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号山峰峦叠嶂,峰顶之处有几块平整的大石堆叠,称之为问日台,立于问日台上,远处北海烟波渺渺,海天一色,风光尽收眼底。此时的问日台上,正站着四个人,不过却无人有心思欣赏周围的旖旎风光,四人都透过山间的树丛,聚精会神的盯着山腰上茅屋前的激斗。
“呵呵,”看着山腰上邢太全以一敌二,不落下风,站在最左侧的年轻男子嗤笑一声:“以二对一如此狼狈,轩辕道法不过如此。”
年轻男子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道袍,道袍背面绣着阴阳八卦,左侧胸前则绣着茅山二字。
“住口!”男子话一出口,便遭到身边一位老者的驳斥,老者同样身着茅山道袍,身材高瘦,面若寒霜,让人有不得亲近之感。
“天府师侄诸人是奉公孙盟主之令,协助本门,你岂可在此肆意妄言,还不快给天府师侄道歉。”
“无妨无妨,”老者右侧的一位中年男子摆摆手:“这位师弟所言甚是,茅山道为我道门翘楚,道法自是有其精妙之处,于我轩辕道而言,各有长短罢了。”
与左边两位明黄色的道袍不同,中年男子和他右侧的一位年轻男子,均是身穿青色道袍,道袍背面也不是太极八卦,而是绣着一条通体漆黑的八爪天龙,栩栩如生,道袍左侧胸前则绣着本门的名号:轩辕!
虽说受了斥责,身着茅山道袍的年轻弟子却还不依不饶:“邢师兄之事,本就是我茅山家事,掌教师伯自会处理,哪用得着轩辕道这些外人来管。”
“放肆!”老者听罢大怒:“公孙盟主掌天下道盟。道盟之内,岂有家事外事之分,此行之后,罚你真武台面壁一年,以思己言。”
“天府师侄,”老者呵斥完身边的弟子,转身朝中年男子拱拱手:“逆徒顽劣,老道教徒无方,言语中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无妨无妨,”公孙天府依旧是摆摆手:“复清真人言重了。”
公孙天府不再计较,可公孙天府身边的另一位轩辕道弟子却冷哼一声:“大言不惭,若是你茅山道家事,为何拖到今日还未了断,今日若不是我们出手,你们茅山道纵容包庇弟子私通妖狐的罪名,怕是洗刷不掉了。”
“你!”本来就不满师傅斥责的茅山弟子,听了这话更是气急,右手咻的一声,就将身后背着的木剑抽出:“茅山道赵太恒,有胆来战!”
“好说,轩辕道公孙风。”公孙风也不示弱,右手手腕一翻,轩辕道剑握在手中。
“住手!”公孙天府和复清真人同时出言阻止。
“小风,不许胡闹,把剑收起来。”公孙天府瞪了公孙风一眼,公孙风极不情愿的对着赵太恒哼了一声,将道剑收回体内。
复清真人则差点暴跳如雷:“为师在此还敢如此行为乖张,你不用待在为师身边了,独自回茅山领罚吧。”
眼见师父发火,赵太恒也只得还剑归鞘,悻悻的向师傅行了一个礼:“弟子遵命。”礼罢,赵太恒正欲转身离去,却发现山腰处战局突变。
“师傅你快看!”赵太恒指着山腰处,将其余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由于发生了小小的争斗,四个人都未曾留意之前的战况,现在看时,山腰处已不知何时泛起了浓雾,浓雾迅速掩盖了四周的景色,却唯独能够看清公孙天机和公孙雅二人,公孙雅靠在公孙天机怀里,似乎无力站立,两人周围还出现了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正慢慢的靠近他们,对此,两人似乎茫然不觉,而邢太全,则早已不见了踪影。
“此雾为何如此妖异。”公孙天府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朝雾中发出一记天雷,天雷疾射而出,却悄无声息的隐入雾中,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公孙天府见状,拧起眉头,看向身边的复清真人:“茅山道竟有如此诡异的道法,闻所未闻。如今我师弟师妹被困雾中,还望复清真人搭救。”
“这是......”复清真人仔细看了看,不由得大惊失色,连连摇头:“不,不可能,他不可能能做到,不可能!”
