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言回到家时，家里是冷冷清清的一片，整个冰冷的温度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偌大的客厅里处处都是精致珍贵的古玩珍宝，墙壁上的字画更是价值不菲。
来来往往的，只有打扫的阿姨。唯独家中年事稍长的王婆婆，让他觉得心下一暖，王婆婆的眼睛眯成一条和蔼的缝隙，眼角的皱纹随之浮上来，王婆婆的手里还有一条毛巾，看来是刚擦完地，她的手指枯黄，手上的青筋突兀地在整只手上蔓延，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
“少爷回来了啊，今天除夕，厨房的婆子做了很多吃的，还有你最喜欢的红烧肉。”王婆婆笑吟吟的接过慕言的外衣：“外面定是很冷了，屋里暖和。”
“王婆婆今天这般高兴，就连谁是家里的女主人都忘了。”楼上的女人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的手指轻轻扶着楼梯下来，浑然天成的贵妇风范，就是时间在她的脸上，也并没有刻画出多少痕迹，她的脸上的笑容永远标准得体，身姿在灯光下更加妖娆。
只是那精致的妆容就如同面具一般，只让人觉得压抑，那双妩媚的眼眸却让人如同置身于冰窖，闪现出狠厉的神色。
王婆婆和慕言伫立着，慕言笑了笑。
“阿姨今天除夕，想必父亲肯定是回来的早些，去厨房里准备一些他爱吃的菜。”
慕言看着面前的女人，面色冷峻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私生子，怕是担不起少爷这个称号，只是可怜我福薄，没有自己的孩子，才会让你偷空溜进了这个家，尚海心疼我，让你回来陪我，说的难听些就是我的一个解闷的宠物，慕言，别少爷当久了，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慕言的手紧紧攥在一起，随后一松，笑容更加得体。
“自然记得。”
奶奶还在医院里，医药费都是靠父亲支付，只是那钱财一笔一目都是得到了她这位继母的同意，才维持下去，为了奶奶，又何必多些麻烦。
“你可别忘了，慕言的妈妈和慕尚海曾经是得到了老太太的同意的，我伺候老太太的时候你还没有过门呢，就连慕尚海都要敬重我几分，我是老了，可我又不瞎，少爷永远是慕家的少爷，这一点你怎么样也改变不了。”王婆婆的胸脯一起一伏，两只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手上拿毛巾的力道也加重。
“王婆婆，你年纪大了，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了……”
说完，赵慧便转身向房间里走去，只留下在客厅里静默的两人。
“慕言，我老了，也知道我在这个家里待不了多长时间了，孩子，忍着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以后你出头了，一切就好了。”
“我明白。”
赵慧直到慕尚海回头，才从房间里出来，笑意欣欣地去迎接丈夫的回归。
“尚海，你回来啦，今天除夕，我们可以好好吃个饭，公司的事都处理好了？”
“嗯，好了，慕言呢？叫他出来吃饭……”
餐桌上是一片沉寂，桌子上的热气仿佛凝固在空中一般。
“爸，今天是除夕……”慕言率先开口。
“嗯，我知道。”慕尚海点点头，夹起碟子中的竹笋：“这一看就是王婆婆做得，味道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王婆婆人呢？”
“说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去房间休息了。”赵慧开口说道：“这红烧肉也不错，你尝尝。”
赵慧笑着，心底下盘算着，看来一时半活是赶不走王婆婆了。
“苏家那丫头听说做了手术，现在怎么样了？”慕尚海抬起头，看了看慕言。
慕言的筷子停在了空中。
“我去医院看过，已经好了很多了。”
“那就好……”慕尚海突然叹息起来：“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资金周转不过来，有了他们家的资助，这个项目就会进行得顺利很多。”
“我们才高中，学业为重。”
“也不小了，感情需要慢慢培养的不是？”
“爸，那是什么项目？”
这个疑问慕言已经很久想问了，到底是什么项目这么费钱？慕尚海对于这个项目口风很紧，就连赵慧也不知道，或许只有这个项目的内部成员才会知道这个秘密。
“可以颠覆世界的大项目……”慕尚海的眼睛闪过光亮，神情有些激动，不过其他的却不愿意多说。
慕言的脑海里闪现出聂小兮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项目有些诡异，可以颠覆世界的项目，他有些慌慌不安。
“爸，我吃饱了，我想去医院看看奶奶。”
“今天除夕，替我去看看吧，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老人家了。”慕尚海的语气有些缓和，在慕言身后飘荡。
医院中只有值班的护士，狭长的走廊显得格外冷清，奶奶的病房一片灰蒙蒙的，慕言打开门，走廊里的灯光就透进来，房间里总算有了一片亮光。
慕言开灯，照顾奶奶的看护那么粗心，临走时居然忘了开灯，奶奶胆子可小了，平时咋咋呼呼，每次黑夜里都要喊着孙子的名字，就如同护身的咒语一般。
只是咋咋呼呼的那个老太太突然瘦弱了许多，身体轻飘飘地落在干净的病床上，身上各种奇奇怪怪的管子插着，仅留下一丝温存。
老太太原本疏疏朗朗的头发变得花白，整个人静悄悄的，就安安稳稳地躺在那儿，眼睛安详地闭着，仿佛她本来就应该这样的。慕言手里拿着一个橘子，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奶奶，新年快乐！”慕言轻轻地在奶奶的耳边说着，流露出是孩子般的欢快。
“奶奶，过年了，每次过年的时候，你就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橘子，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橘子可甜了，奶奶，马上就十二点了，你是不是该给我压岁钱了，有了压岁钱，我才能长大啊……”
慕言轻轻地说着，可是床上的人依旧安详地睡在面前，纹丝未动。
“奶奶，你是不是想那个小丫头了，你肯定想聂小兮了，以前你总是夸她，什么好吃的都给她，你们还瞒着我偷偷吃红烧肉……奶奶，为什么你还不醒来呢？睡醒了，就要睁开眼睛，那样我才知道，奶奶你不想睡了……”慕言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的泪珠从面颊上缓缓落下来：“奶奶，我这就打电话给她，她肯定也想你了。”
慕言缓缓拨通聂小兮的电话。
“慕言哥哥？”
慕言默不作声，把手机轻轻地贴在耳边。
“手机号没毛病啊，怎么没有声音呢？”手机那头传来聂小英的声音：“小兮你干嘛呢？马上就要跨年了……”
“来啦来啦，慕言哥哥你可能不小心打错了，不过就算是打错了我也开心……慕言，你听烟花的声音，新年快乐！”
手机那里头的声音传来，一刹间，所有烟花在城市的空中绚烂绽放。
“奶奶，你听，聂小兮她说新年快乐……”慕言看着天空的烟花，趴在病床上，渐渐已经沉沉地睡去。
聂小兮，新年快乐……
聂小兮接到的第二个电话是顾挽打来的。
“聂小兮，倒计时开始了，新年快乐！”
“顾挽，新年快乐，你看看天空，好漂亮的烟花。”
“你猜猜谁在我身边？”手机那边低沉的声音传来：“还有叶朔，我在老磕家……”
“好啊，也祝教官，叶朔新年快乐！”
烟花在空中绽放，在空中划出迷人的弧度，渐渐消散在黑色的天幕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