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远,长乐伸手扒拉了一下,卷着的席子应声而开,长乐一个翻身坐起,随手捏了根枯草折了两下,因着极好的视力,得以打量着这片林子。
西山山脚位置地形颇为复杂,故村里人入山的路也就那样两个,长乐稍一打量,便认出了所处位置。
此处地形极为特殊,只需再往前几步,便走到山中一低谷处,一形似狼的巨石盘踞于此。经传,曾有村民进山,夜深而不得出,家人喊遍亲朋遍寻不得,正哭着,却见那人摇摇晃晃的回了家,家人问起,那人也迷糊只说寻不着路,还遇着野猪,也不知怎的便跑到了那巨石处,便见一巨狼猛然跃出,吓走了野猪还给指了出路。
家人听后更是敬畏不已,口称狼神,村民慢慢也都知晓了此事,这山谷便得了神狼谷这名字。谷里有狼这事吓到了村里人,再加上对狼神的敬畏,皆是不敢踏入谷中一步。时间一长,传得愈加离谱,时至今日,此处甚至称得上廖无人烟。
只是说来也巧,这神狼谷与长乐要去的洞穴距离已是不远,且在小长乐的记忆中,从没在此处遇到过危险。
长乐站起身来,又弯腰拾了些被叶家夫妻带出来的枯枝杂草,拢出了一抱干草和几根长枝,眼神扫了一圈,找到几株韧性好些的草心,将其一拧,搓出一根绳来,又在那几株杂草处寻到两块黑漆漆的石头,长乐见着这石头一喜,匆匆拍掉了其上沾着的泥土就揣到了怀里,用绳将那干草一捆,背到身后颠了颠,便是抬步离去。
一路安稳,只是终究没有自己走过这段路,走了近小半个时辰,才摸到山洞洞口,不知为何这洞口位置颇为神奇,于远处竟是看不出任何端倪,与周围山壁有如一体。
长乐初时只当还未到达,只再走进些许,近到这洞口十丈之内,山洞突然便显现出来,长乐一时也瞪圆了一双杏目。
果真如记忆中一般,穴口约两人高,居中两块巨石几乎将洞口遮挡严实,只余上半部分巨石中间漏出一点缝隙。虽如今正值冬日,然那洞口前的花草却显得郁郁葱葱,颜色鲜嫩极为喜人,甚至还有些藤蔓蜿蜒而下。
长乐将洞口打量一圈,细细看了地上草地形状,只见一双小小的脚印。
虽然奇怪为何数月已过,脚印却依旧,只是此时情景也容不得长乐多想,确定无人和动物来过的痕迹,便将背后干草扔进了洞内,抬脚爬了上去。
洞内不见光源,黑洞洞的一片,然长乐仅迈进洞中一步,便觉周身被一股暖融之意笼罩其中,连先前在寒风中冻得微红的指尖,也渐渐恢复了温热。
长乐感受着全身毛孔的舒展,小小喟叹一声,寻着记忆走了两步,就地蹲下,正好摸到几个野果并一些蘑菇,便是乐颠颠摸索着将那一小堆干草分作两处,又从怀里掏出那两块黑漆漆的石头。
黑暗中只听得撞击之声,几回之后,便声声带出一丝火星来。
长乐小心翼翼将火石凑向干草,又是接连几下,干草间终见开出火花来,只这些许光亮,已足使长乐看清整个洞穴面貌。
洞**并不似在洞穴入口处所见地那般宽阔,整个山洞也不过三丈见方,岩壁自洞穴入口处向内骤缩,不出一步距离,竟低矮只容成人弯身而行,内壁皆由巨石垒砌而成,每块都打磨得分外光滑,甚至发出莹润的光泽来;再看地面,也如洞口那般,水灵灵的长了好些植物。
长乐打量一圈只觉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样的洞穴,绝对不会是山内动物挖成的,且山口巨石封的也算严实,轻易进不得人。
就着火光,长乐将那几个蘑菇一串,稍微烤了烤便送到嘴里,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再将那些野果吃了两颗,便打了个饱嗝。
就着最后一点火光,长乐寻着干燥些的地方,将另一小堆干草仔细的铺平,轻轻拍了拍,矮身便躺了下去。
不多时,火光渐渐弱了下去,绵长的呼吸声传来,长乐竟已是睡着了。
