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巢
【题解】
通过对百辆车儿迎接、百辆车儿护送的描写,展示了贵族小姐出嫁时的壮观场面。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1]。
之子于归,百两御之[2]。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3]。
之子于归,百两将之[4]。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5]。
之子于归,百两成之[6]。
喜鹊建造了巢穴,却被鸠占为己有。
这个姑娘要出嫁,百辆车儿迎接她。
喜鹊建造了巢穴,却被鸠占为己有。
这个姑娘要出嫁,百辆车儿护送她。
喜鹊建造了巢穴,却被鸠占为己有。
这个姑娘要出嫁,百辆车儿成全她。
采蘩
【题解】
蚕妇不辞劳苦地采蘩,替公侯在蚕室日夜养蚕,直到蚕事完毕,才拖着疲惫之躯匆匆还家。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7]。
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8]。
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9]。
被之祁祁,薄言还归[10]。
什么地方采白蒿?沙滩周围池沼旁。
采来白蒿做什么?为替公侯养蚕忙。
什么地方采白蒿?幽深山涧走一遭。
采来白蒿做什么?为替公侯养蚕忙。
养蚕妇女髻高绾,早晚养蚕无闲暇,
高绾发髻已松散,忙完养蚕速回家。
草虫
【题解】
女子因蝈蝈鸣叫,蚱蜢蹦跳而引起思夫之情,由于思夫而心神不宁、心慌意乱,心悲感伤,而由此想象夫妻相逢,欢聚一堂的喜悦场面。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11]。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12]。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
我心则降[13]。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14]。
未见君子,忧心惙惙[15]。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
我心则说[16]。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17]。
未见君子,我心伤悲。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
我心则夷[18]。
叫个不停的蝈蝈,蹦来跳去的蚱蜢。
见不到我的夫君,忧愁得心神不宁。
只有让我看到他,并与他长相厮守,
我的心才能放下。
闲来我登上南山,采摘山上的蕨菜。
见不到我的夫君,忧愁得心慌意乱。
只有让我见到他,并与他欢聚一堂,
我的心才能欢喜。
闲来我登上南山,采摘一些野豌豆。
见不到我的夫君,我内心无比感伤。
只有让我见到他,并与他欢聚一堂,
我的心才能平静。
采
【题解】
这是一首叙述女子祭祀的诗,诗中描写了祭祀前所做的种种准备工作,突出表现了当时的风俗习惯。
于以采?南涧之滨[19]。
于以采藻?于彼行潦[20]。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21]。
于以湘之?维锜及釜[22]。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23]。
谁其尸之?有齐季女[24]。
哪里能采到浮萍?南山的溪水旁边。
哪里能采到水藻?在那浅流积水间。
用什么来盛装它?方竹筐和圆竹箩。
用什么来烹煮它?三脚鼎和无脚锅。
祭品应放在哪里?宗庙的窗户下面。
由谁来主持祭礼?虔诚恭敬的少女。
甘棠
【题解】
周宣王时的召虎,人称召伯,辅助宣王征伐南方的淮夷,颇有功劳。人民作《甘棠》一诗怀念他。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
召伯所茇[25]。
蔽芾甘棠,勿翦勿败,
召伯所憩[26]。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
召伯所说[27]。
枝繁叶茂的甘棠,不要剪来不要砍,
因为那里有召伯曾经住过的草舍。
枝繁叶茂的甘棠,不要剪来不要砍,
因为那里曾经是召伯休息的地方。
枝繁叶茂的甘堂,不要剪来不要砍,
因为那里曾经是召伯驻足的地方。
行露
【题解】
这首诗写一个已有妻室的男子隐瞒真相,又欲强娶一位女子成婚,当女子明白真相后,表示严词拒绝。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
谓行多露[28]。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29]?
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30]?
虽速我狱,室家不足[31]。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32]?
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33]?
虽速我讼,亦不女从[34]!
道上露水湿漉漉,难道不愿赶夜路?
只怕路上露水多!
