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残月如钩。
宗子言立于驿馆屋内的窗前,望着深邃的夜空,似他的眼眸一般。阿卷看着他的背影道:“将军可是又在想她?!”这语气带着疑问却也笃定。宗子言不语。阿卷接着道:“将军可确定是她?这个适才只有五岁的小姑娘?”宗子言点点头:“确是她无疑。”
是啊,百年光阴,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的倔强,她的娇嗔,她眼角眉梢春光明媚的样子......早已如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中,师父曾说过,百年之后他们会再次相见,他便痴痴的等候了百年,现下百年已过,她亦如约而至......宗子言深邃的眼眸渐渐明亮起来,外表的波澜不惊仍掩不住内心的汹涌澎湃。
“阿卷,”宗子言幽幽开口道,“你是否注意到她今日的穿着?”“穿着......”阿卷略微想了一下,“公主今日发髻上插了一支玉兰花簪,很是别致......玉兰花......”阿卷猛地抬头睁大眼睛看向宗子言,“还有,公主的披风上也绣着玉兰花......”“没错,玉兰花,她的喜好也未曾改变......还有睡梦中不自觉流出的口水......”宗子言眼角藏不住的笑意转身向阿卷说到,阿卷此刻也确认无疑的郑重点了点头,“那......将军打算怎么做?”“陪她长大,护她一世。”宗子言默默转身再次望向夜空,一字一句,缓缓地却满含深情。
翌日清晨,三皇子便驱车前来接宗子言入宫面圣,宗子言今日已换下戎装,一身湖蓝色束腰长衫,更衬得他身姿挺拔,一头长发将一半发量高高束起一个发髻,银色发冠,湛卢宝剑斜佩于腰间甚是引目。
据说这柄湛卢宝剑乃是太渊真人所赐,宗子言从未离身。相传为铸剑鼻祖欧冶子所铸,此剑是一把剑,更是一双眼睛。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太渊赠予之时曾说过“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只这一句便道出此剑乃是一把正义的仁道之剑。众人也多是听闻而不得一见,今日确见宗子言佩着此剑立于人前,众人不禁惊叹“好一个英姿飒飒的小宗将军。”也只有此剑才得以配得上宗子言这般人中龙凤。
三皇子也不禁赞叹道:“子言兄今日之风采更胜昨日。”宗子言微微颔首。一路上,路人见之,纷纷驻足,带着赞许与钦佩之情向宗子言拱手,口中亦问候道:“小宗将军好”,“呦,这便是战神宗将军吧”,“战神回来了,宗将军回来了”,“小宗将军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呐”......众人们毫不吝啬对宗子言的赞美之情,宗子言也礼貌的对着众人拱手回礼。终于入了宫门,昨日抱着公主入宫已是众人皆知,轰动一时。今日以这番英姿飒爽的姿态再次入宫,更引得宫人们不禁纷纷侧目,宗子言所到之处更有小宫婢、宫人们悄悄一路跟随,躲在身后偷看,这一路之上不知已有多少妙龄女子偷偷地对他芳心暗许,爱慕至极。三皇子忍不住道:“子言兄这般风采,怕是天将下凡也无与比之。”
快要到御书房,老远就见到一人不停张望,眼看着是宗子言走近,便颠颠的跑来,原来是管公公,管公公俯身先给三皇子问了安,随之看向宗子言道:“小宗将军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老奴我今日可算是知晓何为气宇不凡,小宗将军果然是仪表堂堂,卓尔不群呐。老奴我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说着便俯身给宗子言见礼。宗子言急忙抬起管公公的手臂道:“公公谬赞,晚辈愧不敢当,还劳烦公公通传。”“哦,是是,老奴这就去,陛下一早就等着您呢,见了您定会欢喜。”通传后,宗子言将湛卢剑交予管公公,正准备入殿,管公公轻推了一下道:“将军可不必如此,陛下已交代过,宗将军可佩剑觐见。”宗子言闻之微微一愣,而后重新将剑挎于腰间道:“谢陛下隆恩。”
殿中,宇帝正执笔批文,宗子言进前行礼,宇帝闻声抬头于案间,定定的望着眼前这位少年,果真气宇轩昂,英气逼人。随之一抬手示意宗子言起身,道:“像,你与你父亲年轻时的神态还真有几分相似,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说着走近前来,“如何?多年未回京城,可还适应?”宇帝关切的问道。“微臣一切安好,三皇子为微臣安排的驿馆吃穿用度一应俱全,甚为舒适,有劳陛下挂心。”宗子言恭恭敬敬的说道。“嗯,那就好,三皇子同你幼时便在一起作伴,自然情分比起他人更加深厚,”紧接着宇帝话锋一转,“现下,京城守卫也缺人手,与其交予他人......”宇帝适时地顿了一下,继续道,“不如你就留下来为京城与朕之安,保驾护航吧。”宇帝说着大手一挥,管公公立刻心领神会手捧圣旨上前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宗子言年少有为,为国屡立大功,甚慰朕心,特封为一品殿元大将军,统领禁军,护卫京城;特赐金牌令箭一枚,以便调遣;再赐府宅一座以便安身。钦此。”
宗子言闻之不禁心中大惊,宇帝这是将整个京城的身家性命都托付于他了,还有这“金牌令箭”有了它普天之下可任意来往,宫中更可出入自由,上可号令群臣,下可调兵遣将,有了它,便有了来自皇帝的承诺。宗子言一时不知所措,即便镇定如他,现下也不免一阵惶恐。管公公见宗子言未做反应,急急的提醒到:“宗将军?陛下这似海恩情,还不快谢恩呢。”宗子言这才回神下跪道:“臣惶恐,臣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之厚爱,臣实不敢受。”宇帝闻之一笑,道:“朕知你会如此说,也难怪,这般年纪轻轻便有了他人也许一辈子也得不来的恩宠,内心惶恐不安也属人之常情。可朕既然给了你如此恩宠,便深知你定有与它相配之能力,这是朕的信任,更是朕对你的期许啊......”
说着宇帝走到宗子言身前拍着他的肩膀继续道,“子言啊,想当年你的父亲,随先帝一起开疆拓土,平定天下,鞠躬尽瘁辅佐了我北国三代帝王,实为我北国开国定邦的大功臣,先帝与他是君臣更是手足。如今,你的父亲去了,惟留你这一方血脉,你更自幼师承太渊真人,这一身本领莫说在我北国,就是在这世上也再无其二了吧,朕要委你重任,一来是让你的父亲于九泉之下也好安心;二来更是让你的才能得以发挥,继续为我北国的安邦定国献出心力,就如你父亲曾经那样。”
宇帝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年轻时的老宗大人那威风凛凛的模样,拉着宗子言的手如同慈父般说道:“子言啊,莫要辜负。”望着宇帝眼中点点泪光,宗子言突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更加沉重了,安邦定国,这是他的使命,宇帝如此这般的托付更让他心潮澎湃,阵阵暖流与豪情激荡心中,他暗暗发誓定不辱使命,而护国,便是护她。(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