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茫茫地浮起一座雪山,到眼前化开,一席白衣好象燕山雪花,朦朦换了灵飕一转,却飘远,飘化一串由大变小的省略号,千山万水后的身影都消融在漫天浮白的那一攒瞬息的指尖上。
心尖,望断无人。
但我真的见过他,在一品粉本中——
我见到那时,《大自在天往世书》正在演绎《舞亡品》:他的妻子沙蒂因为不满父亲对自在天的侮辱,跳进火堆自焚,画里说自在天得知这消息后,在现场跳起‘死亡之舞’,企图与世界一起毁灭,幸好三大神的另外一个,专司保护的神明遍入天赶到。大自在天虽然当时接受了遍入天的劝解,狂怒过后,从此视山河五十界为妻子的象征来转移悲伤。但他本人心丧如死,一直坐雪山顶端苦修。
寂寞,就好象燃烧在雪峰上一团冷焰,四顾悄然,传说中这样的情景还将持续万年,传说之后他后来会遇上她妻子的另一转世诞生——相似的另一名女子。那以后的遭际……是福是祸?
——终是这下一品迟迟不出的祸。”
此时我竟有点怨恨文臣主了。真正沉浸在画里的人对纸上另一个人生的“成——住——坏——空”总是太痴迷,就好象看故事,不到结局的那一结总不觉得完满。
而中间人为的那片意外的空白却把这么多看画人等候的心都随大自在天一起被抛吊在雪峰半天之上冻着,最初滚烫的期许慢慢也凉伤,僵死了……
于是一些人离开,一些人忘记……但谁都并不知道大自在天在往世前行的路上究竟是出了什么意外。
原来一切原因都只在于,塑造他的匠师文臣主弃窟失踪。
叶断霜道:“这点上,倒不得不佩服下天刖楼的女子们,剩下来的,除了继续等待后面几品连屏画之外,女孩子到底心灵手巧,自己根据印象去画几身天人菩萨的壁画,故事自己编,那几品壁画就叫——赝生画,如此既有形象可观瞻供奉,延长了对自在天的感情。又因画得精致,在寿昌海也很受欢迎,也有一些信徒拓印了她们许多粉本下来保存的,有的说,比原画还好呢。”
我笑了笑:“能对大自在天的人生起这么强烈的追寻之心,当然也是因为文氏窟内景所拓印的粉本集上还有一个特别处,那些神佛化身都是转世在本朝各阶层的普通人。现今潮流就是用原出自天竺原经典素材,经过匠师本人的改造加工再现给大众,就好象天竺史诗里神猴哈奴曼在中原民间被改成了齐天大圣孙悟空,百姓见到自然就更觉得亲切。同样,‘文氏窟‘里所塑造的释迦牟尼也好,菩萨天人六道众生也好,都成了穿着唐服的中原人氏,栩栩如生,作成一堆,彼此冲突纠结,也无意中汇集钩连成一个生动壮丽的朝代。”
“正是。”
叶断霜忽然认真地望了我一眼,好象在衡量,要不要就凭我对文氏经变画的这一点共识此把我引为同道,他看起来很喜欢“动天一窟”里的‘内景’,于是对喜欢它的人也不免另眼相看。
毕竟,在碧落,黄泉,戈壁,大海这种少有见人的地方,或在两颗人心世界各自的漠漠旷寒里,能找到些许共鸣从来都是很困难的,由此知音从来都比千里马难得。
“这样说来,你的确看过……其实流传到中原的‘动天一窟’的粉本集倒也并不多。主流都是江两全的《如来八相佛本生传》混同《劳度叉斗圣变》的一些过招花样,几乎成为了程式。”
“嗯,智锋大师就一向很喜欢看那些经变画。说它们描述佛理真义虽是多粗浅,但作为法门别技来看却是神奇美妙。颜遇珂宫主那一阵儿也在看,她也喜欢大自在天,要从接触初时算起来,大概……也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颜遇珂?”
旁边一桌有人听见这名字,意识马上勾搭到最近发生的一桩鸟事,整个人突然兴奋起来,一根肥指戳戳他边上一个已喝得烂醉的同伴,“喂,你有没有听说在黄山无名峰上发生的新闻?”
