳定性,所以比较适合水汽充足的高空环境。
因为搭载着重物,筋斗云没办法升入高空,而在低空飞行又要面对太阳的暴晒,为了及时补充水分,我一路上走走停停,以便寻找补给用的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