谁说麻雀没有喙,为何啄穿我的屋?
谁说你没有妻室,为何招我上公堂?
即使招我上公堂,我也不能嫁给你!
谁说耗子没有牙,为何穿透我家墙?
谁说你没有妻室,为何招我上公堂?
即使招我上公堂,我也不会顺从你!
羔羊
【题解】
这是一首讽刺部分官吏穿皮袍、吃公食、不关心百姓疾苦的诗。他们下朝食罢,悠闲地归来养尊处优,着实令下层人民感到不平。
羔羊之皮,素丝五[35]。
退食自公,委蛇委蛇[36]。
羔羊之革,素丝五緎[37]。
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缝,素丝五总[38]。
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羔羊袄儿皮毛松,白丝缠绕密密缝,
吃饱喝足回家去,步子悠闲兴冲冲!
羔羊袄儿好皮革,白丝缠绕密密缝,
步子悠闲从容走,酒足饭饱回家去!
羔羊袄儿缝子宽,白丝缠绕密密缝,
步子悠闲心舒畅,退朝吃饭回家转!
殷其雷
【题解】
这是一首写妇女思夫的诗。丈夫服役在外,妻子在家思念伤怀,期盼丈夫早日归
来。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39]。
何斯违斯?莫敢或遑[40]?
振振君子,归哉归哉[41]!
殷其雷,在南山之侧。
何斯违斯?莫敢遑息?
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
何斯违斯?莫敢遑处?
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雷声隆隆震天响,响在南山向阳坡。
为什么此时离去,不敢有半点闲暇?
辛勤劳作的丈夫,回来吧快回来吧!
雷声隆隆震天响,响在南边大山旁。
为什么此时离去,不敢有半点闲暇?
辛勤劳作的丈夫,回来吧快回来吧!
雷声隆隆震天响,响在南边山下方。
为什么此时离去,不敢有半点闲暇?
辛勤劳作的丈夫,回来吧快回来吧!
摽有梅
【题解】
一位待嫁女子,望见梅子落地,引起青春易逝、年时不再的伤感,迫切希望意中人前来婚配的心情。
摽有梅,其实七兮[42]。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43]!摽有梅,其实三兮[44]。
求我庶士,迨其今兮[45]。摽有梅,顷筐塈之[46]。
求我庶士,迨其谓之[47]。
梅子纷纷落了地,枝上犹留十之七。
追求我的小伙子,趁着吉日快来娶!
梅子纷纷落了地,枝上只剩十之三。
追求我的小伙子,趁着今日定婚期。
梅子纷纷落了地,拿着筐儿来拾取。
追求我的小伙子,赶快提亲将我娶。
小星
【题解】
小官吏披星戴月,抱着被子,出差赶路,确实辛苦,看到贵族们骄奢淫逸的生活,顿时牢骚满腹。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48]。
肃肃宵征,夙夜在公。
寔命不同[49]!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50]。
肃肃宵征,抱衾与裯。
寔命不犹[51]!
小小星儿发微光,三三五五在东方,
急急忙忙连夜走,为了官家早晚忙,
只因命运不一样!
小小星儿发微光,参星昴星挂天上,
急急忙忙连夜走,只好抛弃裯和衾,
人家命好比我强!
江有汜
【题解】
这是一首描写弃妇哀怨自慰的诗。在一夫多妻的制度下,她用长江尚有支流原谅丈夫另有新欢,幻想有朝一日他能回心转意。
江有汜[52]。之子归,
不我以[53]。
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54]。之子归,
不我与[55]。
不我与,其后也处[56]。
江有沱[57]。之子归,
不我过[58]。
不我过,其啸也歌[59]。
江水长长有支流,新人嫁来分两头,
你不要我使人愁。
今日虽然不要我,今后一定会后悔。
江水宽宽有沙洲,新人嫁来分两头,
你不爱我使人愁。
今日虽然不爱我,将来想聚又来求。
江水长长有水湾,新人嫁来分两头,
你不找我使人愁。
不找我呀心烦闷,唱着哭着消我忧。
野有死麕
【题解】
这是一首描写青年男女恋爱的诗,男方是一位猎人,以小鹿相赠,大献殷勤,女方却害羞、胆怯。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60]。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61]。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62]。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63]。
“舒而脱脱兮[64]!
