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尘迷迷糊糊的听到木柴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肉香味隐隐若现,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他大概看了看眼前,好像在一个山洞里,三面都是岩石绝壁。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迷惘,完全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他是如何到这的。正疑惑着,耳畔忽的传来一个男人雄浑的声音:“你醒了。”
童尘猛坐起来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侧边不远处火堆旁坐着一个人,那人魁梧雄壮,脸上长满络腮胡,身披着狼皮,下装是不知从哪扒来的兽皮缝成的裤子,脚边还放着一把弓和一个插满箭的箭袋,他在火堆边蹲坐着,双手缓慢旋转火堆上正烤着的羊,时不时滴下的油浇的火堆噼啪作响。
“你是谁?我不是在锦连城...”童尘快速在脑中回忆,我进锦连城被拦住了,摔了一跤……莫非他把我救了?
男子没有回话,从羊身上掰下一整只大腿,撕纸片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他站起身走到石床边递给童尘。
童尘盘坐在石床上,仰起头瞪大眼睛,双手情不自禁的接过烤熟的羊腿,开口询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身材高大的男子坐回了火堆旁,平淡的回答道:“吃完再说。”
见男子没有回答,饥火烧肠的痛苦让他也顾不得其他,便捧起手中的羊腿狼狈的啃食起来,吃相极其难看。
童尘边吃边四处观望着,洞外一片漆黑,燃烧的火堆是整个山洞唯一的光源,山洞并不大,最深处到洞口可能也就几十步的距离,这里唯一算得上家具的可能就是自己坐着的这个被打磨的发亮的大石块,火堆的上方石壁有着非常明显的烟熏痕迹。
童尘埋头吃了半晌,将手中的羊骨啃食的一干二净,他下了石床,走到火堆边,跟男子一样蹲坐着,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的油渍,开口说道:“我叫童尘,谢谢你给我食物,谢谢你救了我。”
男子余光瞄了一眼童尘说:“叫我梁叔就行,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一个人进锦连城?”
那晚回忆涌上心头,仿佛就发生在前一刻,爹和娘脸上布满溺爱的微笑,乡亲们偶尔的友善窜门,每到黄昏时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一页页在他的内心支离破碎。
童尘微微低头,拽了拽残破不堪的衣服,嘴巴隐有颤抖说道:“梁叔,我是从竹隐村来的,村子被一伙贼人放火烧毁,乡亲们也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我的父母也在那一晚永远离开,只剩下我莫名其妙的活了下来,锦连城距离竹隐村不算很远,所以我只有进城谋生。”
梁叔转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孩。衣服上有刀深深刮破的痕迹,残留着血腥味,他虽然身上脏兮兮,却没有伤痕,梁叔有些诧异,问道:“他们杀了全村,为何独留你一人?”
童尘扯了扯衣服上撕裂处,回答道:“他们没有留我,他们杀我了,我在家里被砍了一刀,但不知为何醒来后身上没有伤口,一点痕迹都没有,而且我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村口。”
梁叔看向童尘衣服破洞下平整的皮肤,微微眯眼,这小孩似乎不简单。
梁叔回过头继续捣鼓着正在烤的羊肉,问道:“锦连城看来你是进不去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童尘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望着眼前噼里啪啦的火焰,仿佛将他剩的希望也一点点的烧掉,沉默片刻后,他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要是不嫌弃的话,以后就跟着我吧,不保证能教会你什么,但至少生存下去问题不大。”梁叔说完,看向山洞外,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有先活着才能报仇。
