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散罢。
谢临安小小的身躯颤抖着,都在大门后,眼睁睁看着谢难奕他们再走,她好像知道了,也意识到了,维持了近八年的安逸生活,要被打破了,不知为何,看着谢难奕离去的背影,她就会有这样的感觉。
门口气氛十分凝重,半晌苏锦绣似是早会料到如此般地叹了口气,起身理了理衣服,一手搭在身旁的婢女小荷身上,一边镇静地对众人开口。
“所有人,家不在京都就快去找管家领了这个月的例钱,快回家。家在京都的就去多领几个月的例钱,带着家人去锦南,好好带上一年半载的,京都没安定之前,不要回来!”
家中的下人们应了声就散开了,像是预先料知如同苏锦绣一般,无人恐慌,亦无人议论。
谢临安仍躲在角落,心中又漫上了那抹沮丧之感,她不知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点忙都帮不上。
“谢临安,你过来。”苏锦绣早早就望见了缩在角落里的小人儿,向她招了招手。
“你随我来。”只是淡淡的一句话,转身向府内走去。
“锦绣姐姐,我刚看到一个黑衣人从哥的房间跑出来了,我不是故意乱跑的,我.....”谢临安忙说道,却被打断了。
“来的人都是宫里的护卫,对我谢家的财权窥视已久,此番便是要借着抗旨的幌子夺我谢家财权,具体情况等我们到了锦南我再与你细说,你快去收拾好你的衣物什么的,尤其是银子细软,你要记住,这谢府,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沦落到皇家的手里的,这本就是我们谢家的东西,梁唐皇室那群不要脸的白眼狼,过河拆桥玩的挺好.....”
苏锦绣与她飞快地说着,转眼就走到了谢临安的别院,谢临安却是听得云里雾里,有一句没一句得听着。
去锦南?锦南是何处?等一下!要收拾东西,岂不是要......“我们......要走?为何要走?”谢临安的步伐一顿,停下来问苏锦绣。
“那哥哥呢?哥哥被他们带走了?”谢临安又想到,急切地开口。
“现在没有时间与你细细道来,你且按我说的去做,路上我再和你细说!”苏锦绣推着谢临安到了她房间,便推门,迈步跨出房门,末了她顿了顿,对着小荷说道:“你留下来,陪着她。”
“是。”小荷对着苏锦绣的背影应道。
“小荷姐姐,你不好奇吗?”
“不该问的不问,服从主子的安排,是做婢女的基本。”小荷向谢临安行了一礼,面无表情的回答。
“哦......”谢临安闷头收拾东西。
收拾完后,谢临安就随着小荷走到了谢府门口。
这就.......走了?这,算是逃走了吗?
谢临安站在谢府门口,怔怔地想着。
“走吧。”苏锦绣平淡的说,先行一步迈上了马车。
“嗯。”谢临安闷闷的应着,小荷搀着她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
皇城之上,那象征着位高权重的座位空荡荡。
身着黄袍之人胸口已被鲜血侵染,毫无威严地躺在大堂的地面上,眼睛睁得很大,周围围绕着一大堆卫兵,持剑对着一身着喜袍的男子,那男子手里同样紧握一柄利剑,剑刃血红。
趁着我大婚,以早已与公主有婚约为由,给我治一个抗旨或是大不敬之罪,便可以此为由顺理成章掳去了谢家的财权,妄父亲对你忠心不二,你当真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一场游猎,怎么能要人性命?卸磨杀驴的把戏算了,下一个,就该轮到江家了吧。
“呵,”谢难奕毫不尊敬的对着那位躺在地上的那位,明显就是他杀死了的皇帝踢了一脚,嗤笑一声:“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卫兵吗?你被害是他们在哪里?现在他们又能干什么?”