无感我帨兮[65]!
无使尨也吠[66]!”
原野上打死只獐子,用白茅草包住它。
有位姑娘春情荡漾,小伙上前把她撩。
林里有作烛灯的树,原野上打死只鹿。
白茅草捆扎当礼物,如玉姑娘接受了。
“轻轻慢慢别着忙!
别动围裙别鲁莽!
不要惹狗叫汪汪!”
何彼襛矣
【题解】
齐侯的女儿出嫁,车辆服饰艳丽奢华。这首诗展示华丽壮观的宏大场面,也隐约讽刺了贵族王姬德色的不相称。
何彼襛矣?唐棣之华[67]。
曷不肃雍?王姬之车[68]。
何彼襛矣?华如桃李。
平王之孙,齐侯之子[69]。
其钓维何?维丝伊缗[70]。
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为什么如此艳丽?像棠棣的花一样。
为何气氛欠安祥?王姬出嫁的车辆。
为什么如此艳丽?这朵花美如桃李。
那是平王的外孙,那是齐侯的娇女。
用什么来钓鱼呢?丝合成的钓鱼线。
那是齐侯的娇女,那是平王的外孙。
驺虞
【题解】
通过对射猎母猪和小猪的描写,一位百发百中、箭无虚发的猎人形象已经跃然纸上。
彼茁者葭,壹发五豝[71]。
于嗟乎驺虞[72]!
彼茁者蓬,壹发五枞[73]。
于嗟乎驺虞!
芦苇长得真茁壮,箭发射在母猪上,
啊!猎人真正是好样!
蓬蒿长得真茁壮,箭发射在小猪上,
啊!猎人真正是好样!
【注释】
[1] 维:语助词,无实义。
[2] 之子:这个人。于归:指姑娘出嫁。两:“辆”的假借字。御(yù):同“迓”,指迎接。
[3] 方:占有。
[4] 将:护卫,保卫。
[5] 盈:满的意思。
[6] 成:指结婚礼成。
[7] 于以:一说,于以,作语助。蘩(fán):白蒿。生陂泽中,叶似嫩艾,茎或赤或白,根茎可食。沼(zhǎo):沼泽。沚(zhǐ):小洲。
[8] 涧:山夹水。
[9] 被:通“髲(bì)”,《传》:“首饰也。”陈奂《传疏》:“被亦用编发。”编发,即妇人头上用的假发。僮僮(tóng):陈奂《传疏》:“古僮、童通。《射义》注,引《诗》‘被之童童’。《广雅》:‘童童,盛也。’……童童为首饰盛。”
[10] 祁祁(qí):舒迟貌。
[11] 喓喓(yāo):虫鸣声。趯趯(tì):虫跳的样子。阜螽(fù zhōng):指蚱蜢。
[12] 忡忡(chōng):心神不宁的样子。
[13] 止:同“之”,此处指丈夫。觏(gòu):遇见。一说与“媾”通用,指夫妻相聚。
[14] 陟(zhì):登高的意思。言:乃的意思。
[15] 惙惙(chuò):心慌意乱的样子。
[16] 说(yuè):与“悦”通用,即欢喜。
[17] 薇(wēi):指巢菜,草本植物,嫩茎和叶可作蔬菜,种子可以吃,通称野豌豆。
[18] 夷:平,指心安。
[19] 于以:在何处。 (pín):水生植物,也叫大萍,可食。
[20] 行:指水沟。潦(lǎo):指积水。
[21] 盛:装起来。维:语助词,无实义。筥(jǔ):指圆形的盛物竹器。
[22] 湘:烹煮的意思。锜(qí):有三只脚的锅。
[23] 牖(yǒu):窗户。
[24] 尸:主持,古时用人充当神主持祭祀,称为尸。齐:“斋”的假借字,指不吃荤,不喝酒,以示对神的恭敬。季女:即少女。
[25] 蔽芾(fèi):茂盛的样子。召(shào)伯:姓姬,名虎,周宣王的伯爵,封在召的地方。茇(bá):本义为草舍,此处用作动词,当住讲。