“这到底是什么道法?”公孙风焦急的问道。他和公孙雅从小一起长大,如亲姐弟一般,如今公孙雅被困,他心急如焚,全然忘了道门礼数。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复清真人脸色凝重,缓缓的说道:“此为我茅山道镇山大阵,六丁六甲阵!”
眼见四周浓雾瞬起,阴阳混乱,邢太全不知去向,公孙天机正欲与公孙雅商量对策,却见公孙雅凭空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小雅,没事吧。”公孙天机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公孙雅,公孙雅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只得斜靠在公孙天机身上。
“道力空虚而已,恢复一下就好了,中四诀,我用着还是太勉强了。”公孙雅说完,旋即露出了苦笑:“只怕邢太全不会给我留恢复的机会。”
听了公孙雅的话,公孙天机深以为然,适才浓雾骤起,错乱阴阳,公孙天机已然感受到了体内的变化,体内道力犹如无根浮萍,根本无法积蓄在一起释放出去,此种情境下,若是遇敌,怕是只能靠着武艺,近身搏斗了。
“你先在我身边专心恢复,我来警戒,浓雾之中,遁术也无法施展,我们只能待援了。”公孙天机说完,抬头看了看远方,心里默默地说:“大师兄,靠你了!”
“嗯,”公孙雅应了声,也不推辞,席地而坐,开始打坐恢复道力,公孙天机则站在她身边,手握道剑,警惕的看着四周的浓雾。
“唰”的一声,一柄长矛忽然从浓雾中飞出,直挺挺的朝公孙天机刺来,公孙天机眼看长矛到了眼前,抬剑往矛尖上一磕,将长矛磕飞,公孙天机自己也倒退了两步。
公孙天机暗叫不好,平常重若千钧的道剑,如今使着绵软无力,看似力道不大的长矛,也让自己吃了个暗亏。看来在这浓雾之中,不仅道力受限,借由道力而生的轩辕道剑,也无法发挥平时的威力。
被公孙天机磕飞的长矛,转悠一圈之后,竟然又飞回了来处,浓雾中,一个身影渐渐显形,手上握着的,正是那根长矛。
“甲戌神将在此,何人造次!”显形的身影大喝一声。
看着眼前的身影慢慢清晰,公孙天机差点笑出声来:“身躯臃肿,四肢细长,有目无瞳,青面獠牙,浑身破破烂烂,仅有几块看不出颜色破布遮挡,整个身形未必有手中握着的长矛长,如此情景,与甲辰神将相去甚远。”
“何处山魈野怪成精,念你初犯,速速退去,否则,别怪我手中道剑无情。”公孙天机沉声说道。
“呀呀呀!”那青面獠牙的身影也不答话,嘴里一边叫嚷着,一边手持长矛,朝公孙天机冲了过来。
公孙天机见状,只能硬着头皮,双手持剑,与对方硬捍一招。
剑矛相交,不出意外的,公孙天机直接被震飞出去,不过幸好,对方也只是蛮力而已,公孙天机除了手腕酸痛,其他并无大碍。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公孙天机不禁感叹:“这种从来不入眼的山魈野怪,居然也有让自己这么窘迫的时候。”
“呀呀呀,杀!”对方看见公孙天机被震倒,,仰天大吼一声,又朝他冲了过来。这一次,公孙天机吸取了教训,没有和对方硬碰硬,而是改为近身游走,不断的躲避和偷袭,那青面獠牙的野怪虽然刚猛有余,却灵巧不足,不一会儿,身上就被划开了几道口子,痛的哇哇直叫,却偏偏拿公孙天机没有办法。
就在公孙天机觉得胜券在握的时候,耳边忽然风声袭来。
“师兄小心!”一旁正在恢复的公孙雅,也忍不住焦急的喊出了声。
公孙天机下意识的侧身一躲,身体借势往边上一滚,回到公孙雅身旁。
“咚”的一声巨响,刚才公孙天机站立的地方已经出现一个大坑,边上,一个手持大棒,身材魁梧的人正双目炯炯的盯着公孙天机。
