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苑心里忽然之间静了下来,安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像他每晚入睡前的心静如水,所有的思绪和心事都被夜色吞噬干净。
池苑来到一处酒楼之外。此时天刚刚黑,酒楼外挂着一排大灯笼,照得酒楼内外如同白昼一般。里面生意正好,甚是喧闹。酒楼对面是一家药铺,此时已经关门。池苑径直来到药铺门前,伸手到地上摸了几把擦到自己脸上,再看看自己黑乎乎的手,料想脸上应该也是脏的看不清楚了。又把平时扎起来的道士头放散了,披散下来,把脸又遮了大半。“神仙下凡,祖师爷亲传,化水成鸟,点石成金”,池苑对着酒馆放开嗓子连喊三遍。
对面酒馆里的食客闻声纷纷往外张望,掌柜的也走出门口来,想看看是什么人喊出这没见过的戏法儿来。只见一个穿的破烂如乞丐的披头散发疯子一般的人站在对面,面前也没个摊儿,手里也没个家伙事儿。
“别光吆喝啊,点一个看看,点成了请你吃酒”,掌柜的大概因为生意很好而心情不错,也有可能觉得这个乞丐吹牛呢,于是笑着对池苑喊道。
池苑冲着掌柜的弓了弓腰,从腰上摸出个水袋子来,对着地上倒了点儿水出来,以示这里面真的有水。然后慢慢的惯了一大口,对着酒馆站定了,一口水喷了出去。窗户旁坐着的食客纷纷往后仰去,似乎怕那口水喷到自己身上——虽然池苑跟他们还隔着条街呢。
眼见得水珠一片从池苑口中喷出,却忽听得扑棱棱一阵响,那口水珠里飞出数只白鸟,各个如脸盆大小,绕着酒馆的灯笼拍翅疾飞,扇得一排灯笼都摇摇晃晃。众食客都吃了一惊,片刻沉默后听得噼里啪啦叮叮当当放筷子碰杯盘的声音,旋即掌声叫好声响成一片。
掌柜的也看乐了,“师傅手艺还行啊。来,给师傅来壶酒”。这后半句,确实冲着酒馆内喊道。
“来嘞”,马上就有跑堂小倌答应着,转眼就有人捧着个小酒壶送给了池苑。
掌柜的看酒来了,接着又喊道:“不是有点石成金么?来一个,点成了有赏钱”。
池苑对着掌柜的又弓了弓腰,以表谢意,接过那壶酒一口就干了,接着背过身倒着退到酒馆大门前。街上此时因为刚才的戏法,也围了不少人,纷纷给他让路。
池苑站定了,双手合十朝天,接着跪倒在地拜了三拜,头发也因此彻底遮住了整张脸。然后缓缓站起身来,低沉模糊的嗓音响起:“祖师爷显灵,小子斗胆借您金手一用”。说罢左手捏诀,右手朝天一指。
围观众人顺着他手指纷纷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顿时有人在一旁喊道:“不灵了啊”,众人哈哈大笑。“快看那墙”,此时却又有一人喊道。
之间那药铺墙上正中间有一块砖忽然闪出金光,明晃晃的映着灯光格外耀眼。那金砖的金光忽而开始向四周蔓延而去,就像一点金色涟漪一圈圈荡开来,所到之处所有砖块马上变成同样的金色,慢慢的这一整面墙成了金墙,连关上的门也变作金门。
众人正在吃惊之时,街上忽然有一人冲向那金墙,伸手摸了上去。一时间旁边的人,酒馆里的人,统统跑到墙前似乎想要扣下几块来——不知道是为了看看真假,还是想扣一块回家去。这时又听到“噗”的一声,却是那池苑忽然喷了一口酒出来——原来刚才喝的酒他并没有全部咽下去。那一口酒确是迎风化雾,众人只觉得眼前忽然一白似乎忽然起了浓雾,耳旁又听得“扑棱棱”一阵声响从天而降,一时有些慌乱,吓得纷纷蹲了下去。只见无数只脸盘大小的白鸟源源不断从天而降——似乎是之前变出来的白鸟又飞了回来,翅膀闪动声中浓雾瞬时散去。那些白鸟飞向金墙,只听得叮叮当当又是一阵乱响,居然各自衔起一块金砖飞向夜空之中。金光映着白鸟慢慢飞远消失,最后好像都化作了闪闪发亮的星星一般。再看眼前,那药铺的墙壁此时又恢复了本来面貌。
众人目瞪口呆,震惊许久后,忽然有人大声喊了起来:“好”!接着一片叫好声鼓掌声震天价响起,过了许久才慢慢停了下来。