梁叔声音不大,似乎在说这一件平常的事,可这话落在童尘耳中,却有着千斤重的分量,叫他鼻头不由一酸。
从家被毁,爹娘离去,自己要孤身一人走完今后的路,他满怀希望去锦连城谋生,却被拒在城门外,他见识到众人冷漠无情的目光,初次尝到世态炎凉的味道,就在他以为希望都破灭的时刻,居然有人向他施于援手,不嫌弃他的种种,愿意将他带在身边。
梁叔的话像无尽黑夜中的一缕光芒,童尘站立起来,眼眶微红,极力忍着嗓中的哽咽,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稳:“谢谢梁叔收留我。”
梁叔看着眼前振作起来的小孩,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好,时间不早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天亮我带你出去,教你怎么在荒山野岭不饿肚子。”
山洞内平滑的石块就是梁叔休息的地方,石块很大,两个人躺上去还有很多多余的空间,童尘刚从昏迷中苏醒,可是却依然困乏,躺下石床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夜色还未完全褪去。
童尘在石床上睡的安稳,在睡梦中感觉有人摇晃他的身体,耳边有道飘忽不定的声音,他缓缓睁开双眼,原来是梁叔。
“起床了。”梁叔手里抓着一大把桑果递给他,“你吃点东西垫垫,待会我带你出去。”
童尘坐起身,接过桑果,下了石床,回答道:“梁叔,我不饿,我们现在就去吧。”说完将桑葚放在石床上,转身便朝洞口走去。
梁叔双手抱在胸前,站在原地,看着童尘懵懂不知朝洞口走去的背影,嘴角漏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童尘走到洞口,忽的停住,看清眼前场景的刹那,一阵寒意瞬间从脚底升起,童尘双腿发软,急速后撤了几步。
从昏迷被带到山洞到醒来就没有看过洞外的环境,这一看差点没把童尘吓的心脏跳出来。
整个山洞位于峭壁上,山洞口地面突出一块,走几步就是悬崖峭壁,深不见底,下方还时不时发出轰轰的声音,像是充满岩浆烈焰的地狱,无数的魔鬼在咆哮。
童尘惊慌失措的扶着石壁,回头看向梁叔。
梁叔看着童尘慌张的模样,仿佛奸计得逞,他硬憋着笑,脸上浓密的络腮胡一颤一颤的抖动,片刻,他伸手指了指上面。
童尘探出头,朝洞口上方看去,头顶正上方的石壁上有左一处右一处的凹陷,像老虎踩在淤泥上的脚印,好似是人为踢出来的,最顶端挂着一条粗厚又结实的绳索,垂直到洞口上方,童尘扶着石壁又慢慢往洞口挪了几步,朝下方瞄了两眼又倒退回去,难以置信的回头问梁叔:“我们要从那上去吗?”
梁叔大步走到山洞口,站在山洞外峭壁上,轻松自如的说道:“你抓着绳索上去就行,习惯就好。”说完起身一跃,消失在童尘眼前,童尘赶忙探出头看向上方,只见梁叔壮硕的身躯异常灵活,轻盈的脚步左右横跳,三两下就到达了顶处。
梁叔低头看向童尘,微微挑眉,笑着说道:“别慌张,抓着绳索爬,费不了多少功夫。”
童尘一脸黑线的站在原地,望着上方的绳索,皱皱鼻梁,你说得倒是容易。
他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一咬牙,死亡都经历过我还怕这个?
手心渗出冷汗,童尘在衣服上擦了擦,他身子弯曲,双手抬起横放胸前,手心相对,双腿半蹲,像紧绷的弹簧,囤积着力量随时弹出。
童尘脚尖发力,一跃而上,双手死死抓住绳索,双臂用力将身体拉上去,双脚分别踏进左右两边的凹陷处,抬头看向上方。
此时梁叔仍在看着他笑,他又回头朝下看了看下方的万丈深渊,不自觉的干咽了一口,把恐惧慌张都吞下了肚,随即双手双脚一起发力,动作异常娴熟,竟像是爬上爬下很多年的老手。
他愈发有信心,左手向上一伸,抓住绳索,手臂发力将自己往上拉,左脚迅速找支撑点让自己保持平衡,另半边身子紧接着跟上。
就这样一来一回,童尘半边身子终于探出了地面,梁叔满意的点了点头,弯下腰,伸出手一把将童尘拉了上去。
童尘瞬间脱力瘫坐在地上,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说道:“梁叔你刚才顺便把我带上不就好了嘛。”
“你要是连这都上不来,你还跟我学什么?起来,这才第一关,后面还有的你受的。”说完梁叔跨步往林子里走去。
童尘挠了挠头,用衣服擦掉脸上的汗,起身跟在梁叔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