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后从栖兰殿出来便一直神思恍惚,脑中不断回想着方才兰栖对自己所说的一字一句,越想,神色便越发地凝重起来,“兰儿额间凭添的印记若是被发现,恐会对兰儿不利啊......”南后心中不禁一揪,梧桐悄悄地对南后道:“娘娘放心,今日之事奴婢适才已警告过栖兰殿内的大小奴才们,定不会有人还不知死活地将此事传扬出去。”见梧桐一脸的笃定,南后却依旧满目忧思,道:“最怕别有用心之人是另有他人啊......”南后一向是心思缜密之人,方才听闻自己女儿这番如实相告,虽着实令人匪夷所思,但她心中却如明镜一般,自己的女儿定不会是苍术口中的“妖异之人”。但根据苍术之言,若是兰栖此事被众人知晓,大家很难不把“妖异”与兰栖之间做出种种联想,冥冥中,幕后似有一把黑手于无形之中在操纵着此事。俨然,眼下时局也正朝着这把黑手谋划的方向悄然进行,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计划在稳步的推进中。“也许此人的目的正是......兰儿......”南后将此事从头至尾又于脑中过了一遍,突然间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顿时止住了脚步,梧桐望着一脸惊慌的南后,道:“娘娘,您这是......”南后再也顾不得许多,拉起梧桐道:“梧桐,快,快随我去见陛下。”
南后一路直奔御书房,恨不能插翅而飞。宇帝见南后步履匆匆而来,不禁开口道:“哦,是皇后来了,怎的这般匆忙?”南后并未开口只是看了看四周,宇帝立刻心领神会对着殿中其余人等抬手一挥,“都下去吧。”众人退下之后,南后走到宇帝身旁,“陛下......”只是轻唤一声,南后便忍不住未语泪先流。宇帝急忙拿出帕子为南后擦着眼泪,一面关切道:“淮月啊,这是为何......”南后止住啜泣,平复片刻,便将方才兰栖说与她之事又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宇帝,宇帝先是一惊:“怎会有此事?”南后道:“起先臣妾也和陛下一样,实在是难以相信......”“是啊......”宇帝若有所思,略微停顿一下继续道,“现在细细想来,兰儿额间那枚玉兰花钿确是不像描绘上去的,之前只是听她身边的人说是那两个随身侍奉的丫头给兰儿添的新妆,便也未再多想,确未曾想到,原来......”“陛下,如若同那国师所言,兰儿岂非已然身陷险境之中......”南后早已忍耐不住,急急地道。“你是说......”宇帝欲言又止。“臣妾已经下令严禁栖兰殿中知晓此事之人向外传扬。”“嗯......”宇帝也顿时皱起眉头,背着手在殿中踱来踱去。“淮月,你可知......兰儿她......”宇帝突然停下脚步望向南后,“......还有何异样?”“陛下,”南后再也忍不住,高呼一声,“陛下,兰儿可是我们的女儿啊,从小便承欢于你我二人膝下,陛下怎可不信自己的女儿......”说着南后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淮月,”宇帝看到此时的南后心疼不已,拉过南后的手道:“淮月,并非是朕不信自己的女儿,只是......只是突然之间听闻此事,朕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罢了。”宇帝继续道:“兰儿自小便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从她出生那刻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她那些与生俱来的过人之处,这本就非常人可比了,而如今,在兰儿身上又发生了这样离奇之事,呵呵......”宇帝轻笑一声,“这倒也是见怪不怪了。”说着,宇帝忽觉头痛不已,不禁面露难色,一手抱头,南后赶忙上前搀扶,“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又头痛了么?”宇帝脑中如过电一般闪出两个甚是模糊的画面,随即又消失不见,宇帝忍着头痛道:“无妨,只是老毛病又犯了......”宇帝说着脑中似又出现了方才一闪而逝的画面,“好像是兰儿的脸,像,又不像......由近及远,好像飘荡在空中......”宇帝越想头越痛,眉眼都皱在了一起,南后瞬间急地大喊:“快来人啊......”一直候在门外的管公公闻之急急忙忙跑进前来,见宇帝如此,忙走到案前,从桌案上一个木制方盒中取出一粒药丸一样的东西,放入杯中化开,随即给宇帝服下,眼见到管公公这一番熟练地操作,南后已然知晓陛下犯头疼的老毛病定是不止一次两次了。片刻之后,宇帝果然见好,南后也舒了一口气。宇帝道:“多亏了国师的丹药,唯此药才可一解朕之病痛啊。”南后闻之看向管公公到:“陛下可是日日都要服此丹药?”管公公回道:“回娘娘,起初陛下确是日日服用,本来陛下的头风之症已无碍,便减少了药量,只是近日陛下恐又操劳过度,才使得旧症偶有复发,所以,在陛下不适之时服用一颗便可。”“若是不用呢?”南后继续问道。管公公有所迟疑,“若是不用,只怕再无对症之药解陛下病痛了娘娘。”南后望了一眼桌案上的木盒,又看了看一旁正闭目休息的宇帝,宇帝的面色确是已渐渐恢复,显然比起方才轻快了许多。“看来,陛下已经依赖于此丹药......”南后心中暗道。
“皇后不必过分忧心于朕,朕这不是无事了么。”宇帝睁开眼慢慢起身。南后点点头,宇帝继续道:“皇后方才所说之事,朕一心想着,要不要告知国师,与国师一同商量看看,说不定国师可一解我们心中的疑惑。”“不可!”南后果断地阻止,随即自觉有失仪态,便又重新缓缓开口道:“陛下,此事我们已按国师的方法进行了巡查,却一直未有进展,若在此时告知,不就等于将兰儿亲手置于危险之地么?毕竟多一个人知晓此事,兰儿便多一分危险。”“嗯。”宇帝闻此也不禁点头赞同。“况且臣妾知晓此事之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臣妾更怕是别有用心之人于幕后操纵着这一切,想要......”最后那几字南后终将是未说出口。“那依皇后之意如何才最为妥当?”“陛下,此事,不如就交由臣妾处理吧,臣妾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让咱们的女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此时的南后已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加入了这场战役之中,为了自己的女儿,她将不惜一切代价......
南后回到自己的凤鸣宫之时,天已近黑。梧桐一面给南后轻揉着肩膀一面想起白日里南后在宇帝面前自请的情景,那一番临危不惧的神情使得梧桐忍不住开口问道:“娘娘近来日日忧思,愁眉不展,今日更是辛苦,只是奴婢不解,娘娘为何要自请接手此事,这般棘手之事,连国师他老人家也只是说明了大概方向,却并未亲自插手,娘娘您又何苦要接了这烫手的山芋呢?”“唉......”南后轻叹一声,“本宫又如何不知此事之难,可如今,为了兰儿,确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此事若非本宫亲自接手,还有谁会同我一般的护佑兰儿?!”梧桐闻之沉默了片刻,继而到:“难为娘娘的一片慈母之心了。”“养儿方知父母恩啊......如今本宫才算是真真明白了。”南后失笑,感慨道。“既如此说,娘娘可是已有了应对之法?”梧桐问。南后不再开口,沉思着继而沉默起来。(三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