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恼人的总督博比里科夫和他无孔不入的下属捷连科上尉。沃夫利兄弟终于得以享受短暂的宁静。与沙俄总督合作带来的利益让两人的钱包鼓了数倍不止。但与之并随带来的风险与监视始终像是一个悬在阳台边上的花盆,随时可能落下来把人砸个脑袋开花。和往常一样,维克托默不作声地点燃了一支香烟,托腮沉思起眼前的局势。
“呯!呯!”两声急促的枪响自工厂外侧传来,瞬间打破了会议室宁静的氛围。
“敌袭!有人刺杀总督!”
沃夫利兄弟听到窗外传来这样的叫喊声,刚开始还以为又是捷连科中尉搞的鬼。曾经捷连科中尉确实进行过这样的“演习”来测试沃夫利兄弟的忠诚,兄弟俩本想泰然处之,可是远处传来的激烈枪声很快让他们不淡定了。扔下还剩半支的香烟,维克托匆忙冲到窗边。落地窗前,只见几名俄军正对着小镇附近的一片树林急促开火还击。两名灰色军服的俄军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名已经没了声息,另一名还在痛苦的摆动着身体。而演出的“正主”博比里科夫总督,则蜷缩在马车背面,双手抱头,毫发无伤。
“啧,居然躲过去了。”维克托撇了撇嘴,对总督毫发无伤这个结局显然并不满意。“想开点维克,我们现在还的靠这家伙发财呢。”卡尔看着窗外狼狈不堪的总督笑着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该出去装装样子了对吧?”维克托咧嘴一笑,从办工作内抽出两支大口径的左轮手枪扔给卡尔,将其中的子弹退了出来,塞进腰包。“先别装上子弹吧,毕竟只是装装样子,我们确定一下是俄国人还是自己人。”
“确实是装装样子,但不得不装一下。”挂着一个苦涩的微笑,卡尔同样退掉了子弹。“希望我们的枪永远不要带着子弹指向我们的同胞。”
“但愿如此吧。”将手枪斜插腰间,维克托拉开了会议室的大门,与卡尔一前一后走出了会议室。
行走在新建成的车间内,工人们慌忙的疏散着。几名领班声嘶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可外面激烈的枪声与车间内嘈杂的人声令他们的努力付诸东流。扫了一眼码放整齐的崭新机器,维克托只觉得心情复杂。博比里科夫虽然不讨喜,但他和自己好歹已经达成了合作关系。若是他现在就死于刺杀,不论是自己未完成的计划,还是眼前的财路,都将成为破碎的幻想。沙皇对他的金属技术垂涎已久,倘若新来的总督出于巴结沙皇而非中饱私囊,沃夫利家族的工厂,兄弟俩多年的努力乃至于人身自由都将被其剥夺,也许在圣彼得堡一座装修豪华的“监狱”度过余生,“捐献”所有的金属配方将是兄弟二人接下来的命运。
自顾自的思考着这些问题,维克托只股低头赶路。一不留神,人群中一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男人一头撞上了行色匆匆的维克托,在打碎了一个玻璃烧杯之后,二人停在了角落的墙边,倒在了地上。
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维克托正欲对面前这个不长眼睛的员工破口大骂,定睛一看,却令他彻底慌了神。“欧根·施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维克托压低声音道出了自己的疑问,难以置信的打量着面前略作乔装的“Kagal”社团领袖,对前来查看情况面色焦急的卡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请原谅我的唐突,维克托先生。”欧根·施曼尴尬的挠了挠头,转眼打量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这有相对私密一点的地方吗?”扶起瘫坐在地的维克托,卡尔顺手拉开了一侧通向地下室的大门。“就在这吧,把里面锁上就行。”虽然并不认识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但从维克托没有破口大骂这一表现来看说明此人应该值得信任。待维克托与欧根·施曼二人走入地下室通道,卡尔扫视了一眼人流涌动的工厂,不动声色的拉上了门。
此时,科什霍尔姆镇。
匆匆集结的俄军尾随着树林中的枪手们涌入了宁静的小镇。不多时,一个个镇民们被集中起来,带到了小镇中央的广场。
被凶神恶煞的俄军带到广场不明所以的居民们低声交头接耳着,数十名端着装着刺刀的莫甘纳辛步枪的俄军将他们团团围住。
“呯!”一声突兀的枪响吸引了镇民们的注意力,他们惊恐地看向前方,只见小镇的教堂前站着一名手持左轮手枪的军官,枪口微微冒着热气。
“谁是刺杀者?自己站出来!不出来的话,我每隔五分钟就杀一个平民!让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臭虫知道与伟大的俄罗斯帝国做对的代价!”捷连科中尉大声叫嚣着,面色凶横。
人群中,一个挂着十字架的老者缓缓迈步向前:“尊敬的军官先生,这里没有反抗军。我在这里当了三十多年的神父了,我认识这的每一个人。看在上帝的份上,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捷连科嘴角一抽。“看在上帝的份上?老东西,我这就送你去见上帝!”从一旁的步兵手中夺过步枪,捷连科抄起枪身,狠狠砸在了老神父的头上。老者手中从未怠慢过的《圣经》缓缓滑落到了地面上,湿热的鲜血染红了他胸前圣洁的十字架。带着依旧诚恳的表情,老神父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就这样,陪伴了科什霍尔姆人三十多年的老神父科斯凯拉永远的离开了他们,他为当地的新人们见证了数不清的婚礼,而至今依旧独自一人。他为离去的逝者们主持了一次又一次的葬礼。而他,为了这座小镇的居民们,独自倒在了这里。没有祷告,没有鲜花,只有冰冷的刺刀和操着俄语的野蛮人。
