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咳咳,咳,大人,既然我能坚持熬过十五天的适应训练,那我加入军队后只要努力坚持也一定能起有用处,我有用!求求你了,我是有用的!!!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太过激烈的情绪使得时凛又咳起来,他试图用手将嘴捂住,然而鲜血还是从缝隙中溅出。
“看吧,就你这副样子,怕正式训练刚开始的时候就要死掉,更不用说踏上战场后。虽然大部分新兵都是炮灰,但你就连做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跛脚长官冷冷地说。
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能理解时凛的痛苦。
因为跛脚长官原本也是名在战场上作战的战士,却因为腿上的伤不得不离开前线,他也曾像时凛一样绝望与不甘。
可他并不会因为这份相似而对时凛网开一面,因为现在他负责新兵适应训练的事,就必须要将不合格者踢出军队,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反抗军各项物资都短缺,军队绝不能养一个连炮灰都当不上,随时都可能死掉的病人。
“大人,求求,求求您了!我坚持这么久来到土雉城,只为亲自加入军队报仇,我一边又一遍告诉自己决不放弃!我……”
时凛仍在苦苦哀求着。
“妈的**,我叫你滚,小**你听到没有?”
和曙将脸别过,不忍继续看下去。
这时候,“这是咋了,又是让他滚却死皮烂脸要留在军队的**吗?”有问询的声音响起。
是负责另一营帐的长官问的。
这人脸上从左眼到右侧脸颊有一道巨大的伤疤,他的左眼也因为这条伤疤而再也无法睁开。
他原本是名千夫长,同样也是因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而被迫离开前线。
因为每年新兵们向六花高原前进时都会有时凛这种情况,所以刀疤长官在瞬间便已明白目前的情况。
“舟鱼,出列!”他冲自己负责营帐排成的队伍喊。
立刻,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孩从队列中走出,与大部分面饥黄瘦的士兵们不同,舟鱼面色红润,眼睛炯炯有神,即便十五天的适应训练也未能将他饱满的精神消磨半分。
“把这死皮赖脸的家伙,好好揍一顿。”刀疤长官冷酷地下达命令。
舟鱼稍微愣了下,随后走上前,拽起时凛瘦弱的身体,一拳挥到时凛脸上。
病弱的独耳少年直接被打倒在地。
“咳,呜,咳咳……”,他开始剧烈地喘起来,与此同时鲜血从他嘴中喷出,淌到地上。
看到朝夕相处半个月的同伴突然遭到痛打,和曙实在忍不下去,他正准备冲上前去,阻止舟鱼继续殴打时凛。
可是,“如果让病秧子加入军队,那他根本活不过正式训练。如果有人觉得看不惯,那就和病秧子一起滚,今后再也不要有什么参军的念想。”
跛脚长官的眼睛如鹰般锐利,他一直在观察和曙,看到少年要做出迈脚的动作,跛脚长官立即威胁着说。
而舟鱼也仅仅只挥了一拳,就不再继续攻击时凛。
“怎么,富家子弟就只有这点力气吗?”刀疤长官轻蔑地问。
“长官大人,如果您还需要我继续攻击他,那我一定会照做。
但刚才这拳,以他身体短时间内也已无法爬起,他已经不能影响新兵转移。
而我加入军队的初衷,是为推翻日诏氏,我的拳头,不应该对弱者挥舞。”
与刀疤长官不同,舟鱼回答的时候极为恭敬。
另外两名士兵,将躺在地上的时凛搬到一旁。
和曙并没有上前阻止这一切,因为他知道跛脚长官说的是对的,时凛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去战场,让时凛继续坚持反而是害他。
更不用说只是一名新兵的他根本无法阻止长官们做出放弃时凛的决定。
对时凛来说,离开军队是最好的选择。
何况,和曙之前已经告诉时凛明月的事,他觉得时凛一定会去找明月调养身体。
新兵们排成几列,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营地,向着理想与希望进发。
时凛的脑子一片空白,躺在地上的他已经与死了无异。
长久以来,加入反抗军,杀光所有日诏氏的人,为家人报仇是时凛生存的唯一意义。
抱着这个念想,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坚持下去,得以成功熬过那个最黑暗的冬天。
然而,现在,军队却将他拒之门外。
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无论再怎么坚持,再怎么努力,我始终是个废人!
时凛这样想着,“决不放弃”这四个字就是最大的笑话,垃圾始终是垃圾,废物就是废物。
我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病弱少年的情绪陷入到比那个差点害死他的冬天时更为阴冷的黑暗中。
军队中的几名负责人架着他回到土雉城,并请他吃了顿丰盛的晚饭。
可时凛完全不记得这些,因为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他与外界的各项感官似乎都被封闭,他就像木偶一般,坐着各种没有意义的机械动作。
他重新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一场冰冷的雨。
正当时凛与军队中的几人分离,独自失神地走在土雉城内的街道上时,初春高原上带着寒意的雨突然落下,将时凛打醒。
行人们立刻跑去躲雨,但时凛却仍旧留在雨中。
病弱少年重新想起被军队拒绝的事,他明白,自己的身体经不起雨淋。
但,没关系,完全没关系,反正我也是废人一个,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死掉也没人在乎我。活着还是死掉,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绝望的他,如此这般想着。
“老天爷!你这场雨下的再大点!再大点!再大点!让这雨淋死我吧!!!”
时凛在雨中吼叫着,狂奔着。
不一会,他就摔倒在泥泞的地面上,肮脏的泥水流入他嘴中,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后背上。
时凛明白,再这样下去,自己马上就会死。
但那又什么关系,死掉就死掉吧,反正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时凛这样想着,闭上眼睛开始等死。
然而,过了不久,后背被雨滴打击的感觉竟突然消失。
是,雨停了吗?
时凛睁开双眼,只见自己面前站着很多裤子上镶着各种鸟类羽毛的人,这些人上半身也穿着带有羽毛的衣服。
其中一个羽衣人帮时凛打伞,不让他继续被雨打。
这群家伙身上的鸟羽都被春雨打湿,看起来就像落汤鸡一般滑稽可笑。
但时凛却笑不出来,因为不知为何在他看来,面前这些家伙竟给他一丝……一丝圣洁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糟践自己呢?”为时凛打伞的,站在队伍最前方的中年男人问,这人的脸色竟比病弱的时凛还要惨白上几分,就像白纸一般。
“咳,不是想死,我的人生原本也与死了没什么两样……”
“这是当然,你的人生当然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因为你没有去寻找世间的真理,没有去寻找那唯一存在的真神。”
“神,咳咳,神?”
“是的,唯一的神,梦理神。
你一生中经历的所有不幸都是因为你没有侍奉这尊敬的神。
而,现在,梦理神给了你机会,给你从头再来的机会。
加入梦理会,成为神的奴仆吧。”
荣恪弯下腰,对时凛伸手发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