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见我因方才琉璃之事又添烦恼,便笑着对我道:“既然出来采摘,您我主仆二人便好好忙活起来吧,趁着这般好光景,奴婢同公主多采些来,今年的胭脂水粉......”珠儿停了一下,继续道,“不如就多做些出来,也好让宫中其他那些小姐妹们一试。”珠儿将“其他”二字格外加重了吐字,“送予她们之时就说......”我会心一笑继续接着珠儿的话道,“就说这是琉璃对大家的一番心意。”听闻我如此说正中珠儿下怀,珠儿不禁惊喜,道:“原来公主您也是这般想的呀。”
“嗯,”我点点头,“方才琉璃说出那番言辞之时,一旁往来的宫人们未见少数,如若真被听了去,在这宫中传开岂不是对琉璃不利,即便她是我的近侍,日后想要再在这宫中立足怕是也难了......这小小脂粉与我只是举手之劳,若能不费唇舌便可将传言不攻自破,又何乐不为!”我伸手抚摸着枝头的海棠花一面说道。
“公主,”珠儿双膝下跪,道,“奴婢替琉璃谢公主大恩。”说着将双手举过头顶又慢慢俯下身于地面。“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行如此大礼,快起来......”我即刻伸手扶她,珠儿抬起头双目中泪光隐隐,我蹲下身拉起她的手,看着她道,“好珠儿,这才是真真全了咱们的主仆情谊啊。”“嗯......”
“公主方才手中的这枝海棠,奴婢便觉得不错。”“这支吗?”“没错,就是这枝。”“好,那就它了。”只听咔吱一声,一枝海棠便稳稳的落入篮中。“公主,您看旁边这枝如何?”“嗯,这枝好,这枝的颜色艳而不俗。”“珠儿,还有那枝......”“还有上边那枝......”“还有......还有......”“好好好,公主说好就是好,奴婢这便统统采了去......”“呵呵......呵呵呵.......”花园中不时的传来我俩欢快的笑语声,转眼间,便已采满了好几篮。
听着身后传来脚步声,我闻声转过身去,一精神矍铄的老者转眼间便立于身前,原来是苍术国师,国师恭恭敬敬的对我拜了一拜,“老朽见过公主殿下。”我也微微见了见身道“国师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苍术礼数周全道,“谢公主。”随即起身看向我,一脸慈眉善目。我张口道:“不知国师脚步匆忙,这是要去向何处啊?”
“回公主,老朽......”苍术正欲开口,只见身后颠颠跑来一小童,边跑边向着苍术喊道,“国师......国师......您等等我呀”苍术呵呵一笑,指着跑过来的小童对着我道:“公主,这便是老朽新收在身侧的随侍小童,初来乍到,难免有些笨手笨脚,公主见笑了。”话语间,这小童已然跑到身前,气喘吁吁,“国......国师......您......你这也走的太快了,小的我一路追赶......”“见到公主,还不快快行礼。”国师语气威严道,我心中不禁暗笑,现下倒真真像是一个国师了。“奴才参见公主,”这小童说着便要下跪,被我拦下,我微笑道:“国师于我北国先有献宝之功,后又为父皇消除隐疾,兰儿常听管公公说国师炼制的丹药甚为有效,父皇服用这几年来,从前头风的毛病荡然无存,反而愈发的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国师于家于国,功在社稷,”随即看向苍术身后的小童,“跟随身边的亲信自然也不会差,无须拘礼。”那小童见我赞扬国师功劳的同时也顺带夸了他,霎时开心的对我咧嘴一笑。
苍术微微摇头甚是谦虚的说道:“老朽得陛下看重,封为国师,自是要担起这国师之责,为陛下分忧本就乃老朽分内之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公主谬赞。”苍术接着道,“哦,对了,公主方才问老朽去向何处,呵呵,管公公托宫人告知老朽陛下的丹药已用完,这不,老朽正是赶去御书房将这新炼制成的丹药送去给陛下。”我这才注意到那小童手中捧着一个木盒,苍术指着那木盒,“公主请看。”说着便要打开,我抬手轻推一下,“国师不必如此,既是父皇等着用的,那便有劳二位了。”我对着苍术礼节性的点了下头。
