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H市某三甲医院。
楚易快要死了,享年怕是只有25岁。这是很值得可惜的,毕竟年纪轻轻的,况且楚易还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还有一点小善良,但是很遗憾他并不长命。作为一个原本正在规培的实习医生,楚易大致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感染了一种新型的病毒,医院的专家们对此一筹莫展,可这儿已经是国内最好的医院了。
穿着宽松的灰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目光瞟着天花板,一滴一滴地数着注入他身体的药液,楚易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顺带吃了几口嘴里浓浓的苦味。右手不时地传来一阵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手臂内部一点一点地撕扯他的筋肉,可他已经不愿意再看他的右手一眼了。
那是怎样的一只手啊,整个手臂形状发生异变并且肌肉扭曲,在扭曲的同时血管夸张地暴凸着,像老树根一样狰狞地在手臂上纵横交错,也正是因为如此,手臂早就失去了原本的肤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心触目的诡异深红,离远一点看仿佛就像是血液就在皮下翻滚,而那阵阵的刺痛就在那翻滚的血海里面形成一个痛苦的漩涡,楚易正好处于这漩涡中,脱身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渐次加剧的痛楚和虚弱淹没,大概直到死去才会结束。
是什么时候感染的呢?楚易想这个问题想了很久。这种病毒此前从未见过,不太可能来自于医院,可是最近他也没有出去旅游,没有去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真的就像是飞来横祸一般,一点道理都没有的讲。
对于死亡,楚易并没有那么恐惧,好歹是个实习大夫,见过的要死的、快死的、已经咽气的这些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他知道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终将死去,但是希望自己是寿终正寝,死去的时侯没有太多遗憾。此时,他还是有很多想去做的事情的,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他不敢去想他的父母和好友,这会让他感到极其的愧疚和可惜。
“爸妈肯定会很难过,妈身体本来就不好,爸的头发从侧面看已经有几分白了,他们好不容易把我养这么大的,正是我可以用自己挣的钱带他们出去游玩的时候。妈很喜欢吃湖鲜和海鲜,尤其是大闸蟹,上次她一个人就吃了三个,还是大清早上。爸年轻的时候本来已经戒了烟了,现在年纪一老反而又抽了起来,喜欢打麻将的他偏偏膝盖又不行,老是嚷嚷着膝盖冷,晚上有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去打,妈已经管不太住他了。”就像爸忍不住的牌瘾一样,楚易明知道自己不该去想这些的,可他总是抑制不住地去想。
“叮叮叮~叮叮叮~”,楚易的思绪被暂时地打断,换药的时候到了,隔离病房特制的门被打开,穿着厚厚防护服的老护士进来了。老护士极其熟练地找到他左手肘部的浅静脉并将针头扎了进去,开始了日常任务一般的抽血,一管又一管,好像他的血像哗哗哗的自来水不要钱一样,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
抽完血,换完药瓶,老护士就走了,楚易本来想多留她一会的,哪怕是说上几句废话,也好过自己这样望着天花板发呆。
病房里又剩下他一个人,身上连接的各种仪器运作的声音把他之前的思绪又接上了,楚易突然想起了他小时候只要一感冒发烧,就必须打点滴才能退的下烧来,然后爸爸妈妈总是会在他打完点滴之后买一些好吃的东西给他,或是一大瓶的酸奶,或是甜甜的一串葡萄,也可能是平时不怎么买的小零食,那个时候他总是一边抹着鼻涕一边喜滋滋吃着这些难得的“安慰”,好傻啊,他想着这些,嘴里似乎没有那么苦了。
一个念头不经意地闪过:“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应该过的挺好的吧……”
正在楚易胡思乱想的时候,天花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漩涡,已经神游四方的楚易并没有发现这已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漩涡。右手手臂突然变得灼热,像是里面的血管燃烧了起来,剧痛一下子就把楚易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忍不住的嘶叫了一声。
痛楚愈来愈强烈,楚易张大着嘴,想叫却叫不出声来,他恐惧地看着真的有细微的火苗在自己的右手上跳动,一阵又一阵令他快要崩溃的痛楚传遍全身,他的身体在僵直着颤抖,下一秒,他终于晕了过去。一个透明的人形身影从身体上逐渐剥离了出来,紧接着就被天花板上的黑洞漩涡一吞而没,漩涡消失,天花板上只留下了一个洞,一个普普通通的洞。
等到医院的人反应过来,他们只看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和天花板上一个匪夷所思的洞口,天花板在之前肯定是完好无损的。即便是对着监控,一干人员也只看到病人在床上痛苦地翻滚着,然后身体开始自焚,烧的很快,然而只有病床收到了一些波及,很显然火势也焚不到天花板。天花板像是被什么腐蚀和扯裂开来的,这说出去也没有人信。医院方面也只能挠着后脑勺,硬着头皮报了警,再往后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