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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洋芋花开的芬芳

在南高原,春光三月,桃红李艳;草木欣然,五月盛佳,百合花香;暑气悄然,六月薰衣,薯城洋芋,一片花开!

南高原出生或长大的人,对洋芋有着深厚的感情,这是一个无可否认的真实,洋芋的情结,是乡愁的情感。

记忆里,春天南高原的威宁,黄土地比较干燥,偶尔下点小雨,但雨滴不足以打湿下层的土质,春寒料峭之时,父亲却已悄然把家里留作籽种的洋芋搬运出来,请人帮忙,在人扶牛犁的原始劳作下,把洋芋播种在土地里。这是我最清晰的记忆,更是我学习农学的第一课。这么多年来,每一年的年关一过,我们都要重新把洋芋播种一次,这便是日子里的轮回。

很小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早就开始对洋芋进行播种,但多年后的今天,我终于明白,因为威宁土地贫瘠,南高原气候的特殊,早点播种,就意味着早点收成。当然,早的原因,还因为家里口粮不足,避免播种与收获这两个节点之间的断粮,所以,早播种,早收获。

是的,多年来,父亲与母亲,播种下的是洋芋,更是一种无言的爱和无限的希望。

洋芋播种后,等待洋芋花开,是一个过程,更是一种付出。只要洋芋一播种,飞禽走兽,就会敏感起来,隔三差五,它们就会成群结队,像出征一样,来到播种洋芋的土地里。它们脚挠嘴啄,把洋芋从泥土里翻出来,你追我赶的把洋芋叼走。所以,在洋芋秧未出土之前,父亲每天早晨和傍晚,都要去地里巡逻。

洋芋秧出土后,便是农耕忙时,要立马对每一株洋芋施肥、浇水,然后再进行拢土。“拢土”是一个较为辛苦的过程,需要把洋芋根周围的杂草除去,再用锄头,一锄头一锄头把周围的泥土聚集到“洋芋棵”的根部。这个过程的完成,是新洋芋大小的决定,所以特别重要。

每到六月,和风就开始从山岗吹开了南高原的土地,洋芋便开始花开。黄土地上,连绵的洋芋花,有红的、白的、紫的、乌云色的,成片的洋芋花随风摇曳、翻腾,给南高原勾勒了一幅水墨的花海之卷,美极了!当风静止时,花的摇晃也开始静止,但山坡上一道道洋芋花开的美丽依然充满活力,更是芬芳飘香。

洋芋花海中,荡漾着南高原的人文风情。少女们,用洋芋花扮成花环,放在头上,灿烂的笑和花环里花瓣融入了青春的心事;年轻的小伙,摘一把洋芋花,传递着爱你在心口难开的羞涩情愫;老人们,注视着漫山的花开,幸福得打开了另一个春天;孩子们,在洋芋花间尽情挥洒和奔跑,把灿漫的童年时光,变成了花香。

“洋芋花开啦,洋芋花开啦……”一声声充满喜悦的呼唤,在山间、在田间、在路上,喊活了空气的分子,于是,那声音,一辈子在南高原上回荡。

是的,“等一朵花开,需要许多耐心和坚持”,洋芋花开,仿佛是这句话最亲切的解答。

南高原的人对洋芋都有一种特别朴素的情感,不管走到哪里,饭桌放一盘洋芋,那久违的亲切就别致开来。不管是被辣椒染得透红的麻辣洋芋条,或者是还冒着热气的久香洋芋,一青二白的青椒洋芋丝,就算是一份白生生的水煮洋芋配上水豆豉,都会打开我的故土情结和乡韵之音。但我要说的是“煮洋芋”和“烧洋芋”,“煮洋芋”的方法比较多,每一种煮法都有自己的独特味道,我喜欢的是把洋芋洗干净,把皮削去,撒一点盐,煮熟后,把水倒出,用小火烘干水分,那种味道,甚是独特。“烧洋芋”是指用山上很干很脆的柴,经过一系列摆放,把洋芋放在柴的下面或上面,点燃干柴,用柴火把洋芋烧成可口的美食。“烧洋芋”是我小时候的独门绝技,是我长大后的独家记忆,想想,真是幸福!

现在,正是六月,洋芋花已经相继绽放,我无法回到故乡,再去看看那片我出发的花海,但此刻,我可以用心靠近一朵洋芋花开:它很纯净,朴素而独一无二,那低调的美是那样的悠然、协调和雅致。

在南高原,洋芋养活了一代又一代人,洋芋也随着时代的发展从“廉价”走向“高贵”。如今,洋芋做得了主食,当得了点心,上得了宴席,钻得进灶坑。香脆的土豆片,细腻的洋芋粉,让人流连忘返。但是那一片洋芋花,还是那样的朴实无华!

薄薄的花瓣,厚重的花蕊,把果实藏在地里,为吃它的人带来幸福。如今,我身在异乡,是一个离人,是一个游子,想着洋芋花开,想着南高原和洋芋,我浮躁的心就会静下来,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内心平静下来的原因。我想,是洋芋的厚积薄发的精神浸润着我的缘故吧。

宋代词人吴文英言:“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是的,南高原的洋芋花开,它们是我乡愁的载体,承载着我独有的乡愁记忆。

现在,南高原有“中国南方马铃薯之乡”之称,每到六月,“洋芋花节”一到,广大游客朋友,就会闻讯而至,观赏洋芋花开,品尝油炸洋芋、爆炒洋芋与柴火烧洋芋等。曾经,有人问我,听说威宁以洋芋为主食,是不是你们只有洋芋吃?听后,我怦然一笑,我不知道如何给这位离南高原不遥远的贵州人解释南高原的一切,但我内心深深知道,他们不了解南高原。还有一次,有朋友这样说:“小赵这个人,挺好招呼的,如果去你家坐客,给他洋芋便可!”当时,我们都笑了,但他们浑然不知,我喜欢洋芋,爱吃洋芋,不仅仅是因为洋芋的独特味道,还因为洋芋是我的故乡,是我的乡愁。

每次从威宁出发的时候,我都控制不住自己,要去吃一个烧洋芋。因为,洋芋的故事,像花蕾一样,被回忆的春风,吹得绚丽多彩。我的生活弥漫着洋芋的清香,充满着洋芋的气息,我努力着,一直把自己的所走的路程挺拔向上,多希望自己做一个洋芋,作为一个归人,在未来,也把我的故事带回来来,种植在南高原,绽放出洋芋花的温馨,像南高原的名字“中国薯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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