恰逢这月十五,月华满溢,丝丝缕缕的银光穿透斑驳的枝叶斜影,再由那巨石间的缝隙斜斜打进来,恰好落在长乐脸上。
似是感到光亮,长乐一张小脸皱了皱,翻了个身,只显出个后脑勺来。然那眉心已经隐去的金色莲苞,在月华触及眉心的瞬间再次显现出来,又长乐一个翻身再次消失不见。
旭日初生,晨光熹微间,一金色莲蓬自长乐丹田位置飘出,滴溜溜转了几圈,飞进长乐左侧手掌之中。
而此时,山洞最深处,一尊玉白莲座霎时发出耀眼光芒,而西山另一侧,轰隆声响起,仅几个呼吸间,一百丈高城门拔地而起,门上“回光”二字遒劲非常,虽不见任何光芒,依旧教人不敢直视。
城门口一侧立一狐狸石像,身后九条尾巴甚是显眼,只看石雕便觉这狐狸体态毛发甚至趾爪都无一处不美。
城门出现仅片刻,一白色流光自远处飞闪而至,入了那城门便寻不得踪迹。几息之后,又有一流光朝此处飞掠而来,至门口身形一顿,看到城门上“回光”二字双目一凝,再次飞身入内,只速度又是快上了几分。
整座山皆是震动,洞口两块巨石也是震颤不已,巨大的声响使得长乐悚然惊醒,一骨碌爬起来,双腿已是快过头脑,三两下从洞口缝隙爬了出来。
长乐慌忙爬出洞口,走远了几步刚站定,回头便见那两块巨石已碎成粉状,而洞口边沿石壁丝毫未损。
没了巨石的阻挡,洞内此刻景象一览无余。
洞内已不再是三丈见方的样子,洞内最里侧墙壁已然不见,向内延伸出一条通道来,通道内壁如山洞岩壁一般无二,通道一侧墙壁上每隔几步便嵌有一颗圆珠,其光华璀璨,只是通道幽深,圆珠又小,其内便显得幽暗了些。
长乐不禁瞪圆了双眼,毕竟按昨天石壁的平整程度看来,必定经过夯实,而那石壁材质长乐虽不识得,却能看出石质极硬,瞬间消失还通出一条这般的路来,着实神奇。
而更让人惊奇的是,自洞口两巨石碎裂之后,长乐便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只觉望向那通道时,隐隐有一种要往山深处行进的冲动。
长乐愣神间,左臂不由自主向山洞方向伸去,也渐渐察觉到左手手心中传来的灼热感。
看到不知何时探出的手臂,长乐收回手,反过来盯住了掌心位置,不由得微微拧起眉头来。
那双小手沾了些脏污,指尖更显得脏兮兮的,只是在那尚能看出些白皙的掌心上,一株小巧精致的莲蓬印于其上,发出微弱的淡金色光芒,且那光芒有越来越盛之意,掌心的灼热之感也越为强烈。
长乐看那莲蓬上的十二颗莲子,连那颗干瘪涩白的莲子的形态也如之前所见一般无二。
长乐放下手,眉间轻挑,眼中露出几分兴味,只到昨夜生火的位置,捡起剩下的几枚野果,抬脚便往洞穴深处走去。
空间幽暗闭塞,时间似乎也过得极慢。在这通道里走了不知多长时间,走到最后长乐只觉双腿都有些发软。感受着这具小身体的无力,长乐整张小脸都忍不住皱了皱。
往前望去,这条路依旧看不到尽头般幽幽亮着,长乐不停,估摸又是过去了近半个时辰,长乐双腿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忍不住闭了闭眼,平静片刻。
心神中牵引之意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那掌心中的温度越来越高了起来,长乐似乎从那热意中隐隐觉出一丝烦躁来。
别急。
长乐在心中安抚。
再睁眼时,眼中坚定之意更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前去。
没人知晓,在长乐睁开双眼瞬间,百丈之外一节通道猝然消失,而在其原来位置悄然显现出一间石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