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财经大学教授 李国平
华尔街不应对金融危机负全责
他是中央财经大学投资系教授
先后获得美国耶鲁大学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奖学金
他曾在旧金山从事投资咨询
他出版了多部重要著作
他就是李国平
中央银行的存在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中央银行对一个国家的经济来说很重要。
第一,中央银行负责货币的发行与调节。经济发展需要货币,货币太多了不行——通货膨胀;货币太少了也不行——通货紧缩。国家要根据经济发展的需要决定货币的供应量,所以设立中央银行使宏观经济能够比较平稳地发展,否则就会失去秩序。原来美国是没有中央银行的,所以19世纪30年代的时候,各家银行都能发行货币,结果就乱套了,货币根本就没有用了。
第二,中央银行是最后的贷款人。一般企业或个人都是从银行贷款,但是像银行这些金融机构也有出现问题的时候。出问题怎么办,贷款找谁要?这个时候,中央银行就成了其他银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叫最后的贷款人。
第三,国家对中央银行起监管作用。金融市场有各种各样的银行,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金融机构,这些都需要有一个部门来监管。如果没有监管,比如说这个银行有100元钱的存款全部作为贷款发放出去了,人家来取款没有钱了,这种情况是不行的,银行垮了怎么办,所以需要对银行进行监管。现在大部分国家的中央银行也担负着监管的角色,我们国家在银监会成立之前,中国人民银行具备监管的功能,这个功能是不可替代的,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中央银行。
我们需要独立性比较强的中央银行。简单地说就是中央银行不能随便听政府的。在关于利率和货币的重大问题上,中央银行具备独立的决策权力,最高领导人不能对它发号施令,不能政府想要钱,中央银行就给钱,却从来都不考虑钱的去向和造成的后果。因为政府的功能和职能有时候与中央银行是相互矛盾的,政府想把经济搞得越高越好,但是中央银行要保证物价的稳定。经济增长速度一快,很可能导致通货膨胀,中央银行又是要控制通货膨胀的,所以两个功能相互冲突了。如果说中央银行不独立,有可能大发钞票,经济增长速度很快,导致物价20%~30%的通货膨胀都有可能。
中央银行的独立性还表现在中央银行的监管具有平等监管的能力,对所有的银行,根据法律法规,一视同仁,进行公平公正的监管。如果中央银行不独立的话,听最高领导人的,最高领导人说你给花旗放一马,那是不行的。所以中央银行的独立性简单地说不能随便听政府的。
金融创新促进金融发展
金融创新可以从不同的层次定义。首先从宏观方面看,在金融史上所有重大的革命性变革都可以叫金融创新。比如说金本位制度的确立,它就是一个金融创新;再比如说股票的诞生,这也是金融创新。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出来,如果没有金融创新,金融就不可能发生次贷,经济更不可能发生次贷,很多事情就不可能存在了。所以世界经济史从某种程度上讲就是金融创新的历史。
其次,从纵向的角度来看,金融创新主要是20世纪50年代~ 60年代金融业内部的一些变化,包括技术创新、产品创新、制度创新。那么制度创新我们比如说布雷顿森林体系就是一个金融创新,布雷顿森林体系对战后结束汇率混乱的状况、促进战后国际贸易的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这是不可否认的。
再次,从技术的角度来看,在金融学里面有一个很有名的模型,叫布莱克——斯克尔斯期权定价模型(Black Scholes Option Pricing Model),有了这个模型之后,就可以确定期权这样的衍生品价格到底是多少。虽然期权这个东西一直存在,但是怎么确定它的价值呢,它到底值多少钱呢,很难确定。像资本市场定价模型,准确地说就是金融工具方面的创新,在有了这些模型之后,资本市场就有章可循了。对一个公司到底值多少钱,也可以用这个东西来估价。
有了技术创新,可以帮助人们对风险、对价值有更深刻的认识;如果没有这些东西,金融就很难发展起来。所以在金融发展过程中,技术创新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从微观角度、最低的层次来看,金融创新立意为金融工具的创新,像我们大家很熟悉的房贷抵押证券、担保债务凭证、贷款违约保险这些东西都是金融工具的创新。很多人说在2008年这些金融工具的创新用得太滥太多导致金融危机,但是不同的金融工具或者是金融产品的出现,可以满足投资者不同的需要,到金融市场投资,却是千差万别的。就像我们在商品市场里,你喜欢正装,别人喜欢休闲服装;你喜欢蓝色的,人家可能喜欢白色的。在金融市场里面也有同样的道理,要满足各式各样的需求,肯定要通过创新,把金融市场里面已有的东西通过一种新的办法组合起来。