“乒!乒!”两发炙热的子弹自一侧的街角迸射而出,捷连科难以至信的看着自己胸前的弹洞,鲜血自面目全非的胸口如雨点般落下,带着不甘的眼神,捷连科倒在了血泊之中,面对着他亲手杀死的老神父。
“敌袭!散开!”接连克身侧的俄军军官连忙指挥部下散开。见此,被团团围住的镇民们一涌而散,消失在了克什霍尔姆空旷的街道。“不要跑!回来!”军官操着生硬的芬兰语大声吼着,抬手打死了一个跑在后面的老人。
霎时间,街口的楼顶上,一发7.92mm的步枪子弹饱含反抗者对外族统治者的愤怒击穿了俄国军官军帽上椭圆形的军徽。红白色的温热液体四溅而出。残余的数名俄军连忙奔向郊外沃夫利金属的驻地。至此,小镇恢复了宁静,但街上四具姿态各异的尸体则告诉这人们。宁静祥和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地下室内,欧根·施曼接过卡尔递来的咖啡,坐在了地下室的扶椅上。抿了一口醇香的咖啡,欧根·施曼缓缓开口:“我们得到消息,沙俄的总督博比里科夫会在你回国之后前来视察你的工厂,一个总督的死肯定会重创沙俄对我们的统治,但很可惜,我们这次没能成功。”放下手中的杯子,欧根施曼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对着静静聆听的沃夫利兄弟摊了摊手。
“你简直是个疯子,欧根。”维克托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你难道以为俄国人会就此妥协吗?不!他们会大举增兵,他们会加大迫害!直到我们彻底成为他们的一部分!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愚蠢!”
欧根·施曼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随即换成了愤怒的咆哮:“那就像你们这样只顾自己的活着?忍受外族的压迫?!我们是北欧人!欧洲民族的发源地的居民!我们岂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充当斯拉夫蛮族的奴隶?!”欧根·施曼涨红了脸,大口喘着粗气。
“我从来没这样说过。”维克托摇了摇头,摸出一支香烟点燃塞在嘴边。“你向我请求帮助,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需要等待!”欧根·施曼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等待?我看你就是想当好你的维克托伯爵,拿着沙俄主子的赏赐,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一旁一言不发,双手抱胸的卡尔猛地向前提起了欧根施曼的领子。“你大可以在说一次,施曼先生。”
火药的气味充斥着狭窄的地下室,离爆发只需一个小小的火星。
“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如同寒风般吹散了濒临爆发的火药,放下欧根施曼的领子,卡尔将手中的手枪塞入子弹,走向了门口。
“是谁?”卡尔站在门背后的方向,咔哒一声拉开了手枪的保险。
“向往自由的芬兰人。”门外传来的声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缓缓拉开大门,几个抓着步枪的抵抗者喘着粗气冲进屋子,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情况怎么样了,斯拉克?”欧根·施曼拿过一旁的水壶,倒出一杯温水递给面前大口喘气的抵抗者。
“俄国人打死了镇子的神父和一个老人,我们已经让它们下地狱了。”将水杯中的温水一饮而尽,名为斯拉克的抵抗者这才缓缓开口。
“你说什么,科斯凯拉神父被打死了?”抱胸聆听的卡尔一瞬间失去了重新恢复的冷静。“竟然连神父都不放过,他们还是人吗?!”卡尔随手抄起一只玻璃杯,将其狠狠摔碎在地。
“冷静点,卡尔先生,你不能指望那些异教徒对我们的神父保持恭敬。(芬兰主要信仰为路德宗,沙俄为东正教)”
“既然我们的敌人是连神父都不会放过的恶魔,那我们也无需对它们有任何怜悯”一直没有接话的维克托面色凝重的展开了两张图纸,一张是一种子弹的设计图,而另一张则是一种填满粉尘的炮弹。
“这些是?.....”欧根施曼面露疑色,但一旁的卡尔却发现了端倪“这种子弹.....在击中人体后会产生剧烈翻滚,基本上被命中就算能活也会残废,维克,你这是打算干什么?”维克托并没有回答卡尔的疑问,拧开桌上一个装满白色粉末的罐子,倒出一勺,又从一侧的笼子内取出一只白鼠放入另一个罐子中。
“下面我来演示一下第二种武器的威力。”听到威力二字,欧根施曼的表情变得专注起来,卡尔依旧面带凝色,担忧着这些武器用到俄国人身上的后果。
纷纷扬扬的白色粉末如雪花般飞落小鼠头顶,一根燃烧的长木棍的到来打破了这玻璃罐的宁静。粉末所及之处,一团团赤红的火焰腾空而起。“吱吱....”罐子里的小鼠浑身燃烧着发出了痛苦的叫声,不一会就没了声息。当三人走进时,仅余罐底一滩灰褐的碳化物,耐高温的玻璃罐壁也布满了裂痕。
“这两种武器分别是软尖头弹和铝粉榴霰弹。施曼先生,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会乖乖给俄国人办事。”维克托露出一个狰狞的冷笑。
“请原谅我的误解,维克托先生。”欧根·施曼毕恭毕敬的向维克托赔礼道歉。“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维克托掐灭了燃到末尾的香烟。“你们需要发展更多不甘为奴的同胞,至于武器,交给我们就行了。”拿起桌上的铅笔,维克托走到了墙边的地图面前,画出了后世的芬兰在二战前与俄国的国境线。“拉普兰人,将在血与火中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