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回神,炮姐红着脸,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黑子说,这个可以使人恢复元气……”
所以你信了?
我呆了一呆,轻轻抬手,摸了摸鬓角处的白发,缓缓开口道:
“以后一定会当面感谢她,现在我感觉确实不一样了。”
确实要感谢她,如果任由我处于方才的灵魂出窍状态,恐怕现在我的肉身已经成为了骨头渣子,以后有心无力,再也不能。
当然,还有另一层次的感谢。
心中微微品味了一下方才的触感,默默把它埋在心里。
得了便宜后要矜持,不要摆出自己吃了多大亏的样子。撒泼耍赖给谁看?我可不是庸俗的男人。
听着我的回话,炮姐眼神一喜,脱口而出道:“你有办法了?”
“啊,是啊。”
我淡淡开口,调整着自己的内息。
“虽然生存机率四舍五入之下为零,还是将死后亡灵状态给计算进去,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不过和先前一样,这还需要姐姐大人你的配合。”
炮姐神情肃然。
“我一定倾尽全力!”
我思索了一下语言,低着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这样的,我原先的方法没有错,意想不到的是知识的代沟。但这个困难此时可以迎刃而解。”
“刚才我的情况虽然危险,但否极泰来,我有所感悟,精神力增加,可以从容外放,进入他人的脑海不成问题。”
“请姐姐大人你开放脑海,让我的意识进入,以我的知识,配合你的能力,一起完成任务。”
听了我的话,炮姐沉默了三秒,眼中闪过挣扎之色。
这是当然的,脑海这种私密的空间怎么能容忍别人随意进入?如果有人敢如此向我建议,我没有当场砍死他就算客气了。
如果不是身处末世。
如果不是面对死亡。
如果不是对生存的渴望。
如果不是对敌人的憎恨。
谁又会拼尽一切?
炮姐眼中毅然之色一闪,点了点头。
“可以!”
“靠过来,额头贴着我的额头,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做。”
我与炮姐相拥在一起,两人的神情都是平静,平静的近乎虔诚。
约十秒钟后,我看见我的身体缓缓倒地,知道此时我已经进入炮姐的精神领域之内。
下一刻,一股很奇妙的感觉冲击着我的感知,那是女性躯体的气血流动的韵律。
此时此刻,我与炮姐共存,与炮姐共舞!
“姐姐大人。”
我的声音在炮姐的脑海中回荡。
“我没法让你在短时间内明白新时代的知识,也没法在短时间内熟悉你的能力,接下来的行为或许会存在风险,或许我们所有的忙碌与辛苦最终都会化作流水。希望你有这个准备。”
炮姐闭上了眼睛。
“我的能力并不复杂,我相信如果给你机会,你能飞快的了解。所以,来吧,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阻拦,在接下来的时间,这个身体,是属于你的!”
我沉默了一下,突然感觉这个话题向一个很诡异的方向扭曲了,急忙将这个杂念甩出脑海,道:
“还有一点,我不得不说。改进武装是一个消耗巨大的工作,只怕以姐姐大人你现在的身体会很勉强。所以我先前配置了一瓶药剂,可以在短时间将姐姐大人你的能力提升一大截,不过……”
话没说完,就见炮姐拿出那特制药剂,打开封口,一饮而尽。
动作之果断,态度之坚定,让我瞬间不知所措,接下来的话语硬生生的被憋了回去。
“交给你了!”
这是姐姐大人最后的话语。
嗯,交给我吧。
此时此刻,我只能如此想,如此说,如此做。
——
时间过得很慢,又很快。
核弹终于如期而至。
“嗖!”
“嗖嗖嗖!!”
七四八基地上空,一枚枚导弹如飞蝗一般冲天而起,随后,一道方圆三千里的护盾迅速成型。
导弹群与核弹碰撞在一起。
没有声响,因为任何声音都寂寞无痕。
没有光芒,因为任何色彩都黯然失色。
整个天地似乎都回归到了太古时代的混沌一片,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是苍茫。
整整三小时后。
天地又回归了色彩与声音,只是多了一个大坑。
一个足以填补星球的大坑!
