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生也同意给华云中打这个电话。
这让小君觉得异常的不开心。
可是,他也知道,就算他提出反对意见,也不会产生什么作用的。
如果是爷爷奶奶一起决定的事情,那基本就是定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君郁闷到了极点,脸上常常没有一丝笑模样。
连生和素珍反倒常常劝他出去玩儿。
有一天,小君从小威家里出来,突然感觉浑身的力气憋屈着发不出来。
他飞快地从小威家的猪圈跑上山去。
他爬上山崖,踩着滑溜溜的冰雪进入树枝光秃秃的大柴林。
他一直跑进炮楼里。
这里经过数次搜查,挖掘,已经毁坏得很严重了。
小君心里感到不能见到华冰姗了,现在连小阿也见不到了吗?
他压抑不住徘徊在心胸里的愤懑,忍不住放声呼喊:“小阿!小阿!你出来呀!”
大望山上久久地回荡着他的呼喊声。
耳边是冷冷的山风,眼前是刺眼的白雪。
小君想想小阿可爱又机灵的样子,想想冰姗美丽又坚强的样子,最终哇哇地哭了。
他哭够了,擦干眼泪,默默走下山去。
小君回到爷爷家里,已经快天黑了。
素珍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有说他,给他热了饺子吃。
小君吃着饺子,突然说:“哎呀,饺子怎么是苦的?”
素珍摸摸小君的额头。
小君说:“奶,我不热。这个饺子是苦的,不信你尝一尝。”
连生吃了一个饺子,说:“饺子怎么能是苦的呢?是不是你的嘴里苦了?”
小君又吃了一个饺子,皱着眉头说:“这个也苦。”
素珍拿来一个黄元帅苹果给他,说:“你吃一个苹果试试。”
小君咬了一口苹果,说:“苹果也苦。”
素珍说:“这孩子是来病了,快让云宏去找付大夫。”
付医生赶来给小君检查,说:“他至少是感冒发烧了好几天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素珍说:“我说这孩子自打来我们家就有点奇怪,原来是闹病了。你快给他打吊瓶吧,让他快点好。”
小君忙说:“爷爷,奶,我没病,我一点也不热,不用挂吊瓶。”
连生呵斥说:“你知道什么?听付大夫的。”
付医生说:“还是给他挂一个吧。这样,他明天就能好了。”
小君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只好把脸埋在枕头里,不看付医生给他打吊瓶。
扎上吊瓶后,连生还在一旁说:“是不是不疼?就像被蚊子咬一口,瞎蜢子叮一下一样。”
小君忍着钻心的疼痛,紧紧地闭着眼睛和嘴。
好不容易挂完了吊瓶,小君昏睡了过去。
他睡得不实,偶尔还能听到电视的声音和爷爷奶奶说话的声音。
后来终于睡实了,他梦见在枯黄的芦苇荡里找鸟蛋。
他一边寻找鸟窝一边想:现在是冬天了,找到鸟窝也没有鸟蛋,鸟蛋早变成小鸟飞走了。
他看到一个接一个的鸟窝,里面果然都是空的。
前面影影绰绰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鸟窝。
小君心里怦怦乱跳,想:会是野鸭子窝吗?
他接近过去,看清那好像是一个人为的窝棚。
他正感觉有些奇怪,听见呼啦啦的声音。
原来,四周的芦苇被冲天的大火烧着了。
通红的大火包围着小君,疯狂地向他吞噬过来。
小君无处可逃,只能任随大火烧烤着他。
小君睁开眼睛,看见素珍的面孔。
素珍正喂给他桃罐头,问:“是苦的吗?”
小君说:“奶,甜。”
他感觉到身体里的炽热和手腕上的剧痛,说:“奶奶,快把滴溜拔了,你越打滴溜我越热。”
素珍说:“你胡说什么呢?滴溜是退热的,付大夫说今天给你挂一天,如果再不退热就得送医院了。”
小君说:“退热可不用去医院。”
素珍说:“你在奶奶家病了,就听奶奶的安排。你不听我的,我就让你回韩家去。”
小君就怕奶奶这一招,只好什么也不多说了。
他的心里的忍耐还是渐渐到了边界。
他趁奶奶出去上厕所时,果断拔掉针头。
他按着手腕来到外屋地。
现在外面可没有山溪水,只有水井。可是跳进水井也太惊世骇俗了,家人会很快把他捞上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满是井水的水缸里。
他快速脱光了身体进入水缸,水缸里冰冷的井水溢出来,落在干燥的柴草上。
云宏从东屋出来问:“你干嘛?“
小君沉在水里。
云宏惊声问:“你疯啦?这还不冻出毛病来?”
他伸手来抓小君的头发,缸里的井水突然翻花,冒出嗤人的热气。
素梅,秀兰都出来看,外面的素珍和连生也进来了。
他们无法相信眼前的情景。
小君也不愿意这样,可是炽热的痛苦使得他顾不了许多了。
他的身体里清爽了,表情快乐地泡在热水里。
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
一辆黑色的轿车和一辆大吉普车停在了连生家的院子里。
连生等人迎出去,看见两个虎背熊腰的年轻人下了吉普车。
华云中和一个相貌文雅的妇人出了黑色轿车,冰姗和小凤从后排座位下来。
那两个年轻人从吉普车里搬出大箱小箱的礼品和米,面,鱼,肉,蛋。
连生问:“云中,你这是干啥?”
华云中笑着说:“爹,儿子儿媳来你家过年啦。”
他介绍那妇人说:“这是冰姗的娘,叫江素华。你看我们家这么多犯素字的女性,是不是前世有缘哪?”
江素华恭敬地称呼连生,素珍:“干爹,干娘。”
连生哈哈大笑,说:“快进屋,快进屋,别客气。”
华云中说:“爹,娘,我可不会客气啊,你们越不让我来,我越要来。我们全家都过来,我还打算在你家旁边盖个房子,我和素华以后就来这里陪伴你们二老。”
他们说笑着进屋,看见了泡在水缸里的小君。
华云中楞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农村没有澡堂子,这个水缸里洗澡的办法还真不赖呀。”
小君只注意到穿着一身雪白貂皮的华冰姗。
他们只是一个学期不没见到,冰姗又长高了,也更美更有女人味了。
小君害羞地沉进水里,在水里吐着气泡。
冰姗在水缸边说:“小君,你洗好了就快出来,我有礼物送给你。”
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却一字不落地传进小君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