梁国的兵,征战多年的梁国精骑,是百姓们引以为傲的守护神,你把他们困在这小小的京都里,早就磨没了血性,人老的老病的病,剩下的都是些废物。
谢难奕静静地待在殿上,思索了一阵,眼中还是不舍至极。
哎,好像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啊,谢难奕嫌弃的把剑上的血在梁徽身上蹭干净。又找了一处离梁徽的地方,嗯......,龙椅好像不错,就那吧,看起来也挺干净的,嗯,他是个爱干净的人。
谢难奕在龙椅边站定,举起了剑。
剑起,血溅,人落下。
谢难奕,梁国京都谢府,前朝已故户部尚书谢岚之子,生于梁朝一十三年,梁朝十四年,死于非命。
梁朝十四年,梁太宗驾崩,因其儿唐清河尚且年幼,其弟梁惠王摄政,前朝长宁公主被封为长宁大公主,入住皇宫,与梁惠王共同管理政务。梁惠王之女唐霏,被封常平郡主,搬入原长宁公主府邸,更名为郡主府。
唐清河身为前朝太子,入住东宫,其弟唐清秋暂由长宁公主抚养。
梁太宗所有妃嫔,一律陪葬。
皇帝驾崩,一时间满城风雨,人心惶惶,议论纷纷,至于谢府,大大的一座府邸空空如也,衬着几片早落得树叶,显得格外凄凉,明明前几天还热热闹闹的府邸,如今却门可罗雀。异常至极却是没怎么引起轰动了。
要说这梁太宗,也算是个传奇人物,应是从众国纷战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在这梁河边如此富饶之地立为王,成了这梁国。梁国分四郡台州,东城,锦州,锦南,以及京都的附属郡穆川。
穆川其实就是梁朝唐氏军队所驻地,紧挨京都的西面,南面,其东南与锦南紧挨,西面紧挨锦州。锦南为前户部尚书谢岚实际掌控,此地东部南部沿海,富饶之极。自谢岚去世后就暂时由锦南郡守白家代管,其最北与京都相接壤。
台州与东城也分别由其郡守掌管,每年进京一次参加皇帝寿辰,实际上也就是纳贡,再商量商量联婚什么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在东城与台州之间有一片名为圩湖的湖泊,人迹罕至,常有湖怪吃人的传闻,有些渔民也自称在湖边见过白骨,此地又无法耕作,故就空了下来,即便无人管辖,也安安生生的没有引起什么乱子,毕竟是片湖,也引不起什么事端。
梁太宗而立之年登基,现如今还未到不惑之年便逝世,也从未听说圣上身体欠安之说,这一驾崩,实在可疑。再加上大家对梁惠王此人也是颇有了解,当年梁唐宗与梁惠王争帝王之位,可谓是精彩至极。如今梁太宗离奇驾崩,儿梁惠王理所当然的掌控了大局,谁有说能没有猫腻呢。
上至各郡郡守,下至脚夫走卒都眼观鼻口观心,心想着这摄政王可千万不要是个残酷暴虐的主儿。朝廷上下不可思议的安分,除却这摄政王第一天下达了一通不痛不痒的召告后,就没什么大动作了。
至于太子唐清河,自从搬入东宫就没什么音讯,世人皆知这唐清河对医药情有独钟,常在民间开设药铺为百姓们看病抓药,只是,对政事到貌似颇不感兴趣。
马车里的人儿还不知情,出了城门,渐渐远离京都。
“皇上窥探谢家财权已久,你来谢家这几年也应该看出来了。”苏锦绣淡淡开口。
“略知一二。”谢临安边点头边应着。
“其实你哥和我严格来说不是京都人,我来自锦南,而难奕也算是半个锦南人......”苏锦绣继续说着。
“锦南?我们一会儿要去的地方?”
“对,”苏锦绣摸了摸谢临安的头,开口:“难奕本是逃婚逃到了锦南,我父亲好心收留了他,嗯,就像我们收留你一样,后来啊......”
苏锦绣顿了半晌,道:“故事太长了,总而言之呢,就是他回到了这个地方,还带上了一个我,谢父辞世了,他便以一己之力,撑起了谢家。”
“那和抗旨有什么关系啊?”谢临安沉思了一会,不解得开口。
“既然说是逃婚,那便是有婚约在身了。”苏锦绣
“可哥哥不是要于锦绣姐姐成婚吗?”谢临安
“这就是抗旨所在啊,那梁唐宗早已下旨将他唯一的公主,唐想容,嫁与难奕了。”苏锦绣开口,声音有些微弱,溢着淡淡悲伤。
“可为何在哥逃婚时圣上未曾惩治他?”谢临安还是不理解,抬头问着苏锦绣。
“只是逃了订婚仪式罢了,就算惩治又能如何,达不到他的目的,况且谢父还在世,出于道义也好,出于舆论也好,他不会,也不能拿难奕如何的。他要的,可是整个谢家啊......”苏锦绣的声音渐渐颤抖了起来,开始的冷淡冷静全然绷不住,谢临安感觉有什么落在了自己脸上。
“都怪我,都怪我啊......九年前也好,九年后也罢,都是因为我啊,若不是因为我,难奕就不会被那狗皇帝捏了把柄......”
“小姐!”一旁一路都未出声的小荷开了口,打断了苏锦绣下面的话。
“谨言慎行,小姐切莫忘了。”小荷继续说着,那声音全然与谢府其他下人不同,谢临安从前就觉得,这小荷与其他丫鬟不同。
“我心里有方寸。”苏锦绣应了声,不再说话了,闭上眼睛,手摸索着一枚谢难奕的玉扳指。
谢临安仍是云里雾里,但好歹也是有了一点头绪,见苏锦绣情绪不好,也是没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