酒馆掌柜的可能之前也加入过扣金墙的队伍,此时已经站在了街的正中央,回头对着池苑说道:“师傅好戏法儿啊!差点儿把人药铺的墙给拆了”。之前冲到墙前的人闻言伸手去摸了摸那墙,确是完好无损,于是又是一片叫好声响起。
池苑从怀里拿出个破袋子来,张开袋口对着街上众人说道:“谢各位赏脸”。
众人刚才看得高兴,又有好多人是酒至半酣之时出来看的,所以出手颇有些大方,给池苑填了小半袋铜钱碎银。然而池苑头发后的脸却是毫无表情,只是默默把袋子放回怀里。一旁掌柜的又喊了一声:“拿银子来……这位师傅,进店再来壶酒吃一顿吧,本店做东”。
池苑却摇头说道:“多谢掌柜的,不必了,我身上脏了些,就不进去了吧”。
掌柜的也没再客气,对着店里又喊一声:“再来一笼包子一盒点心,做了还没上的菜打包了,拿出来给这师傅”。过不多时,有店小二拎着两个大包递给了池苑。掌柜的又从另一位小儿手里接过银子来,手里掂了掂重量,对着池苑说道:“师傅有空多来,就在我这儿演,定有重酬”,说着把银子也递给了池苑。
池苑伸手接过银子也塞进怀里,对着掌柜鞠躬说道:“谢您赏识。我是路过此地,卖力换点儿吃的,这便要赶着出城呢,对不住了”。
掌柜的“哦”了一声,有些失望——毕竟这么一个变戏法儿的人在一旁表演,还是很吸引客人的。
另一旁池苑说完,却已经转身离去了。
池苑算计着时辰那城门快要关了,得赶着回到道观里给师傅送吃的。一路快行,幸得出城不用检查,一路飞奔回到了道观中,把食物挑了几样无荤腥的先给了清阳道长,剩下的分与各位道长,自己把酒肉留了下来——反正他也不需要守戒。
几位道长拿到饭菜千恩万谢,池苑师傅倒是一如往常没说什么,池苑自去找个僻静地方单独吃饭——毕竟在众位道长面前喝酒吃肉是不行的。等他刚好吃完,忽听得背后师傅的脚步声,回头望去,清阳道长已经走到门前。
“你且跪下”,清阳道长开口道。
池苑心里有些诧异,心里不明所以,却也依言跪下,抬头看着师傅,心里还在想为什么。
“我且问你,行善为善,作恶为恶,可曾谨记?”
“师傅教导不敢忘却”
“若是心善却作恶,该当作何?”
“作恶为恶”,池苑心有所动,低下头不再看师傅的眼睛。
“谨记:善念如根,恶念如芽。你,好自为之吧”,清阳道长说完之后转身而去。
“师傅……”,池苑叫道。但清阳道长确没有一点停留,而他因为师傅没说站起来,也只好继续跪着不动。
此时寒夜月升,月光冷冰冰的洒在这有些破败的偏殿石阶上,树影一动也不动。池苑冻得打了个冷颤,看到自己呼出一团白汽消散在夜色里。抬头看看天上,猎神座已经攀上天际,七颗星在黑蓝色的夜空映衬下,闪闪发光。他心里忽然动了个念头:”若我也是星神,该多好“,随即又陷入无尽的静默中。
就这样盯着星空,时间一点点过去,一直跪到约莫有四更天了,清阳道长却一直没有再出现。池苑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取出了自己的行囊背在身上,一路出了道观向城门奔去。
到得城门前,天色仍然还黑,未到城门开时。池苑远远的隐到道旁草木中,看到菜农、柴农以及小商小贩慢慢聚集到城门之外。过不多久,听到城内五更梆响,城门终于嘎吱吱的打开了,一众士兵举着火把打着哈欠走出,将城门外的火把也一一点燃,将这门外一片照得通明。早上进城的不查,出城的倒又盘查起来。两派士兵不耐烦地翻看着各个出城人的行囊。
此时城门里出来一辆大车,前面一个汉子弓着腰非常吃力地在前面拉着。两排士兵见状纷纷掩住口鼻,远远瞟了两眼便挥手示意那汉子赶紧拉车出去。那汉子吃力地拉着车缓缓地走过池苑藏身之处。池苑刚准备走出来,却听得车后也有沙沙的脚步声,赶紧收住差点儿迈出去的脚。只见那车后还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似乎也在很吃力的推着车前行。由于此处距离城门已经有些远了,火把照不到,天又没全亮,也看不太清楚。
待得那车和人过了有些距离,池苑才走了出来,大步赶上了拉车的汉子,说道:“哎?大哥?是你?”