[26] 败:即摧毁,毁坏。
[27] 拜(bá):“拔”的假借字。说(shuì):休息,止息。
[28] 厌浥(yì):沾湿。厌为“涪”假借字。谓:可能是“畏”的假借字,与后二章谓不同。
[29] 角:指鸟嘴,即喙。
[30] 女:通“汝”,指丈夫。速:招致。
[31] 室家:结婚。男子有妻叫有室,女子有夫叫有家。
[32] 墉(yōng):墙。
[33] 讼:打官司。
[34] 女从:“从女”的倒文,即顺从你。
[35] 五紽(tuó):紽,指丝数,五丝为紽。
[36] 委蛇(wēi yí):委蛇是旗帜飘扬貌。从人摇摆而行的样子,推知其心胸舒畅,以见其“行服相称,内外得宜”。《韩诗》作逶迤,曲折前进。
[37] 緎(yù):指丝数,四紽为緎,即二十缕。
[38] 缝:皮裘。
[39] 殷:震动声。一说通“隐”,指雷声。
[40] 斯:这,此,前一斯指人,后一斯指地方。一说前一斯指时间,后一斯指地方。违:离开,远去。遑(huǎng):闲暇。
[41] 振振:勤奋。一说盛多,振起。
[42] 摽(biào):落,打。有:语助词。七:指树上果子还剩七成。
[43] 迨(dài):及,即趁机的意思。其:此。
[44] 三:只剩三成。
[45] 今:此刻,现在。
[46] 塈(jì):取的意思。
[47] 谓:一说告诉的意思;一说为“会”的假借字,即聚会;一说指出嫁。
[48] 嘒(huì):微貌。三五:一说参三星,昴五星,指参昴;一说形容星星稀少。
[49] 肃肃:姚际恒《通论》:“‘肃’,‘速’同,疾行貌。”宵:夜。征:行。寔:是,此。
[50] 参(shēn)与昴(mǎo):二星宿名。
[51] 抱:一说当读抛。衾(qīn):被子。裯(chóu):床帐。犹:若,如,同。
[52] 汜(sì):指长江的支流。一说指从主流分出又汇入主流的河。
[53] 以:将谁带走的意思。
[54] 渚(zhǔ):即洲,水中间的小块陆地。
[55] 与:同。
[56] 处:指居住。一说忧。
[57] 沱(tuó):指可以停船的水湾。一说指江的支流。
[58] 过:度,到,至。
[59] 啸:撮口发出长而清脆的声音。一说号哭。
[60] 麕(jūn):兽名,即獐,鹿类一种,体小无角,古时男子多以鹿皮作为求爱的礼物。
[61] 春:指春情、情欲。
[62] 朴樕(sù):一种灌木,古时人结婚时作烛用。
[63] 纯:捆的意思。
[64] 脱脱(tuì):形容美好、相宜、适当的样子。
[65] 感:古同“撼”,即振动、动摇。帨(shuì):指拴在腰上的佩巾,犹如现在的围裙。
[66] 尨(máng):毛多而长的狗。
[67] 襛(nóng):形容繁盛的样子。唐棣(dì):木本植物名,又称棠棣,俗称棠梨,春天开花,秋天结实,花色白,果小味酸,可食。
[68] 曷(hé):同“何”,怎么。雍:和谐。
[69] 平王:指东周平王姬宜臼。
[70] 缗(mín):合股的丝绳,此处指钓鱼线。
[71] 茁(zhuó):草初生出地貌。葭(jiā):初生的芦苇。壹:发语词。发:发矢。豝(bā):牝豕。
[72] 驺(zōu)虞:一说义兽,一说猎人。
[73] 枞(zōng):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