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支开所有人,来到了阁楼,推开窗户,原来樗树所在的地方种满了花儿,清风柔和拂过,彩虹般悦目的颜色在珠儿眼中闪过,她总该有些欣慰的,可心底有块石头压着,倒也不是那么沉重,只是吊在那儿,解不开。
纹丝不动的她像块石头,其实她还挺愿意让自己变成一块石头的,就永永远远矗立在那儿,立个千百年。
到了傍晚时分,白合叶敲了敲阁楼的门,请她去吃饭,珠儿本不想讲话,但白合叶等着回复,是个人活在世上就得社交,那就得开口,她只能敷衍几句,打发她走了。
随着天色变暗,花儿也变得暗淡了,但原先白色的花儿越发亮了,月色升空的时候,花圃的颜色变得特别,有种说不出的黑色在涌动,似乎这夜晚是活着的,你喊它便会回应。
“如果我只是块石头该多好?”珠儿舒缓了脚丫,终究是吃五谷的生物,也有累的时候。但她还不想下阁楼,便蹲在窗户下,这儿已经被改造得跟卧室一样舒适了,睡一觉也无妨。
在混沌中,她想起来自己还是小猪的时候,跟着主人在草地上奔跑。当时的院子多大了,她四只脚都绕不完,无忧无虑,无爱无恨,更没有牵挂,这一辈子最欢愉的时刻,也就那几年了吧!
在想到初见黎子纾对时候,那般洒脱,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画悲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然而黎子纾的心从未变过,他一直踟蹰徘徊,更未表明过心意,一切都只是她顺水推舟的猜想罢了。
时间飞快,珠儿就这样闭着眼想事情,就已经到了深夜,她似梦非梦听到了锁链的声音,是错觉吗?此刻,她正想着那个人。
“主人……”她低垂着眼帘,隐隐看到一双赤足,当她抬高了头以后,有个黑乎乎的影子摇晃着,“我想回到那时候……”
珠儿脑海里萦绕着过去,可一睁开眼,自己仍是这副身子,而眼前一无所有。
她失望了的扶墙站起来,走了几步,地板凉如水,一回头许含珠就在月光下站着,就在自己刚刚的位置,一动也不动。
“主人。”她几乎是哭着的,没想到会这样重逢,看见许含珠,似乎一切未曾改变过。
“是你吗?”主人小心翼翼又问了一遍,生怕许含珠像烟似的又没了。
“是我。”
听到这个回应,珠儿才松了口气,她仿佛找到了倾诉的主儿,想把一切都说了,可是还未开口,许含珠就开口说道,“你终于看见我了。”
“是,我真没有用,现在才看见主人。”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你像个人了,前世种种唤醒了你的心,有了七情六欲,才能走进这四方迷阵……”许含珠话音刚落,地板就浮现了一个阵法,而珠儿就在阵法中心,她和许含珠彼此相望,如同置身于漂泊的海里,遥不可及。
点点微光直接穿透许含珠的身体,她虚弱的倒在了地上,锁链扣得更紧了,珠儿慌张的跑了过来,许含珠的气色比上一次见时差了不少。
“我一定会救你的……你要撑住……”
“我撑不住了,你在我的身体里呆得越久,我就越虚弱,终有一天我会凐灭在这个没有人知道阁楼里。”
“不会的。”
面对珠儿重逢时的惊喜和担忧,许含珠冷笑了一番,她的表情是那么耐人寻味,反叫人猜不透。
“主人,你怎么了?”
“别叫我主人了,如今你也是个人了!我没怎么了?只是在我等你来救我的日子里,听到了一些说法。”
“什么说法?”
“你是我的老祖宗,我活着就是一个容器,如今你回来了,容器就给你用了……”
一听完,珠儿心里像中了无数只箭,她解释说:“不是的……我会把身体还给你,我只是找不到方法。”
如此苍白无力的解释,许含珠听完就笑了,“我说了你越发像个人了,人有了七情六欲,就有了诸多舍不得,这身体你还不回来了,我的老祖宗,你把后代坑的好惨,原来我们这一代代早亡的继承人,都只是容器而已,什么宝物,这是许家的恶诅。”
“主人,你是找到了那个宝贝了。”
“我没有去找,只是有一天像是有人故意放好,让我发现它一样,我打开了匣子,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许含珠也回忆着,她的记忆越来越单薄了,可是只有一遍遍想着过去玩,她才有存在的意义,才能存在。
“主人,我答应你,我会找出真相,然后把身体还给你,我一点都不眷念这个躯体,我不想以人的身份活着,太苦了,真的……主人,我太苦了……”
珠儿仰着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此刻不能说太多自己的事情,许含珠比她更惨。
“我可以死去,但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去,我对生命无比的眷念着,我很高兴你在外面种满了花儿,这些我看得见……但是,我想出去……”
珠儿看见拷在许含珠脚下的链条,特别心疼,想帮她弄开可是一摸手就穿过去,“怎么回事?”她越弄越急,“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用的,这是魂链,你抓不住的,如果你真想帮我的话,就得让你的朋友桐月明帮忙。”
“他会帮,我请他来,就是让他来救主人的。”
“可这个忙……不简单……”
“怎么不简单了……”
“你还记得前世遇到的那位高人与狐狸吗?我那阵法是高人下的,如今高人已转世,但那狐狸是桐月明的前辈,想必是修炼成仙了,你得见到她,然后把她带来,如此才能解开这条链子。”
“可是怎么找?”
“我打开匣子的时候,摸到了一个符文和狐狸毛,我想桐月明会有法子的。”
“那好,你把东西给我,我这就让桐月明过来。”
“不……我不能见他,他是修炼之人,我只是游魂,连冥界都去不得,更不能见他,这东西只能拜托你转交给他。”
“我会的,你等我。”
“珠儿,刚刚我心急,说的话都是无心的。”
“嗯,我知道,如果我是你,肯定也这样想了。”其实,珠儿很高兴听到这样的话,原本她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忽然间又明白了为什么活着,也许主人就是她的再生父母吧!
珠儿就这么想着,许含珠消失时,地板上就出现了符纸和狐狸毛,如今可算是找到方向了,她欣喜的去找桐月明……
往事种种,都已经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