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钦站在船头,向水面四处张望,全然不顾围在旁边耳语打量的男女。水上人家警惕,有一个生人便都逃不过两只眼,有越来越多的船靠过来。
间或有几个年纪大的,提高了嗓子向旁边的人道:“不知道从哪来的,就这么站人家船上了。”
旁边人怕误伤,不帮任何一方,只凭着公正,打圆场道:“不要着急,等人回来就知道了!”
一水赶到时,先陪笑向众人解释了一番。仍有人明着将傅钦上下打量,决不相信一水的解释。频频回头,关切询问:“真是你亲戚?”一水一再保证下,众人才不甘心地离去。
“你怎么不解释一下?”一水怨道:“还嫌自己不够显眼?”
傅钦倒坦然坐下,不屑道:“我本来又不是坏人,何需解释?”
一水气道:“我的大人,您是不是怕水盗不认识您?”
傅钦哑然。
“我想问下大人此次来玲珑镇究竟是何目的?”
“当然是剿水盗!”
“大人还要诓骗多久?”一水难得发怒。
傅钦敛了神色:“你从何得知?是,东西已经安全过了你们这里,我也就明说了。水盗我是肯定要剿的,只是现在恐怕还不止水盗这一样事情。”
一水追问:“还有什么事?”
“你记得那个假宝石吗?七年前,一批由云南运往京城的贡品,在你们玲珑镇被劫走。都说是水盗打劫,估计其中另有隐情。”
四下无人,一水从怀里掏出蓝色宝石,托在掌心:“那这么说,水盗不甘心劫走假贡品,特地把这个线索放到八道弯,等大人发现。可若是这么说,那蒙面人是什么来头?”
傅钦点头:“蒙面人很可能是劫走真贡品的人,怕我们发现假宝石,所以要杀人灭口。”
一水顿感后背僵直,浑身发冷,不住喃喃:“太可怕了…”
傅钦轻声道:“如今我既隐藏在此,有些事还要靠你协助。”
顿时五雷轰顶,拿命拼的事情,她可不做。头摇个不停,神情可怖:“你还是赶紧走吧,我区区一个小老百姓,你们任何人我都惹不起,”
傅钦抓着她肩膀,蛊惑道:“事情解决,我会上报朝廷,到时候各种嘉奖我都替你争取。”
见她还是呆愣,又道:“从做向导开始,你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你不是想找你父母?等你立了功,我可以帮你找。”
蛊惑初见成效,一水面上松动,傅钦一鼓作气:“你不是还要存钱吗?事情成了,还愁钱?”
被突如其来的连翻引诱,也来不及细细思量,一水慌张应下。
一切得在一河不在的情况下进行,说话做事都背着他,这不免让一河心生怀疑:这两人怕是有什么事?苦于白天自己不在,不能时刻盯紧。
白天在水上寻找水盗可能的老巢,偶尔去驿馆送信跑腿,与傅钦手下也熟络起来,知道他叫元戎。百忙中还要顾着一河的饮食,恨不能一个人掰成两个用。
一个烈日午后,静得只听见流水和蝉叫。当她将驿馆里的信件交到傅钦手里,他快速扫了一眼后,兴奋道:“总算有点眉目。”
一水见他心情大好,便问道:“可是知道是谁了?”
“不急!坐下来细说。”将信件点燃,看着一团火焰后落地的一滩黑灰。
信上说,七年前贡品由云南参将葛洪平护送进京,行至玲珑镇已是乏累不堪。当地知府少不了设宴款待,于是在本地福来楼宴请一众人员和本地商贾。期间美食好酒不必说,还特地请来舞坊助兴。按理说,稍微整顿一下便该继续前行了,但不知何故,葛参将却在当地停留了两日。三年后,葛参将在自己府邸自缢,都说他是因为办事不利。
“现在看来,葛参将的死还存疑。”傅钦不是不知道葛参将,传闻他为人刚正,行事磊落,却如此下场,实在可惜,否则也可为栋梁。
一水倒是豁然开朗起来:“可否知道当时舞姬是哪几个?”
傅钦沉吟道:“你有什么想法?”
一水点头:“那次回驿馆,与舞姬们同乘,听她们说,现在的坊主当年在一次宴请后,一下子发达起来。我在想,是不是跟此事有关。”
“要元戎查恐怕费时间,不如我们去舞坊一趟。”
“只是恐怕他们见过你…”一水有些为难,她自己一个人还行,带着他是万万不行。
“我这样恐怕我父母都认不出,何谈我与她们只一面之缘。”傅钦坚决道。
舞坊门口,一水焦急地来回走动,方才已经让小厮进去喊人。等了许久,汗流个不停,两人都渐渐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