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展容颜不在意,她向来不拘小节,况且她本身画的也不怎么样,被一个美术天才这么说着实正常,但心里却又因为是他说出来的,而有点疙疙瘩瘩,她在心里暗骂自己矫情,好在聂因没有发现她的窘迫,或许已经发现了只是碍于什么没有说出口也不一定。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下的浩势很大,飘飘洒洒,或许是因为这个,聂因的兴致特别好,他居无定所没有焦距的眼睛也好似充满了神采,嘴角淡淡的笑道:“你平时都看什么书?”
果然学霸就是学霸,有事没事就提提专业,提提学习,但展容颜没有想到这是聂因几年以来说的最多的话,他在心里微微尴尬,果然是沉默了太久,连说话都不怎么会说了。
展容颜将落在嘴边的雪花吞进肚子里,两眼放光的嘿嘿告诉他:“金瓶梅三级影片什么的,听歌我特别有一套,什么好汉歌山路十八弯之类的。”
他的笑僵在了脸上。
一同回去的时候聂因脸色很不好,展容颜心里也有点唏嘘,自己干嘛说这些没边没沿的,看的出来他很是不痛快,觉得颠覆了他的三观,展容颜想安慰安慰他来着,但随即一想,待会再说出这些毁三观的话可如何是好,想想还是算了。
下的时候展容颜将这些告诉了董清清,果然,董清清天雷勾地火的对她五体投地,大拇指竖到了手指抽筋:“你也太牛了,我丫的怎么就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功能?”
展容颜心里有些憋屈,毕竟这关乎着形象的大事,就琢磨着怎么的给聂因解释解释,但随即又否决,因为董清清说有句话叫做解释就是掩饰。
导致展容颜一中午都没有向后面看一眼,放学的时候姜衍之凑了过来,神秘兮兮的问:“哎小容颜,你都看什么版本的三级影片?”
这一句话让展容颜瞬间脸热起来,她能想象出脸红的像苹果一样的样子,但想想此刻输什么不能输阵势,就硬撑着脸看他:“你也有研究?”
”没……没……”姜衍之连忙摆手,慌忙撇清关系,看来这个坏小子还是比较注重形象的,他笑弯了腰,说:“有时间吗?”
展容颜下意识以为他要请她去看片,吓得脸都白了,姜衍之笑的更很,前俯后仰的:“不,不是,我是有话对你说。”
展容颜跟着他走到学校后山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她没想到学校后山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不高不矮的山丘背着光,长满了高草和扶桑花,齐腰的草丛里有个已经被淹没的石子小道,充满了破败生命的气息,让展容颜有了一种西北荒原的感觉。
小时候学过一片课文是关于北大荒的,写的特别萧瑟,以至于让她十分迷恋西北荒原的那种萧条,然则这个后山的荒原高草气息深深让她震撼:“想不到学校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
姜衍之躺在逆光的山坡之上,枕着胳膊看向天空:“我和聂因经常逃课来这里,画天空,画高草,画天空的燕鸟,自由自在,没有束缚,像及了他的内心天空,你别看他冷冷淡淡的,其实他心里有自己的天空呢。”
展容颜也躺在离姜衍之不远处的山坡上,好似整个人都淹没在了高草里,她盯着天空中南飞的雁鸟,目光有些萧瑟,又转头看向姜衍之,高草淹没了他的脸庞,看不清他的样子:“喂,姜衍之,你带我来这里,不会就是想给我说聂因吧?”
姜衍之也看不见她的样子,随手抓了一把草象征性的扔了过来,他想象着她被砸到的样子,却迟迟开不了口。
她见他不说话,百无聊赖却被从天而降的高草砸了个满脸灰,她呸呸呸了两声,随即听到男孩子朝气蓬勃的笑声,很是爽朗。
她有点不服,抓起一把草也像着姜衍之那边扔去,但是翘首以望了许久,也不见那边有何反应,展容颜不得不对于自己的投篮技巧感到汗颜:“喂喂喂,我说姜衍之你这个坏小子,你在不在听?”
