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子当然知道无头鬼为何如此废柴,韩存通掉进沟里,丹阳子去扶他,借此就下了黑手,压了韩存通的脉,只要他不动气跟正常人一般不二,要是想施展神通,就得冲脉,所以韩存通现在就是跟普通人一般。他摇晃了一阵韩存通的身体,发现确实是醉死过去了。原来三鬼派所练阴邪之功,最是损耗阳基,白酒是至阳之物,加上山村烧酒没有勾兑,度数都在六十度左右,下肚自然是一溜儿火线,焚喉燎胃。这一碗下去,直接就把韩存通给灭了。丹阳子一看这么轻易就把大名鼎鼎的无头鬼放倒了,放心寻找小迷糊。酒席上的人不断有人来纠缠丹阳子,要和他划拳,要跟他喝酒。其中还不乏豪放的女人,用粗壮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把酒送到他的嘴边。丹阳子虽然有些反感,也没有发作,这就是与民同乐,他一缩身子,把另外一个人塞给她,他自己就像泥鳅一样从人们的夹缝中溜走了。
小迷糊被丹阳子找到的时候,正在阳光照耀的短泥墙下大睡。他的鼻子还是红红的,看来没少遭受摧残。丹阳子拎着他到了小树林里,近处有男女欢愉的声音,看来是酒席上定了终身了。丹阳子又带他到更远处。小迷糊就像个牵线木偶一样,呼噜呼噜地没醒,丹阳子干脆用手指在他麻穴上戳了一下,小迷糊就像触电一样,一蹦多高,顿时清醒了。他这才看清楚丹阳子,他还吃不准就问:“你,你是丹阳子大哥,还是李......李栩?”丹阳子朝着他头上敲了一记栗凿,敲得铿铿作响。丹阳子说:“没良心,才分开半天,就又拜了别的大哥?”小迷糊虽然清醒,脑子还是一时转不过弯来。丹阳子又问:“哪个李栩?”小迷糊这才原原本本把离开凌州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丹阳子,丹阳子初时还很紧张,毕竟李栩一出厂就攻克了系统,后来听说他欣然和猪婆子成亲,又释然了。丹阳子问:“你们奶奶现在叫?”小迷糊愣了一会儿说:“叫朱碧瑶,独眼龙大叔说的。奶奶亲口告诉他的。他还说奶奶现在性情大变,温柔得不得了。还叫他龙叔。”丹阳子觉得不可思议,差点要吐了,他想猪婆子就是个野性未开化的野猪,贪吃好色,凶狠残暴能有什么变化,估计那个自称李栩的,被他折腾了一番,估计已经废了。丹阳子怂恿小迷糊去偷听,小迷糊头摇得跟电风扇发疯一样,心有余悸说:“这是奶奶的婚姻大事,如果被我破坏了,我就别想活了。”这也不能怪小迷糊胆小,这一帮喽啰们跟着以前的猪婆子,现在的朱碧瑶活下来可是不容易,动不动就头破血流,腿断胳膊折的,哪有有胆子就打扰她的好事呢。
独眼龙倒是成了代言人,他宣布欢宴持续,夜晚不辍,尽管吃喝。这时候已经日暮西山了,大堆的篝火,红灯笼,松明子都点燃起来,整座母猪岭都火红一片,变得喜气洋洋。可是洞房里却是不见动静,鸦雀无声,里面好像没人一样。独眼龙像是金甲天神一样,谁靠边都被他赶开。天暗下来,洞房里倒是点起灯来,白白的窗纸,大红的喜字窗花,映出温暖的颜色。
丹阳子也不得靠近,韩存通也快醒了,他又在草丛里弄了一点草药,又倒了一碗酒,给他灌下去。这下老韩又踏实了,接着沉沉睡去。小迷糊看到无头鬼韩存通,到灶房拿了一把剔骨刀就要下手,被丹阳子拦住。小迷糊举着明晃晃的刀问:“要他何用?干脆一刀宰了!”丹阳子说神秘一笑,小声对他说:“我们还欠凌州县一个左寒星呢?”小迷糊说:“对呀!那他来顶缸!正合适,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徒弟犯罪,算在老师头上。”