另外,虽然这一次金融创新导致了风险增加,但是金融创新实际上创造了新的金融工具,又可以控制金融风险。比如期权、期货,都是可以用来进行风险管理的。金融创新可以把一些流动性比较差的资产,变为流动性比较好的资产。所谓资产的流动性,简单地说,就是把资产变为现金的快速与容易的程度。有些资产你要把它变现很困难,要跳楼大甩卖才能变成现金。但是通过金融创新可以把这些不太容易变为现金的资产马上变为现金。比如银行发放一笔住房抵押贷款是20年期的,也就是说银行要用20年的时间才能把这笔贷款完全收回来,通过房贷证券化可以在一瞬间把它全部回收过来。这也是金融创新的一个作用。所以我们不管从宏观还是微观角度看,金融创新对经济的发展、对金融的发展都起了很大的作用。
金融中心跟国内生产总值的关系
国内生产总值的规模,并不是一个国家成为全球金融中心的唯一条件。我们首先要看国内生产总值是怎么构成的,这是很重要的因素。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虽然很大,但都是由什么东西构成的?茶叶、丝绸、文房四宝,再加上瓷器。英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是由什么东西构成的?钢铁、轮船、大炮、煤炭这些东西。当中国还是一个农业大国的时候,人家已经是工业大国,拿茶叶丝绸跟人家的钢铁大炮相比,已经远远落后于人家了。所以国内生产总值不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准,还要看国内生产总值的构成,要有先进的产业才行。
其次,国内生产总值代表的经济实力只是成为全球金融中心的一个因素,要成为全球的金融中心还要看综合国力。综合国力也包括软实力。19世纪40年代欧美很多国家已经过渡到了资本主义社会,进入近代文明——工业文明。而中国还在封建社会,他们已经把皇帝都送上了断头台,中国还在文字狱,资本主义制度已经远远跑在了前面。所以制度就是一个很重要的软实力。
当然中国没有成为全球的金融中心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从明末清初的时候中国就闭关锁国了。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参加世界经济,当然不可能成为世界的金融中心。但是话说回来,就算当时中国参与到世界经济中心去,凭中国当时国内生产总值的构成,凭着当时落后的制度,中国也不可能成为全球的金融中心。
中国要在金融危机中找准自己的位置
如何找准自己的位置?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首先是这次的金融危机中国损失得比较少,基本上可以说是安然度过了。问题在于为什么中国损失比较少?因为中国没有对外开放,中国的企业和公司很少涉足到华尔街,这扇门是关上的,淹死的永远是会游泳的人。像中国的企业这一次涉足到华尔街比较深的都亏损得比较严重。所以中国要冷静地看待这次安然度过金融危机。并不是因为中国做得比美国好,也不是中国的公司做得比人家强,而是因为中国没有完全走出国门去参与到华尔街里面。
其次,在这次金融危机里,中国让全世界认识到中国的重要作用,但是全世界还要看中国的重要作用是不是可持续的,也许这次危机过了以后,美国恢复了就不需要中国了,也有这个可能。所以在这次金融危机里找准中国的位置,确实要先认识到这一点,先解决中国内部的问题。比如静止增长与发展模式的调整,所谓的可持续增长,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像日本当年迫不及待地做金融大国,我觉得是很危险的。而且我们很多人都知道1985年日本跟美国签订了一个广场协议,根据那个协议,日本对外开放,结果导致了日本通胀泡沫。很多人说日本当时是被迫的,实际上不是,虽然说当时美国有强迫或压迫,给日本施加压力,让它开放金融市场,但是实际上日本当时是非常愿意做非常愿意配合的。后来日本的胜田,表明对这些,日本可以说不,当时日本的心态是迫不及待地做大国,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借鉴。
华尔街绑架了全世界
从表面来看,华尔街绑架全世界靠的是美元,换一种说法是美元霸权。因为美元对世界的影响太大了,现在全球的外汇储备里面有64%是美元,那么按照这个比例来算,2009年中国的外汇储备是24000亿,按照64%的比例计算超过了15000亿是美元,其他国家也是一样。所以可见它们对各国政府的影响,这还是在美元贬值这么厉害的情况下占了64.2%。
其次可以看全球贸易的结算,大概60%的贸易结算是用美元支付的,中国的进出口贸易大部分也是按美元结算的。再比如说2008年年底至2009年年初的时候,全球的贸易总量大约是32万亿美元,美国在这里面的进出口只占6%左右,但是这32万亿进出口有将近60%是用美元来进行结算的。中国在全球进出口贸易中也占了6%,但是用人民币结算的却不到1%。
借助货币价值的功能,美元在全球横行。比如石油,全球三大基准石油全部是由美元标价的,石油用美元标价带动了很多商品也用美元来标价。所以越来越多的商品用美元来标价,甚至黄金本身也是用美元来标价。另外,货币作为支付和储藏财富的手段,全世界大部分购物或者还债也都是用美元来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