“啥?”那人一头脑的云里雾里,应完一声又赶着长嗝一声,酒气生猛地冲将出来,就喷在问话的那个人脸上。
那人皱眉,连忙举臂遮挡,手掌赶苍蝇般的乱挥一气,但那底下露出的一小半嘴脸还在一张一合,呱呱地坚持放出声响来:
“就是那场震惊中原的武举——风英大会嘛。(作者按,有关此事详情,请日后参阅本书的姐妹篇,“棠三彩”系列之杀青篇——《绝世风》)谁想到朝廷办的会试中间竟然有人敢舞弊,还差点搞出人命,中间哪……还夹有一桩惊天大阴谋,事情牵连开来也不是一家两家的事了……我也说不上来内幕究竟怎样,反正那会儿全天下都闹得鸡飞狗跳。
旷寒宫的颜遇珂因为她的手帕交秋绪儿的缘故,也卷进了事件中,也是靠她抽丝剥茧理出了一部分头绪,她将计就计以那名本被舞弊者定为替死鬼,并急于把他杀人灭口的少年为饵,埋伏在黄山要揭穿最后的真相,但却被‘奈何天’——就是那桩阴谋的实施组织,他们的首领‘大自在天’反将一军堵上了。于是,黄山的无名峰上,这两位高手就拼斗得天昏地暗,都出了绝招。但结果……你猜怎样?”
“怎样?哪一个见阎王了?还是两个都同归于尽了?听说颜遇珂是个绝世美人呢。真可惜!”
“倒没一个死的,只是他们动手正打到精彩处,不知为什么又都住了手……在场的人只看到颜大宫主的表情真象见了鬼一样,哽咽地唤一声,‘你?……’白着脸捂着心口跌跌撞撞就走下山去,指缝里还渗出一手血。后来听大家传说,山峰上那位‘大自在天’竟是她青梅竹马的老相好,他看着她走,只哀伤地叹了一声‘冰封雪月,夕阳栖霞,一扫眉淡去三秋树,看她这离别的姿势真是艳……’。瞧,这事情真他妈希奇极了!不过以那女人平日眼里没人杀遍天下的作风,依我看,也好算是报应……”
“嗳,朱玑,这说的好象是你所在那宫里的事呢,你怎么看?”
我正喝一小杯阳关特产的葡萄美酒,香醇里品出一点点不为人知的酸涩,果味天然,杯光越夜越莹然。天刖楼那个刘海剪一刀平灰衣姑娘梁漫荼从旁边敲敲我,偷偷一指邻桌说话的那个男人,也笑眯了眼,很感兴趣地问道。
我发现她的神情正有点象那个说话的男人。
而那个说话的男人生坐在寿昌海那一桌,长得五大三粗,右眼角一道长疤,导向右手横过一把腰刀举在桌上,只听他已经粗豪地标榜了好几回,“江湖汉子应当人不离刀!”“火起来拍两下小意思!”,一径儿将刀举起放下忙个不停,好象屠夫杀猪的气势,人都尽量远离他,饶是这样,唾沫还是象急雨飞溅,迅速打湿了桌面。
他的声音本来响如洪钟,偏偏说得内容又是些市井绯闻,这就好比“大山临盆,天摇地动,日月无光,最后却生出一只小小的耗子”的笑话,只是突然壮烈个声势了。
当然他自己是没有觉察的。
大概是六朝时清谈之风太盛,武林人士赶着这时髦,也变种得厉害,表现在鼻子与下巴之间的那道豁口越生越大,几乎裂到耳根,张口唾沫横飞,好象一只只癞蛤蟆,又叼一袋**状的水烟,专爱对着女人喷,然后自以为占到了什么便宜一样雪雪声地哄起来,嘴脸都猥琐得很,珍惜生命的人还是能不看就不看的好。
我只好转过头苦笑:“我怎么看?……其实我直面她的时候很少,也并不太了解她。但我倒不知道这一件事会令全江湖传诵,看来也唯有八卦口水这宗倒真是天下大同的嗜好,中原边塞这一路上,只听得处处都在洒,其实发生过程也不过只是一男一女一照面,就这么‘甚为稀有’吗?”