丹阳子也想知道猪婆子和自己的替身李栩究竟在搞什么鬼,只能等着,又不敢动粗打进去。反正现在猪妖也不闹了,自己也过关了,乐得清闲,他让小迷糊给他找了些干净的吃食,又喝了碗酒。已然是夜深,众人醉酒互相枕藉,横七竖八地躺在火堆旁,都睡着了。篝火已经化成灰烬,红红的炭火散发着余温。丹阳子在石头上盘膝打坐,小迷糊就靠着一棵树,又披了一件夹衣,沉沉睡去。
天亮了,众人揉揉眼睛起来,一夜宿醉,自然不舒服。他们发现前面的桌案上放着很多银子,都是银锭,还有不少珠宝首饰。人们看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都看着洞房那边,依然没有动静。独眼龙宣布:“跟大家商量两件事,第一件,母猪岭改名叫凤凰山庄,我们奶奶,现在有了大号叫朱碧瑶,也叫李朱氏。第二,这些金银是给大家的,每人十两,原先的喽啰们每人二十两,拿着银子下山,以后山寨就散了,不再设卡,百姓们自由出入。”人们一夜宿醉,头痛得很,但是发了这么大一笔财,欢天喜地。要知道庄户人家,忙活一年未见得能攒二两银子,能混个温饱就算海晏河清圣人降临了。大家自然满意,都领了纹银散去,倒是那几十个喽啰哭得稀里哗啦的,跪在地上,死活不愿离去。小迷糊也跟着凑热闹,独眼龙劝不住,他一直往前冲,还哭着说:“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也没见过,嫁了人就不要手下的弟兄的。”他不依不饶,被独眼龙揪住,小声跟他说:“你起什么哄?又没说让你走。”小迷糊欣喜若狂,又被独眼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
人们拿了钱都高高兴兴下山,也包括那几个漳城的轿夫,也是兴奋不已。这趟买卖真值,不但饱餐一顿,还得了赏钱。十两银子一年也挣不来,不是平时的主顾不给,都让轿行的杠头克扣去了,他们就留几文饭钱。那些喽啰们见哀求不灵,也都一步三回头地下山了。热热闹闹的母猪岭,不,现在叫凤凰山庄。曲终人散,只留下丹阳子,独眼龙,小迷糊,还有烂醉如泥的无头鬼韩存通。
丹阳子追问独眼龙,这时候忙活了一天的独眼龙才看到丹阳子的模样,惊得目瞪口呆,之前他一直在忙碌,脚不沾尘,因为他是朱碧瑶最信任的人,所有场面都是他在支撑。这次遣散大家,朱碧瑶还是有考虑的,独眼龙家里没人了,人也老了,出去就得饿死,小迷糊还是个半个孩子,所以这一老一小被留下,另作安排。
独眼龙看看丹阳子,看看洞房的方向,他说不出话来。丹阳子问:“猪婆子,哦,朱碧瑶到底搞什么?”独眼龙说:“我们奶奶,说明天出关。有事明天再说。你要是闯关就从我老骨头上踩过去。”独眼龙说着跪下,上来一把抱住丹阳子的一条腿,他朝小迷糊使了个眼色,小迷糊心领神会,跪下来抱住丹阳子的另一条腿。丹阳子的鼻子都气歪了,看来这朱碧瑶真的识人,这一老一小真为她卖命。他也不好用强,只好等她出关。丹阳子忽然一惊,难道朱碧瑶吃了李栩?李栩也有仙人道基,如果被猪妖吸食,能增几分妖力。他又不好瞎猜,这里还有一个无头鬼呢,还得提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