那汉子本来正吃力地拉着车,此时听到耳旁忽然有人说话,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并没看清楚。池苑凑上前去,说道:“大哥昨天下午拦住了我”。
“哦,是你啊。娘,歇一歇吧”,那汉子似乎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了前半句,后半句确是牛头朝着车后喊去。
“哎,放稳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车后传来。那拉车的汉子随即慢慢把车放平在地上,还不放心的用手前后拉扯了一下,确认车不会动之后才放下搭在肩膀上的绳子,两只手也离了车把站了起来。车后随即走出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个佝偻着腰,另一个确是个小孩子。
大冬天,那汉子确是出了满头大汗,可见不是一般的辛苦。车上放着十几二十个大木桶,都盖着盖子,想来必是昨天提到的黄白之物了。那汉子擦了擦汗,又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道:“兄弟你也这么早出城啊”?
“是啊,要赶远路呢”,池苑回答,旋即扭头看向刚刚走到汉子旁边的两个人。
“哦,这是我娘,跟我闺女”
池苑这时趁着蓝色的晨曦微光,看到那老妇已经头发花白,看样子也得有七十左右了。穿了薄薄的一层夹袄,破破烂烂打了好多补丁。脸上皱纹深陷,虽然穿着冬衣却仍然瘦得像是竹竿一般。婆婆见池苑看向她,微微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身旁站着的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的样子,穿着同样一身破破烂烂的黑乎乎的棉袄,头上隐隐冒着热气,似乎刚才推着车太热了。一手拉着婆婆的手,一只手拉着那汉子的裤子,仰头看向池苑,又回头向池苑之前藏身之处看了一眼。
池苑没注意小女孩的眼神,因为他这两眼打量之后,只觉得这凛冽冬日的寒冷像一股气息一下子从口鼻进入,转眼浸透心肺,无比悲凉的感觉让他有些恍惚,有热乎乎的有什么东西在眼里打转。
那汉子却此时又接着说道:“妈,这是昨天碰见的一位兄弟。闺女,叫叔叔”。
那老婆婆“哎”了一声,旁边的小女孩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叔叔”,眼睛映着晨光熠熠闪亮。
池苑赶忙应着,伸手却去怀里掏出昨晚师傅没接的那半袋银钱来,递给那汉子。汉子一愣,问道:“这是”?
“兄弟昨晚变戏法儿,得了不少赏钱。昨天蒙大哥相助,免了我挨一顿揍,所以权当谢谢大哥了”,说着便向那汉子手里塞去。
“这怎么能行”,那汉子听到这里,双手用力把袋子推回给池苑。这样推了几个来回,池苑始终也没能把袋子送出去。
池苑见他十分坚决,只好说道:“大哥有所不知,我这一路山高水远的要走许久,怕是又得遇到不少打劫的,留在身上怕是还得丢了性命呢。”
那汉子听到此处,似乎愣了一下。
“实不相瞒,我来这儿的路上就被劫了。好在我身上不留钱,不然怕是得给人杀了灭口呢”。
“那……”
“我卖艺为生,银钱留着无用,每天都能再挣嘛。但命要是没了,那可就真没了。大哥你要是不收这钱,我也只能给扔了,那还不如送给大哥你,给大娘闺女买两件衣裳,剩下的钱说不定还能贩贩小物件儿做个小生意。看您这勤劳的,有个本钱以后置块薄田,全家也有个吃饭的依靠啊”,说着把钱硬塞给了那汉子,转身就跑。
池苑怕那汉子再推辞,想着干脆跑走得了,却听得身后那汉子喊道:“等等,等等,我女儿……”。他听得有些诧异,停下脚来回头看去。那汉子牵着女儿赶上前来,二话不说跪在了他面前,那婆婆这时也赶到面前,跟着颤颤悠悠的就要跪下去。池苑赶紧伸手搀扶,婆婆太瘦,他一手就给拉住了。那边汉子却已经把女儿的头也给摁在了地上,口中说道:“变戏法能有条好路,看兄弟是个好人,您就带上我女儿吧,免得她跟着我一辈子受苦”。
池苑这一听,心里顿时又慌又痛,这日子苦到什么地步才能忍心骨肉分离?脱口说道:“那不成,我这……我这变戏法也是看运气啊。看得人多了挣点儿,没人看的时候可能饭都没得吃,她跟着我可能比现在还苦呢。”
“您是不想带她?”,汉子似乎颇有些失望的问道。
“不是不是,我是说真的”,池苑分手去拉那汉子,“您瞧我这衣服,跟您比也没好到哪儿去。我四处游荡,有一天没一天的,她跟着我可真比现在苦多了,还不如让她留在你们身边,彼此有个照应”。
“那这钱,我也不能收”,汉子被他拉了起来,一把把袋子塞回池苑手中。池苑叹口气,先把小女孩也扶了起来。
“这车送到哪儿去?要不我们边走边说吧,别耽误了”,池苑说道。
那汉子点了点头,说:“您在边儿上跟着就成”,说罢走前搭上绳子,扶起把手。老婆婆和小女孩又到后面帮忙推着。池苑站在一侧,也用力帮忙推起车来。那汉子看到后喊了起来:“不行不行,兄弟你放手,我们来就好”。池苑不理他,继续用力推着。那汉子无奈,又不好放下再来拉,只好就这么着了。
“一直也没问呢,大哥怎么称呼啊?”,池苑问道。
“哦,王老三。兄弟呢”?