“在呢。”不咸不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坐起来身子想看他的表情,因为姜衍之的声音不似从前的活跃张扬,她觉得他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于是想看看,但他整个脸都被高草遮住,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找我说什么?”展容颜坐了过去,但是却没有拿掉他脸上的那堆草,同时心里又在暗暗得意,看来还是投中了,好去参加体育投篮了。
姜衍之将草从脸上拿掉,露出一张青春年少俊朗无匹的脸庞,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身上也充满了和平常不一样的深沉,又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我下个月就要走了。”
“走?”展容颜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说的有些摸不到头脑,她歪头看着他:“你要去哪里?”
“日本。”他的声音不似平时的张扬,充满了一些对于青春的无奈和无力的感觉,顿了顿,又说:“是家里安排的。”
日本对于漫画美术之类确实有独特的造诣,去哪里进修,比国内的学校势必要号上那么一点,她问他:“聂因知道吗?”
姜衍之摇头,垂下眼睑盯着手里一支无聊的狗尾巴草:“还没告诉他。”
“那你怎么先告诉我了。”她有点受宠若惊。
“聂因这个人很沉默,但是心底确是极好的,我看的出来,你对他有意思,我走了之后,恐怕他就更沉默了,我想你帮我好好照顾他。”姜衍之说这句话时候始终仰着头,眼睛里没有酸涩也没有泪水,只是想静静的看着蔚蓝的天空,和远处汇成一点的地平线,上面栽满了香樟还有白杨,硕大的枝干上光秃秃的没有一丝枝叶。
展容颜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心里也有些萧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是才半学期就要走了,说起来他还是她在这里为数不多的新朋友,怎么想,心里都该酸涩的。但是对于聂因,又怎么能是她说了算的。
“我是对他有意思,但是他对我没意思,我肯定帮你照顾他,估计也只是朋友的照顾。”
“他对你不同。”姜衍之淡淡的低下头看着她,分析道:“他永远不会和女孩子一口气说过三句话,更不会和女孩子一起去图书馆,还教她画画,你别觉得这是小事情,他对你是不同的,至少在他的世界里是不同的。”
这是展容颜第一次听人这么透彻的分析聂因,忽然让她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仔细回想一下好像姜衍之说的确实是实话,也可能是他临走之前为了让她心里好受点的谎言,但不论是哪一种,她都无比受用。
沉默了许久,展容颜才道:什么时候回来?”
“三年……十年……”姜衍之顿了顿:“一辈子也说不定。”
“他的朋友不多。”她欲言又止,将那句你怎么能离开生生咽了下去,因为这句话是自私的,每个人都去追求梦想和未来的权利,她没有资格去评价别人。
姜衍之重新躺下:“其实这件事情是我家里做主我想到最后再告诉他,不然除了徒增伤感。”
她看着他,他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悲伤:“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感性的时候。”
“其实没什么阿,总是要分开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是我在这个学校里面唯一正儿八经的女孩子朋友,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告诉你,说句文艺点的,你是我青春中百步穿杨的云彩,只能观望,不可亵渎。”
“哈哈……”展容颜笑的前俯后仰,姜衍之拿她当朋友,她很开心:“你也是我正儿八经的朋友。”
姜衍之吐掉嘴里的草,说:“我和聂因小学就认识了,一直打闹,画画,逃课,直到来到了大学,自从认识了他,我才开始好好学习,从一个小痞子变成了好学生,哈哈,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好学生啦,就是成绩上去了,我们已然逃课,画画,似乎能一直这么下去,认识杨佳是后来的事情,聂因因为杨佳救过他妈妈,所以对她很客气,但是我并不喜欢她,总觉得她特别不招人待见,但是因为聂因的缘故,所以我也没有太过的给她做对,但是怎么说呢,就是不喜欢,别看他很沉默,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孩子可多了,但我觉得她们都不好,都走不进聂因的世界,杨佳也一样,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呢?”
姜衍之想了一会儿,才说:“可能是因为富家子女上的那股盛气凌人的姿态罢。”
“你不也是么?”展容颜有些无语,抓了一把草扔了过去,他自己还不是富家子弟。
他坐起来,也抓了一草丢了过来:“哎,你听我说完阿。”
“好,你说,说完我在和你打架。”
“打……架?”姜衍之瞪大了眼睛,显然想不到一个富家小姐会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和男孩子打架的话,而且那么理所当然的好像是和吃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