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时,天已经快黑了。小镇上稀稀拉拉的亮着光,已经没有半年前那么热闹了。
好多人都走了,也有人还留着。
“今晚怎么办?”莫夏问着,他背着一个大包,手里领着从曦冉手里抢下来的行李箱。
曦冉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串钥匙:“先去外婆的家里住一晚上吧。”
“就……我们两个?”
“呃!”曦冉突然愣住了,瞪了一眼莫夏,“你别多想,我去我屋子睡,你去外婆屋子睡。”
“咳咳,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你们家里就没人了吗。”
“没了,外公去世的早,我都没见到过他。”
“呃……对不起……我不知道……”
“嗨呀,都没见过面,就算想念,也没那么多感情,你别内疚了。”曦冉笑着,拉着莫夏的袖子往自己外婆家里带。
曦冉把外婆的房屋钥匙给了莫夏,就跑到房间把自己锁了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也许是头一次跟一个男孩单独在一个房子里。
莫夏接过钥匙,笑了笑,他莫名的发现,这个女孩有点娇羞的可爱。
“啊啊啊。”这边的曦冉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睡觉睡觉睡觉睡觉。”睡觉能让自己冷静,她如此相信。
“睡不着……”
“他睡觉是什么样子?”
“嗨呀想这些干嘛!”
“睡觉睡觉!”
“他有腹肌吗?”
“他睡觉脱不脱衣服?”
“啊曦冉你在想什么!”
“他睡了吗?”
“在陌生的地方会不会睡不安稳?”
“哐哐……”敲门声突然传来。“啊!”曦冉惊了一下。
“曦冉!曦冉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半夜突然敲门,你吓到我了。”
“你把我更吓一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莫夏沉重的胡了口气,“话说,你们家还有被子吗?你外婆那床被子我找不到了,大冬天有点冷。”
对哦!自己怎么忘了,外婆去城里拿上了自己那套被子。可这个屋子里,好像没有被子了吧……
还有几条毛毯子?会感冒的啊。
又是一阵胡思乱想。
等待的莫夏挠着头发,不禁好奇这丫头怎么又不说话了。可他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想到女孩子的心此刻百感交集。
突然,门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曦冉穿着睡衣,咬着牙,却红着脸。
“我的床够大,你去睡外边,我摆几个枕头在中间,你不准越界碰我,行吗?”
“可,可以吗?”
“你不乐意冻着吧。”说着就要关门,莫夏一把拦住门,“好。我发誓绝不动你。”
曦冉床这么大是有原因的,原来的小床放到中间,曦冉睡觉总是会往下掉。外婆又叫村里的木工做了个更大的床,可曦冉太能滚了,常常第二天早上醒来又是在地上。没办法,曦冉直接把床怼到墙边,贴着墙睡。
睡在外面的莫夏拿手机笔记本记着一些东西,他尽量动作小点,屏幕暗点,不去打扰睡着的曦冉。曦冉当然是在装睡,喜欢的男孩子就睡在旁边,可能睡得着吗?
“睡不着啊……”
“那他有腹肌吗?”
“曦冉啊你在想些什么!”
“睡觉睡觉睡觉睡觉,数羊数羊,一只羊,两只羊……”
“二百零一只羊……哎呀数了还是睡不着。”
“她有腹肌吗……”
“看来不知道这个问题今晚是睡不着了……”
“诶!不如趁着装睡,滚过去,顺手摸一把?”
“说干就干,反正他也知道我睡觉不老实。”
一阵窸窸窣窣的滚动声,曦冉装作睡着无意识的样子,一只手贴到了莫夏的肚子上。
“!”
“八块!”
莫夏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他没有发出太大动静他握住她的手,放了回去,一边放一边轻声说着:“果然,睡觉这么不老实。”
她想憨憨的笑过去,可她意识到自己在演戏。她轻轻睁开一条缝眼睛,想看看他在干什么。
莫夏扶住曦冉的太阳穴,在自己的额头,印上了轻轻一吻。
“!”
“脸好烫!”
“啊怎么回事我说了叫他别动我的啊。”
“怎么办,快装不住了!”
“我也睡了,好梦。”莫夏轻声地说着,关掉了亮着屏幕的手机,背朝向曦冉,打算睡觉了。
背对着莫夏,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她用一只手摸着刚刚被亲吻的地方,那里的湿润好像已经被发烫的脸庞蒸干了。
她快要哭了。
“他也喜欢我,对嘛。”
泪在眼眶中打转,开心的喜悦的惊喜的害怕的释然的,五味繁杂的。
滚烫炽热的泪汇聚的越来越多,终于沉声挣开了眼眶的束缚,顺着脸颊,流落下来,跌落在枕头上。
泪痕划过得地方,依然存留着烧灼过得痕迹,那是青春,留下的证据。
当她每每回忆青春,眼角到枕头那段距离的泪痕,一定是最深刻的回忆。
第二天,天亮,两个人约定去后山转转。
那里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曦冉觉得,在那里表白,应该会有话可说。
“曦冉!”
“晓晨!”
两个好姐妹相拥在一起,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村里的同伴都在呢,待会就过来了。诶,那个是谁。”
莫夏背对着他们,一言不发。
“哦!他,他就是救了我的山神大人。莫夏。”
她拉着莫夏的手转过身来。
“莫夏!是你!”
“呃?你们认识?”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莫夏,山神大人?也对,这里,这片镇子马上都是你家了!”
“晓晨,你在说什么?”
曦冉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还瞒着曦冉,曦冉,你跟他什么关系?”
“现在还没什么,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喂,莫夏,你个大老爷们,有没有点骨气自己告诉曦冉真相。”
“对不起,曦冉,我瞒了你。我的父亲莫佐,就是开发商。电视上说的新区建设并不属实,是我父亲买下了这块地,想要开发……”
曦冉看着莫夏,那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满脸愧疚的莫夏。“可你也喜欢这个古镇,不是吗,这里的文化,这里的镇子,这里的……萤火虫……”
“对,开发并不是我的意思,我……”
“你为什么接近曦冉?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我们镇子打听,你知不知道这个镇子的存在对我们的意义多重要!你的父亲就只是为了钱,赶走这里的老少,把这里铲平吗!”
莫夏咬着牙,没有反驳。曦冉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泪水,她不知所措,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步。
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是想毁掉镇子的人的儿子。
“你说话啊莫夏,莫夏……说你不是……说跟你没关系,你说话,你说话啊……”
“对不起,他的确是我父亲,我一直瞒着你,是因为我不想你离开我……对不起……”
“莫夏!告诉我我现在听的才是假话。”
“曦冉,别哭了。”晓晨跑到曦冉旁边,她恨莫夏,只是单纯的恨,没有曦冉的复杂。可他们一番对话后,晓晨才意识到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
“莫夏,你要是真想守护住曦冉,你就尽你的力量保护这个镇子!这个镇子是曦冉的梦,是曦冉的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