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从生到死再到生,看似度过了许多时间,但实际上,只是过去了极为短暂的时间,大概也就七到八分钟的样子。
当江远的意识饮干酒池,重塑躯体完成复活时,石门外的混战还在继续。
“真是……没完没了!”
刘邦低喝一声,左手灵能涌出,在身前结出凝固的大盾,以此抵挡江东子弟们挥出的连斩,右手则挥舞着赤霄剑,把项齐刺来的短枪格开。
一名江东子弟倒在墙边,捂着自己的腹部大口喘气,就在不久前,他的左侧腹被赤霄剑撕裂,留下足有一个手掌长度的创口。
这对于普通人类和妖族来说,已经是能够瞬间致死的创伤,哪怕是蛮兽或者智械,在这样程度的伤口下,也恐怕是能让他们命不久矣的致命伤。
但对于江东子弟来说,这并非致命伤,而只是会夺去行动能力的重伤,两者看着相似,但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细胞在以惊人的速度增殖,被赤霄剑直接贯穿的伤口,裂口处的血肉,就像是融化的奶酪般牵连,但可以看到,隐约有鲜红的闪电在上面跳动。
江东子弟的躯体,具有远超常理的自愈能力,在激烈的混战中,刘邦只能用这种简单的手段,尽最大可能阻止这些超人士兵的自我恢复。
但哪怕如此,江东子弟的身体也在不断愈合,只需要大约十分钟,他就可以重新投入战场。
很危险,刘邦的处境很危险,血腥味在石门外的平台上弥漫,不但来自于倒地的江东子弟,更来自于刘邦,他已经身受数处伤口,鲜血不断从披风下汩汩涌出。
“混账……”江东子弟们的攻势被再次挡开,但刘邦也已经精疲力尽,暗骂一声,猛地连退三步。
“俗民!受死!”项齐怒喝,手中的红缨短枪猛然刺出,作势就要刺穿刘邦的胸口。
但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无形的伟力从石门内涌出,项齐那魁梧庞大的身躯,就像是小小的布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然攥起,随后,便被拘束在空中,动弹不得。
“怎么——!怎么回事——!”
项齐发出错愕地惊叫声,平日强悍而坚韧,仿佛由精铁锻造而成的肌肉,此时就如同软趴趴的豆腐,就连挪动半寸都无法做到。
“小江!”刘邦发出一声惊呼,他可从来没有想到,竟然还能看到那个年轻人,活着从门后走出来:“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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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
面色苍白,不着片缕,手脚发软的江远,颤颤巍巍地从石门内走出,浑浊的淡灰色灵能力量,环绕着他的身体悦动,那不再是如同闪电般的锋芒,而是水波般的柔和。
头很痛,内脏很痛,骨头很痛,话说,自己还有这些器官吗,不如说,自己真的还算是人吗?
说不好,真的说不好。
一千八百天,自己的生命还有一千八百天,很烦躁,很不安,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洒脱,原来在得知自己死期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心情吗?
江远抬起头,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耳边还在萦绕着嗡嗡的回响,眼前的世界依旧模糊不清,似乎有什么人在对自己喊叫,在喊叫些什么呢,不行,听不清。
然后,他感受到了,那汹涌澎湃,扑面而来的杀意。
由灵能构成的躯体表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刺痛感,就像是有无数小刀,轻轻地划过曾经存在的皮肤。
江远抬起头,眼前有许多负面情绪的实体,在源源不绝地放送这毫不掩饰的敌意,这让他那由灵能构成的躯体很不舒服,也觉得有些不安全感,于是,江远动手了。
水波流荡,似乎带着淡淡的酒味,不需要抬手之类的仪式动作,江远微微抬眼,灵能从躯体内涌出,直接攥起了那个,最为鲜明庞大的敌意体。
随后,耳边传来的蜂鸣声更加繁杂,有人在尖叫,很烦,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敌意似乎转换了目标,开始朝自己狠狠投来杀气。
江远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有两个敌意体在猛然接近,他们的杀意和厌恶,不再如同小刀般刮过,而是直接朝着他狠狠扎过来,他们把自己作为了敌意的目标。
感觉很危险,不太想被他们靠近,决定了,先发制人吧。
意识模糊的江远,在眨眼之间做出了决断,他终于抬起手,手掌轻轻挥舞,如水般的灵能,在杀意最为旺盛,思想最为沸腾的地方聚集,然后直接炸开。
说得简单些,就是直接灵能爆头。
伴随着几声闷响,那两个逼近的敌意直接消失,与此同时,似乎有什么黏糊糊的温热事物,被泼到了体表,江远皱了皱眉,灵能微微震荡,将那些让他不舒适的糊状物甩开。
“——怪——怪物——”
有什么人在喊叫,声音从远处朦朦胧胧传来,江远注意到,这声音的来源,似乎正是那个被禁锢在空中的敌意体。
更大的敌意被投射而来,如果说先前的两道敌意,只是短柄的匕首,那么这份敌意,就是锋利冰冷的军刀,朝着他狠狠刺来,要把他的胸膛刺穿。
很不快,总觉得有种不爽的感觉,灵能再次汇聚,江远试着故技重施,把那份杀意的来源清除。
不行……失败了,预想中的闷响并未响起,江远感受到了,来自于每一个细胞的抗拒与愤怒。
敌意的源头仍在不断嘶吼,江远的行为似乎让他感受到了痛苦。
那是一具强韧的身躯,或许强韧过头了,就连每一副器官,每一个细胞,都隐约具有了淡薄的生存意志。
它们在拒绝,就算没有主观意识上的引导,强烈的生存意志,也汇聚成近似于灵能护盾的构造,抵抗着来自于外界的精神力量。
但那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用处,更多的灵能被汇聚涌出,那具被拘束限制在空中的躯体,被直接强行撕裂化作五份,再无半点威胁。
沐浴着喷涌而出,从空中落下的滚烫鲜血,四周终于不再有威胁的敌意,而只剩下敬畏与恐惧的情绪,江远安下了心,随后,他缓缓倒地,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