“啊……我就是个孤儿,从小也没人给起名儿,都叫我变戏法儿的”,池苑早有盘算,并不想透露姓名以免事后给汉子惹上麻烦。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池苑接着马上问道。小女孩却没做声。
王老三回答道:“还没起名呢,她娘难产死了,唉……我们又都没读过书,不知道叫个啥好。想着跟我一样随便取个名儿,又觉得姑娘家的,不好听”。
池苑听到这里,忽然想起曾经梦中听到过的一个名字——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到今天为止唯一能记得自己做过的梦,“王菀(wan)之”。
王老三笑了:“听起来怪好听的,就是不知道咋写”
“我写好给你,你们就会了”。
“我闺女聪明,说不定她会写呢”,王老三接着说道,顿了一下,“她是真的聪明,我没啥能耐,让她跟着我,受苦了……”,说道这里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池苑赶紧接道:“大哥话不能这么说,能跟着父母多幸福啊,我连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王老三没再说话,只是拉着车子咣当咣当往前走去,伴随着声音传出恭桶必有的味道。过了半晌,忽然又说道:“看她自己造化吧,唉……”
“大哥你好好盘算盘算,这袋子里不是只有铜钱,还有些银子的。我是真不能带的,留给菀之吧,好不好?”池苑说道后面把声音都放温柔了。
王老三没有回答,四人一车,缓慢往前移动着。池苑知道,这次应该说动他了。
此时天已经更亮了些,池苑看看天际,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大亮了,于是说道:“王大哥,我把名字写下来,还得早点儿赶路去呢”,说罢直接送了手,却去怀里摸出一张黄纸来,想了一想又觉得符纸写名字有些不太好,又放了回去。
此时王老三也停了车,三人都停了下来,都想看看这名字。
池苑伸手从钱袋里摸出一枚铜币来,然后把袋子扔给了王老三,自己却来到小女孩面前,双双膝跪在地上,刚刚好面对着小女孩清秀的面容,“我给你变个戏法儿吧,要不要?”
小女孩扭头看了看奶奶,然后点了点头。池苑把铜币放在手心,双手合掌,心里默念法咒,忽然手一伸。之间那本来圆圆的铜币,此时却已经成了长条铜片,红彤彤亮晶晶似乎刚刚熔出来一般。小姑娘睁大眼睛看着,似乎很想伸手去拿,却又有些扭捏。
池苑一手摸摸她的脑袋,说:“我再变一次,看好了哈”。说罢两个手指轻轻掂起铜片,另一只手食指虚空点去,只听得“滋滋”生响,铜片两边冒起蓝光,如细碎的闪电一般闪过。再看那铜片,两面都出现了三个小字:“王菀之”,铜片四边还有着一圈柳叶花纹。他示意小女孩伸手,然后把铜片放在她手掌之上,那铜片顶端他两指捏着的地方,此时却是一个小小圆洞。
小女孩一脸兴奋好奇,一个指头不断摩挲着整个铜片,然后捏起来反复细看,“嘻嘻,王菀之,王,菀,之。爹爹,奶奶”,伴随着她银铃般的笑声话语,开心地展示给王老三和婆婆看。
池苑看着王菀之,听着她的声音,再看看一侧的王老三和婆婆,也开心却又似乎悲伤的笑了一下,又伸手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一个黄色布包,又从里面掏出一根红绳,对着小女孩说道:“菀之,来”。
小女孩听到他叫,拿着铜片又走到他身旁。池苑却是一手把红绳对着小女孩丢了过去。
“呀”,小姑娘看着铜片吃了一惊,原来那红绳确是忽然已经穿在圆孔之中,她吃惊又高兴地把它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池苑站起身来,对着三人拱手说道:“实在对不住,我得赶路去了。后会……”,说到这里却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用力的拱了拱手,转身大步朝着远离城门的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王老三一家高声道谢又道别的声音。
“但愿,不会拖累他……”,池苑心里想着。自己昨日曾与他有交道,城门外士兵百姓不少人有见到。若是自己事成,王老三有可能会被官府追查审问——若是此地官府不是那么草包的话。自己今天露面,也给王老三一个印象,自己今早便已离开。只是见到这情况,自己一时没忍住给了银钱还留了一个铜制铭牌。“但愿不会!!!”
池苑忽然间体会了这世上他只听说过却从来没体会过的一种感觉: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