“哦,”苍术看到我与珠儿手中均提着满蓝的鲜花,随即问道,“公主,这是......”珠儿开口道:“回国师的话,我家公主每年在此时节都会前来花园采摘些时令鲜花,拿回去之后或烹调,或煮茶,或制成糕点、胭脂水粉送予宫中各处......”“哦,老朽想起来了,这便是公主每年在此时节送予大家的时令小礼物吧,呵呵呵。”“正是。”珠儿答道。“公主这般的好手艺确是令人佩服,说起来,老朽确也在陛下那里尝过公主用鲜花制作的糕饼,如今回想起来依旧是回味无穷啊,呵呵,公主果然是秀外慧中。”苍术赞许的目光看向我。我道:“兰儿竟不知国师也品尝过,若是国师喜欢,兰儿此次便多做一些,差人专程给国师送去可好?”“呵呵,好啊,老朽求之不得。”“此次采摘的鲜花数量都比往年要多,到时兰儿还会将它们制作成脂粉膏与鲜花茶,”我不禁捂嘴莞尔一笑,继续道,“想必这脂粉膏子国师自是没有兴趣,不知这鲜花茶国师可愿一尝?”苍术闻之哈哈大笑起来,珠儿与那小童也忍俊不禁,苍术道,“公主莫要打趣老朽了,呵呵,那胭脂膏子若是用在老朽这张老脸上,岂不毁了它的一世英名。”
“哈哈哈哈......”众人纷纷捧腹,我听闻苍术这般自贬又带玩笑的言语,更是开怀不已。“不过这花鲜茶,老朽曾多次在陛下那里听陛下提起过,说公主制的这花茶初入口时芬芳浓郁,并带有甘甜的气息,入口之后更是清新醇厚,齿颊留香而久久未能忘怀,陛下盛赞此茶为良久有回味,始觉甘如饴啊,呵呵......只不过......,”苍术话锋一转,略带顽皮的继续道,“只不过陛下说这花茶乃公主亲制,产量甚少,所以甚为珍惜,即便老朽曾多次出入御书房,却也未讨得半口,呵呵。”说着苦笑两声。
我闻之不禁喜出望外,原来父皇这般喜爱我亲制的糕点与花茶,却又暗自懊恼自己为何没有多做一些送予父皇。可确也因此,今日才得以真真了解到我北国国师,大名鼎鼎的世外高人太渊真人的师弟,原来竟也是这般的好吃且会吃,嘿嘿,我心中一阵窃笑,接着道:“国师莫急,兰儿此次定会多制一些,定让您老有机会与父皇一同品茗。”“哈哈哈,公主既然如此说,老朽便翘首以待了,哈哈......”末了,还加一句,“莫让老朽等的太久才是呦”我掩口咯咯地笑起来,太渊的师弟竟如此顽皮幽默,倒真真像是个“老小孩”。
“公主,”珠儿突然止住笑声附上我耳旁悄悄说了句话。“哦,对啊,”我恍然大悟,狡黠的目光看向苍术道:“国师这下不用再等,片刻就可品到这花茶了。”“哦?”苍术似眼中放出光来。“来人。”我对着数丈之外走过的宫人们挥手招呼道。众人见是我唤他们,便慌忙前来,“公主有何吩咐。”我对着她们张口:“你们几个去我殿中让管事把去年留下的花茶一并拿出来,再劳烦你们多跑一趟腿,全部送去国师那里。”“是。”众人答道随即便按照吩咐去办事了。苍术一脸感激道:“公主抬爱,这倒让老朽有些难为情了......”“国师这是何意?莫非......”“哦不,老朽只是......呵呵,”苍术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这若是让旁人知道,老朽岂不真真成了吃嘴精,老朽这一把年纪,只怕是晚节不保啊......”“啊?”我瞬间无语,“哈哈哈哈哈......”我向着他们几人招招手,几人齐齐弯下腰聚在一起,我小声道:“此事,只有我等知晓,定让国师大人一保晚节,嘘......”语罢,我与他们几人齐齐做了个“嘘”的手势。这一日,我真真领教了苍术国师那“亦庄亦谐、不与人知”的一面。(二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