说这是个人,似乎有点勉强,他就像是一截树干上面长出了头颅和粗壮的四肢,四肢上岔成三瓣的枝丫应该就是手指和脚趾,头颅上也覆盖着厚厚的树皮,只有眼睛和嘴巴可以分辨,总的来说,这是一个还没有完全修炼成人形的成精古树。
“甲寅神将在此,入阵者,杀无赦!”树精手持大棒,声若洪钟。紧接着,树精身后又陆陆续续出现几个身影,或高或矮,不一而足,唯一的共同点,这些俱是各种山魈野怪,花鸟走兽成精,形态各异。
“邢太全这是把整座山上奇形怪状的东西都招来了吗?”公孙天机看着眼前渐渐形成的包围圈,不禁咽了口唾沫。
“不劳兄弟们费心,看我把他砸成肉酱!”树精说罢抡起大棒,跃上半空,大棒势大力沉的朝公孙天机的头顶砸来。
“净业天火!”公孙雅突然大喝一声,随即一道火光闪过,在半空中的树精便被天火吞噬,还未落下便化为了一团灰烬。
“小雅,你恢复了?”公孙天机惊喜的问道。转念一想,又有疑虑:“不对啊,为何你在阵中可以使用道法?”
公孙雅缓缓的提剑站立:“道力恢复了一部分,我也不知道为何,虽然感觉体内道力无法聚集,却有一丝我没感受过的气息,关键时刻助我结印施法,刚才完全是情急之下的反应。”
“嗯,有可能是你还修行正一道法的缘故,”公孙天机点点头:“不过无论如何,你能施法,我们对付这些奇形怪状就轻松多了。”
“未必!”公孙雅盯着前方树精烧成的灰烬,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顺着公孙雅的目光,公孙天机看见,未飘落完全的灰烬,竟然慢慢的聚在一起,一个身影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这什么鬼东西,不死不灭么?”公孙天机目瞪口呆。
阵内生死攸关之际,阵外的四人却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一个阵眼都没找到吗?”公孙天府看着分头回来的复清真人,赵太恒与公孙风问道。
复清真人摇摇头说道:“无论以何方位入阵,不消一刻钟,便会绕到阵外,恕老道学艺不精,无法参透此阵奥秘。”
“我也是于此地徘徊,不得要领,此阵到底有何玄机,还望复清真人赐教。”
“六丁六甲阵,我所知也不多,”复清真人开口说道:“此阵乃我茅山道镇山大阵,由历代掌教代代相传,据说此阵有阵眼一十二个,每个阵眼上都插着一面阵旗,相传为真武大帝手绘亲传,每一面阵旗都对应一位神将,分别为甲子,甲寅,甲辰,甲申,甲午,甲戌,丁丑,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这十二位神将于大阵之中斩杀妖邪,而且十二位神将元神均是靠大阵凝聚,只要大阵不破,神将在大阵之中不死不灭。”
“不死不灭?那小雅他们岂不是危在旦夕!”公孙天府也难得的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唉,”复清真人轻轻的叹了口气:“邢太全真是奇才,能在此地布下如此阵法,就连真武大帝的令旗也能如法炮制,若不是行差踏错,他日接掌茅山道,定能有一番作为,可惜了。”
此时的公孙天府却没心思听复清真人长吁短叹,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扭头问公孙风:“天同是不是已经和茅山道的道友截住那个妖狐了?”
“是的,刚刚发了消息过来。”公孙风点点头。
“赶紧让天同把妖狐和孩子带过来,快去!”公孙天府不容置疑的说道。
“好。”公孙风也知道关键时刻,没时间问缘由,转身便化虹而去。
“天府师侄,你把妖狐带来何意,那妖狐根基尚浅,如此阵法,就算邢太全倾囊相授,她也未必能懂十之一二。”复清真人疑惑的问道。
“不用她懂,”公孙天府目光深沉的盯着浓雾,若有所思地说:“邢太全懂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