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研究院里,吕策将一杯茶端在嘴边,但是一直没有喝,他在听一首曲子,曲子正进入激情澎湃的一段。这是一曲二胡拉的曲子,曲子的前半段节奏缓慢而悠长,牵引着人们飘逸的思绪渐入佳境,不过,那旋律虽然也宛转悠扬,却带着一股凄凉与悲怆的洪荒之感,然而,进入咏叹人类情感部分的时候却演绎出一番欢天喜地的场景。
吕策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但是在他的印象里,二胡拉出来的东西好像都是一个味道。他一时间入了迷,与其说是那曲子旋律动人,不如说是那位老人拉二胡的手法颇为吸引人。
老人年龄很大,身板单薄,头发全是白的不说,髭髯胡须也全是银色的,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对襟花衣服的女孩,也许待会还会献唱一首。
他忽然眼睛一亮,遂将杯子里的茶一口喝光,站起身来。
霍尔教授从拱门里走了进来。
“好久不见啊,教授!”吕策拱手献礼。
教授太极式伸手,示意他坐下谈。
吕策马上沏了一杯新茶献予霍尔。霍尔马步式平放双腿坐在椅子里,又举手跟那个拉二胡的老者打了个招呼,老者微微颔首。
“教授还能看到那两个按钮吗?”吕策小心地问道。
“听说有些玻璃体浑浊的老人家眼睛里有不少那样的东西,叫什么飞蚊症?无论多长时间都习惯不了,难以适应,那两个按钮实在是很讨厌,早就没了。”
“呵呵。”吕策微微笑了笑说道,“看来我们都一样啊,并非因为我们有什么特俗身份,蓝天就给我们什么特俗的待遇。只不过……。”他亮出一个手指,“那东西还在。”
“哦!你们不是有办法对付那种微型监视器吗?”霍尔认真的问道。
“教授可能不知道,如果蓝珍儿打盹睡着了,我们可能还可以对付一二,怎奈,那可是一个机器人,自从蓝天现身之后,那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你在跟我说实话?”霍尔在桌子上点着手指,看样子在寻找曲子的节拍。
“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诚心诚意的,您是知道的,在蓝天的眼里,我们是没有秘密的,现在的局面就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不再需要藏着掖着了,我们现在可以敞开心扉了。”吕策说道。
“找我也没有用啊,我跟蓝天没有交情。”霍尔说道。
“他看上去还真像一个外星人,跟这个地球上的任何人都没有交情。”吕策说道。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以前在这里送外卖,过得很不容易……。”霍尔的眼神穿越时空,看到了过去。
吕策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地喝了。
“我们曾经怀疑的一切都被证实了,您没有什么看法?”
“你们所证实的一切显然很没有意义。”霍尔肯定的说道。
“我可不这么看。”吕策端着茶杯说道。
“呵呵,你们不就是想要他的那架飞船吗?但是,我觉得,蓝天即使交出那架飞船对你们来说也毫无用处。在我们工业发展的初期,技术落后的国家买来人家的发动机,整整研究了半个世纪,还是达不到人家的水平,如果没有亲自传授的话,那差距是会一直存在的。”霍尔笑了笑,说道。
“教授一定明白,这不是我们关心的根本问题。”吕策说道。
“那你们有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霍尔说道。
“蓝天。”
“哈哈,等于没有说啊。再说了,你们的所作所为好像总是在背道而驰啊。”听到这个答案,霍尔甚是喜悦。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大家的意见很难得到统一。”吕策仿佛若有所思。
“那真是难为你了,这种现象即使在人类末日的那一天也不会有什么改善。”霍尔似乎很肯定。
“是啊,我也不关心那些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把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心理学家都请到了一起,可是直到今天,所有的方案都在不断的被推翻,毫无希望,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一块心怀宇宙的石头,而我们只能对石头本身进行检测和评估。”吕策摸了摸额头。
“于是,你来找我喝茶了?”
“嗯,这里的茶倒是不错。”吕策端起杯子向霍尔致敬。
“那这里的茶有没有给你带来什么灵感?”
“上帝有很多缺点,可是归结起来却跟上帝一点关系都没有。”吕策不无遗憾的说道。
“蓝天不认识上帝,他一直就生活在这里,以后也不会离开。”霍尔喝了口茶,可惜茶凉了,品不出味道。
“我真搞不懂,为什么会选择他?”吕策郁闷的说道。
“谁选择他?”
“不知道。”吕策回答的很快。
“呵呵,你这就有点唯心主义了。”
“嗯,是我个人想不开。”吕策显得轻松多了。
“这说明你对他还缺乏了解。”
“我承认,这个人有一些非凡的才华,我们对他的发明创造进行过评估,确实非同小可。只是我们发现他的逻辑是非常混乱的,异于常理。”吕策说道。
“我用一个词,歪打正着。”
“也不全是,只能说是一个非专业人士自己开创了一条路,并且有所建树,这种人物说实话,在历史上并不少见,我们的很多进步都是在某些人异想天开的时候往前迈了一大步。”吕策说道。
“那他给你们带来什么启发没有?”
“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您知道,望远镜这种东西向来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一千年前是什么样子到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只不过,我们在他的圆筒形的射电信号发射和接收器上发现了一点东西,那是基于量子纠缠理论诞生的一种产物,并且获得了突破。这一点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吕策说道。
“你竟然说出来了。”霍尔诧异道。
“没关系,我们本来也打算告诉他的,只是他拒绝跟我们谈话而已。”
“那倒底是什么?”霍尔跳过了蓝天,紧跟先前的话题。
“我们暂时叫它球同震。就是利用一个球体的外凸面和内凹面同震效应实现远距离通信,没有信道,距离多远都可以,而且无法拦截,因为它根本不发射任何信号,当然我说的很简单,大概是这个样子,再深一点的我也根本讲不明白,打个比方吧也不太行,但是,这其中有一个根本问题我还是明白一点的,因为宇宙里到处都是球体,所以,我们不需要到一万光年以外安装一个接收器,在那里有数以亿计的球体在等待着你与他心有灵犀的震动。”
“成功了吗?”
“没有,还在试验之中。”
“哦!那祝你们早日获得成功。”霍尔教授眉目舒展,很愉快的样子。
“那些事情从现在的局面来看是微不足道的。”吕策招呼服务员点了两份甜点,他的肚子有点饿了。
“我知道你找我有什么目的。”两个人都沉默半天,霍尔教授才说道。
“本来想从您这获得突破,我却突然发现您知道的未必有我们知道的多。”吕策摇摇头说道。
“知道多少并不重要。”
“这话不假,所以,我还是把希望寄托在您的身上,确切点说,是您这里。”
霍尔捻着胡须,算是默认。
“教授,您就不担心您的孙女?”
“我从不担心。”
“看来,您也有唯心主义的一面。”
“哈哈,我认为老百姓都是唯心主义者,我也只是一个俗人而已,没有区别。”霍尔捻着胡须说道。
“想必您也看出来了,我今天来访没有任何组织任务,只是个人行为,见见老朋友。”吕策说道。
霍尔点头。
“我觉得我们像一个享有不公正待遇的死囚,没有获得上法庭为自己辩护的权利就直接被审判了。”他叹息一声,“我仰视着食物链顶端,那里翱翔着一只雄鹰,而我们是一群瑟瑟发抖的兔子,等待着雄鹰以拯救我们的名义从新为我们制定我们想要的生存方式,可是无论如何,他都吃定我们了。”
“如果你真是一只兔子,那还真得认命。”霍尔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