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不曾挣扎,只是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怀中,两人走进去时,一眼就看到了靠窗而坐的蔡明筝,许是因为怀孕,她没有化妆,脸色苍白又有些微微的浮肿,一抬头看到依偎着走进来的两人,她不由得讶异的张大了嘴,手中的勺子啪的一声落在了咖啡杯里。
咖啡四溅而出,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白色的衣裙上触目惊心,蔡明筝手忙脚乱的抽着纸巾整理着自己,北北和顾以南却已经走到了她的桌前,两人默契的站定,都不曾坐下。
蔡明筝眼底的泪水一点一点的氤氲出来,她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家小姐,何曾将自己践踏在这样卑微的局面中。
“蔡小姐。”顾以南声音凉凉的在冷气充足的咖啡馆里蕴开,他只是握着北北微微颤抖的手,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不管你说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说,我只想告诉你,我的妻子只有北北一个,孩子也只有暖暖一个,如果你不小心给了我妻子什么误会,请你解释清楚,我不想让我老婆不开心。”
他的直接,和开门见山,让北北不由得讶异了一下,接着却又释然,这个男人对于女人,一向心狠不留一丝情面,她又不是第一次见到。
蔡明筝倏然的抬起头,她含泪的瞳孔望着两人,她怎么说?她若是说,顾以南你妈妈给你下了药,我和你发生了关系,所以现在我的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那么你会不会立刻命人将我押到医院,拿掉这个孩子?
如果是这样,我这般隐忍,委屈,低贱,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她并不曾想到,陆北北不但没有和顾以南闹崩,反而这样手挽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有些歉意的微笑:“顾先生,顾太太,真的十分抱歉,那天的事情,完全是一场误会……”
“蔡小姐为什么那天不当面给我太太解释清楚呢?”顾以南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好看的眸子里流露出不屑的光彩,更是示威一般将北北拥的更紧。
“蔡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那天清清楚楚的告诉我,说你怀了以南的孩子,那么,这也算是误会吗?”
顾以南这边话音刚落,北北忽然也开了口,她向来不习惯咄咄逼人,可是面对这个女人,她莫名的排斥。
蔡明筝一张脸刷的变成惨白的一片,她诺诺不敢言,眼神里光芒闪烁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两人,桌子上铺着的洁白干净的桌布上,两只手不安的来回绞在一起,北北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看她额上渐渐生出细密的汗珠儿,看她脸色越来越红,她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同情她起来。
不管她是谁,不管她做了什么,她一定也是因为心里喜欢着面前这个男人吧。
“你竟然还说了这样的话?”顾以南不由得愠怒开口,他虽然心知戚蓉蓉在大事化小的瞒着他,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对北北说,她怀了他的孩子!
“顾先生……”蔡明筝只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她原本打电话将北北约来,是想软硬兼施,逼她放手,却不料事情被她弄到了现在的地步,她现在当真是骑虎难下,两头为难。
“蔡小姐可以不要面子,不要名声这样的诋毁自己,可是我顾以南有家有室,有妻有女,却不能平白的被人这样侮辱,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也好给你给我,给我老婆各自一个交代。”他笑,那笑意却透着冷,北北明明感觉到握着她腰的手指是滚烫的,可是为什么听他说话时,却又觉得他整个人都沁着冷?
来时设想了无数个场景,他口中的答案,却不料他竟然会这般气定神闲的说出这样丝毫不留后路的话来。
北北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手掌心细细的出了一层薄汗,她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不料他更紧的攥住,将她的身子又向怀中贴了贴。
蔡明筝被他的话完全吓傻了,她怎么可以去医院?她当然知道现在医术多么的先进,就算那个孩子只有三四个月,可是照样可以测出来是不是他的!
“顾先生……顾太太。”蔡明筝慌慌张张的拿了包包站起来,她一手扶着小腹,垂了眼帘诺诺的开口:“对不起,那天,那天真的是一场误会,顾太太,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口不择言!”
“可是那天你为什么要那样说?”北北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女人究竟心里在想什么?