大坑内外,没有任何生灵存活,没有任何文明存在,没有任何!
万籁俱寂!
——
遥远的大海之上,浪潮翻涌,一遍又一遍冲击着礁石,激起白浪阵阵。
“呼啦!”
又一道浪潮被礁石粉碎,白浪纷飞,水雾之中,出现了两道身影,顺着波浪起伏。
其中一道身影,艰难地伸出手,想要抓着礁石,另一只手,则是环抱着一个娇小的身躯,如同拥抱着生命。
这当然是我和炮姐!
想不到七四八基地下面的管道居然能连接极远的喜洋洋,若非及时进入管道,以强大的电磁力产生强大的斥力飞速远遁,只怕我和炮姐注定要和七四八基地共同覆灭了。
不过先前的拦截导弹和护盾也不是毛用有没有,至少它们起到了削弱核弹威能的作用,否则我和炮姐也难以在核弹的溅射伤害中存活下来。
虽然现在,体内的力气渐渐流失,但活着就是好事。而且,我从未感觉到生存的希望在眼前如同星辰一般璀璨,阳光一般刺眼!
和那足以毁灭一切的绝望死神相比,区区海洋怒浪,根本不算什么!
我终于找到时机,带着炮姐,上岸。
此时我全身湿透,刺骨的寒冷将身体的感知给麻木,而身边的炮姐,则是昏迷不醒。
但终究是活下来了!
活着,就是希望!
活着,就是未来!
……咦,好像少了什么?
呃……床单同志,则因为战争过于激烈,不小心和大部队走散了,在此我得为它默哀一下。
低头,低头,再低头。
没过多久,我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下,钻木取火,抱着炮姐,相互依偎,相互取暖。
毕竟我曾经与炮姐进行过深层次的交流,肤浅而流于表面的男女之别不应该成为我们互帮互助的障碍。
只是……
渐渐地,我眉头微微皱起,精神力感知下,炮姐的生命体征,如风中残烛,摇曳不止。
燃烧的、温暖的火焰可以将我的生命重新点燃,却救不了炮姐。
是药三分毒,而我那药剂,则是毒中毒,如同罂粟鸦片一般将人拉入深渊。
那药剂,是以透支人的生命潜力为代价,激发人的力量。
一个半身不遂的残废,瞬间可以奔跑出刘翔的速度。
一个双臂萎缩的侏儒,也可以在短时间内虐打詹皇。
但这禁忌的力量不可能长久,获益越多,受到的反噬也越重,轻则经脉寸断,武功尽失,重则精神错乱,当场崩坏,从此浑浑噩噩,失去自我。
我伸手捂着额头,强忍着脑海中的疼痛。
先前精神回归本体的时候,刻意在炮姐的脑海中留下那么几道精粹精神力,在炮姐深受反噬、身体机能几乎完全丧失的危急时刻,及时运转,操控着体内的血脉流动,这才延续了她一丝生机。
不过这种力量终究是无根之水,无法长久,如果不能在一个月内得到能令人起死回生的造化之物并让炮姐成功吸收,只怕……
我摇摇头,不怎么敢继续想象。
如果说,在来七四八基地之前,我之所以选择营救炮姐是为了利益与童年时的一丝绮念。
那么现在,炮姐已经成为我深深依恋的对象,无论是她的果断与担当,还是她的柔情与知趣,都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无论是为了全人类,还是为了我个人,我都不能对炮姐置之不理!
天空已经被星光笼罩,火焰逐渐熄灭,我披上还未干透的衣服,站起身,遥望着远方。
听说,跨越广阔的喜洋洋,就会进入一处荒野战场。
而走到那荒野战场的最深处,有一道传送门。
门后是处于平行位面的两个峡谷,光之峡谷与影之峡谷。
而无论是哪个峡谷,都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泉水。
那就是我所追寻的目标!
我动作轻柔地背起炮姐,缓缓向远处走去,迈向新的征程。
不知道结局,不知道未来,但总有些路,要义无反顾的走。
毕竟,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尸和远方。
这真是一个该死的时代!
麻辣戈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