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礼部侍郎府,大门已破,穿戴整齐的金甲禁军屠刀无情,哀嚎被兵刃抨击声淹没,血光遮盖了月色。
府邸庭院内,礼部侍郎江居衡怀中夫人身中毒箭献血染红白裙,早已咽气。
“伴君如伴虎,一卦之言灭我江家满门,恨啊!”
禁军此时占满庭院,府邸之中除了江居衡再无活人。
“夫人!我来陪你……”
话音落下,江居衡举剑自刎,温热的血液溅射在金甲之上。
禁军首领俯身将其双眼闭合,悲声大喊:“江家上下,无一生还。”
………
十五年后,岳州。
山峦叠障,青烟寥寥笼罩在山腰,一道雪白的影子窜进了石涧之中。
“小狐狸别跑呀~”
青雉的声音回荡在石涧中,黑金烫衫的少年追到此处,四处寻觅白狐踪迹。
石涧间坑洼不齐,苔藓密布,纤瘦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挪动步伐。
“啊~”
脚底一滑,少年后仰,一身白色素衣的少年出现在其身前,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滋~”
眼看着衣领撕裂,之前的少年还是摔倒在地,摔坐在了水池之中。
白衣少年盯着眼前的景象一动不动,咽了咽口水。
随着对方的尖叫声,迅速转过身去,“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女的。”季云衣失礼,脸颊顿时发烫。
女扮男装的少女捂着前胸,骂道:“臭流氓,我要让小李子挖了你的眼睛。”
“我真不是故意的……”季云衣脑海中仍旧浮现着方才那团白玉。
“你给我滚远点!!!”少女此刻憋屈死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人看见。
季云衣想要逃离,却随着少女又一次尖叫回过了头,两人已经相距数十步。
此时的少女哪还管的上衣衫褴褛,捂着玉腿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向季云衣委屈道:“我被虫咬了。”
季云衣内心纠结片刻,脱下外衫走近盖在少女上身。
见一旁已经萎靡不振的小虫子,安慰道:“这林间毒虫盛多,幸亏咬你的花足蜱毒性不强。”
说罢季云衣抬起了少女的玉足,嘴靠了上去。
“臭流氓你干嘛?”少女想要挣脱,却被季云衣预料到。
“今日出行未带工具,此虫毒虽不致命,倘若不及时排出也可致残,只有用嘴先吸出来了。”
见少女将双眼紧闭倒是心中一乐,“小姐若不介意,在下可就开始了。”
“等一下!”
面对少女的阻止季云衣心生不满,莫非这丫头宁愿落下残疾也不愿自己救治?
“哥哥可以轻点吗,我…我怕疼……”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季云衣笑出了声,温柔道:“放心吧,不疼的。”
伴随着少女的轻哼声,季云衣终于将最后一口虫毒吐出,从一旁摘来不知名的杂草,放入口中嚼碎,敷在了伤口上,再从内衫上扯下一块布做了简单的包扎。
一切结束后,季云衣望着脸色苍白的少女好奇的望着自己,尽管下手已经够温柔,可少女一头冷汗也让季云衣心怀歉意。
“哥哥,我叫沐语清,你叫什么?”
接过语清低来的手绢,季云衣擦了擦嘴角的血液。
“少爷~少爷~您在哪儿~”
呼喊声越来越近,沐语清赶忙催促季云衣离开。
“快走,不然你会被抓起来的。”
季云衣不明觉厉,见沐语清神色凝重,轻盈的跃上石涯。
“我叫季云衣~”
留下一句后便转身离去。
“少爷你怎么在这儿?这白狐可算抓住了。”
语清见对方粗暴的提着白狐的后腿,急忙将白狐夺过抱入怀中。
“少爷,您的腿怎么了?您这衣服又是哪儿来的?”
语清仿佛听不见男子的话,轻抚着白狐的毛发,原本焦躁不安的白狐安稳了下来。
“白狐?白衣,以后我便叫你云衣好了~”
“嗷呜嗷呜~”
听到白狐的回应,少女忘记腿上的伤,抱着白狐开心的旋转起来。
山峦间有一地,当地人称作禁区,被白雾笼罩,听说进去的人从未活着走出。
季云衣双眼轻闭,一头钻进白雾之中。
“三…退一…进五…横六………”
口中默念,熟悉的步伐不断前行着,可尽管走了上千遍,也丝毫不敢大意,这进入居仙阁必经之路的迷阵是阁主大方师所设,稍有不慎便是万箭穿心而亡。
通过迷阵,季云衣松了口气,世人皆不知这山峦之中还有如此宝地,如世外桃源。
炊烟袅袅,此时申时已过半,家家户户都张罗着准备哺食。季云衣大大咧咧的向村落内部走去。
“云衣,这么晚才回来,就在这儿吃了吧~”大娘放下手中的蒸笼招呼道。
“花大娘,不用了,我还得回阁里呢~”
季云衣开心的回应着,一路打着招呼向深处赶去。
居仙阁,这片世外桃源由此而生,阁主是当今隐世大方师,只不过季云衣记事以来却从未见过,整座阁楼只有第一层季云衣能够通行,至于往上却不能踏足,幼时季云衣顽劣,妄想偷寻而上,每次都被剑抓个正着。
剑这男人说来神秘,没有名字,季云衣认识以来便剑不离身,从小照顾自己起居与传授武艺,一生所言恐怕也没有季云衣这话唠一日之多。
“剑叔,我回来了。”
季云衣早已闻到饭菜香气,推门而入。“人呢?”此时屋内只有桌上几道菜肴,无一人踪迹。
季云衣习以为常,只是摇了摇头便坐下独自狼吞虎咽起来。剑叔这男人太过神秘,来无影去无踪,习武十余载,季云衣也看不透这个师傅到底是何高度。
甚至觉得,剑叔仿佛是自己的影子,就算自己出了山谷,时不时的感觉他便在自己身边,只是无法验明。
一声钟声将山谷内所有人惊起,所有人放下碗筷纷纷聚集到一处宽阔之地。这是居仙阁的钟声,如若钟声响起定然有大事发生,季云衣唯一一次印象便是幼时有人闯谷,谷中死了很多人才将那人逼退。
季云衣从小便不是练武的料,如今修为也才达到三品,就算如此,也取下长剑冲了出去。
谷内景象一片混乱,之前摆弄蒸笼的花大娘手握一对八角铜锤,原本朴素的村民全都聚集一处,神色紧张,手中各类武器玲琅满目,剑叔此时出现在阁楼顶上,负手俯视众人。
“剑前辈,敢问何事敲响仙钟?”
“遵阁主之命,今日逐季云衣出阁,永世不得踏入谷中,谷內禁止相助,否则一并逐出。”
此话如晴天霹雳,众人议论纷纷,季云衣呆在原地。
“逐…出…阁……”
气血涌上,真气逆行,一口鲜血喷出,季云衣两眼一黑,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季云衣已然身处白雾迷阵之外,身旁除了个行囊再无其他。
“不行!我不能离开!!”
季云衣起身冲进迷阵。
“进三……”
“嗖嗖嗖”数十支铁箭齐发,季云衣后翻避退,被逼出迷阵。
迷阵也变了!
“到底为何!”季云衣恐慌着向白雾内大喊大叫,如同疯魔一般。
白雾中出现一个人影,季云衣第一时间认出真身。
“剑叔,到底为何,为何不要云衣了!!!”
“你本就不属于这儿,收留你十五年,如今你该离去了。”
话音落下,人影消失不见,留下季云衣瘫坐在地。
“我…没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