“对不起!”蔡明筝又一次开口,她死死的咬了一下嘴唇,再抬起头来时,却已经是我见犹怜的神情,北北看到她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顾以南的脸上,那里面,似乎有隐忍,似乎有委屈,似乎还有着说不出来的什么东西……
她心口里莫名的抽搐了一下,不知要说什么时,蔡明筝却是喃喃的喊了一声;“顾先生……”
随即,泪水就哗的一下从她的眼眶中滑落下来,紧接着,蔡明筝竟然大哭着捂着脸跑出了咖啡馆。
北北只觉得越发的疑惑,而顾以南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一般展开了眉心,他转过身,笑意盎然望住她:“现在明白了?不生气了吧。”
北北只是不说话,看着那桌布上,冷却的咖啡渐渐氤氲出不规则的形状,像是一张哭泣的脸,又像是一颗破裂掉的心。
“蔡小姐最后看着你时,好像很委屈。”北北抬起头,看着他轻轻笑了。
“她有什么委屈的?若不是光天化日的我一个大男人不好做的太过分,我今天是一定不会就这样放过她的!”
他声音里丝毫不带温度,好像那当真就是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女人一样。
“你当真,没有碰过她吗?”北北心里微微的松动了一下,从她给顾以南打电话的时候开始,她就隐约的有些明白,暖暖的话给她的触动很大,她还是想要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她还有几个五年,几个青春,去折腾自己的幸福?
“我如果骗你,就罚我这一辈子无法再见自己的女儿!”他庄重的开口,食指和中指并拢举起来向她发誓。
北北觉得自己确实一下子就相信了,她知道他对暖暖的感情和喜爱,他若是当真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来,他绝不敢发出这样誓言,因为他该清楚,她一定会带着女儿离开他。
“我信你,我记得你说过,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不要再隐瞒,我们之间,也不要再有误会,所以,现在话都说清了,那么,之前的事情,我们都忘掉吧。”
她话语说的轻松,这么轻易就被哄好,却又让他觉得有些奇怪,“当真好了?”
她垂眸看着他,目光正好直视着他的胸口,那么久了,那么久了。
那里不再有吻痕,可是她还是觉得那吻痕停留在那里一样,刺痛着她的眼睛,刺痛着她的心。
“当真好了。”她点点头:“走吧,回家去。”
他没心没肺的快乐起来,拉了她的手,又勾肩搭背的亲昵着向外走,北北心里有小小的酸楚,一点一点的滋生出来,她当真是希望,真实的顾以南,就是这样的。
可是不是。她知道,永远都不是。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她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样一句话,又在这世间突兀的想起来,忽然就觉得是那样的应景,原来这么多年来,她所渴望的东西只不过是这些,可是她不知自己还能否等得来。
身边的他,是好的,看起来是完美的,可是她却觉得,幸福已经裂了口子。
回去的路上,她在冷气充足的车子里,忽然就幽幽的开了口:“你还记得四个月前,你身上那些吻痕吗?”
他原本有些懒怠的闭目养神,听了她的话就笑了:“记得,我好像还说你,现在变的生猛多了。”
“其实。”她偏过脸,安静打量着他:“我从来没有那样深的吻过你,那些吻痕,我记得没错,不是我留下的。”
“胡扯!”他做出愠怒的表情,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一双眸子却盛着宠溺:“不是你,难道是阿猫阿狗?我每天晚上按时回家,按时交功课,怎么可能有精力找别的女人?”
北北莫名的有些委屈,她一向是个矜持而又略微有些自卑的人,在和他相处的所有时光里,她从来都是被动,被动的爱上他,被动的离婚,被动的再一次回到他身边,甚至被动的和他一次又一次欢爱。
而那些吻痕,一大片一大片,带着刻意的痕迹,像是故意宣示着什么似的,根本不符合她的惯常作风,也不符合她的性格。
“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吗?和你结婚一年,我什么时候那样主动过,我们和好到现在,我哪一次这样主动过,那些吻痕,不是我的。”她忽然轻轻的摇摇头,苦笑了一下:“真的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