“你不懂了吧?一照面里就有多种可能性。唉,我本来还以为你会知道多一点内幕的……”梁漫荼眨眨眼,好生失望地说,“颜遇珂出道极早,刀法惊才羡艳,也算是个武林名女侠了。
就是那个‘大自在天’,自从被江湖中人猜测出他与颜遇珂的关系后,短短数月间就声名鹊起,人们也极容易发现他的‘金刚三戟剑’与颜遇珂的‘桂魄秋匕’手法路数之间的相似,更是津津乐道于猜测他们的渊源。那男人在旷寒宫主颜遇珂之后又公开交往过许多女人,所以我真的特别想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发生了什么?颜遇珂现在的心情如何?反应伤不伤心?
如今武林中关于她心死跳河的传闻都有,连遗书也示了众,消息是当事人——无名峰上初现本尊的那个‘大自在天’发出的,他如今已经混成一流名侠了,交游广阔,门生众多,在这世道平步青云,与执掌‘奈何天’秘密组织时的见不得光不可同日而语。
当时他拿着颜遇珂失踪前给他的一封留书,在朋友宴饮时展示给众人看。并搂着一名歌妓当众落泪说‘要是她就这样为我死了,教我怎么能安心,她对我全心全意付出,这样的红颜知己实在难得一求,你们知道,当世的女人们都受了武后妖妇搅乱纲常的坏影响,导致这一代集体堕落,个个都精明自私,要钱要权。一点也不可爱!她那般顶天立地,美得让人六根震动,但谦逊温柔里竟还存有久违了的西风古道,伊人在水的那一方贞烈与侠义……’在场人听他道来,也纷纷都叹婉哀容,但劝解他‘要想开些’‘大丈夫志不在儿女情长’‘天涯何处无芳草’云云,他深以为然,最后总算释怀。神情悲壮地举杯狂饮一壶下肚,场中人都夸他有不世豪杰之风,而两名歌妓当场为他的痴情感动得掩面痛哭,当然也有女子骂他感情骗子,江湖败类的……
这事传了出去,江湖人信颜遇珂跳河的也很不少,因都想到,旷寒宫原是青森遥寒,人迹不到的神秘禁地,但人尽皆知,宫前就横着一条生死契阔的‘萍水云’,如果丧在里面随波逐流销散了,那自是连尸首也无从打捞起的……”
最大的原因当然是,江湖人向来喜欢信奉这样的“悲剧”爱情套路,就怕不是这样的情节,他们反倒要扯着那说书的教他退银子了——本来期望等着看的也就是美人英雄玉石俱焚的惨厉一路,又没有点才子佳人团圆封诰那一折,这样自行偷梁换柱的,岂不是欺骗那些“生活十之八九不如意,因而也不想看别人如意”的芸芸众看官们的感情?
“跳萍水云?太离谱了……”这一大串绘声绘色的描述,倒说得我目瞪口呆,有些反胃的感觉,大概是酒力的作用,我更有些感到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她的形容也实在太兴奋了):“可是……这整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随便打听打听而已。人都有好奇心的不是?”
她涎脸嬉笑,一手把勾上旁边另一女子的手臂,斜靠了过去。
我观察过天刖楼的女子们,凡是混熟了的,都喜欢横七竖八一道里歪着,表现一团亲热。与我的习惯大不相同,而喝下的阳关葡萄酒这时升腾上脑,薰得整个人都木起来,表情有点圆转不灵,于是我的回答想当然的出奇冷淡:“这也罢了,但是有人扯到‘报应’,我却不记得颜遇珂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旁边桌子有几个一嗅这边在谈当下热门话题,都一窝蜂拥过来听,排排绕在桌前,眼睛象兔子一样充着红光,那一堆人头围着堵住了风,我的头顿时憋闷得有点发晕,而身边空气中也被狠狠地插入一帮子闹猛的汗臭味。
这些人中大部分是男人,而男人大部分都不爱洗澡。
又一个大嗓门越过许多人头和汗臭扇拍过来,响亮得连桌子都簌簌震动着,我定睛看时,盘中菜色仿佛一脸惊恐:
“因为她太傲,一个张狂的女人是应该受些挫折的!”
这人说完,又跳跃性地补充一条,“而且我看她那师父最不顺眼,大概中原混不下去了。却跑到这边来装腔作势说些大道理高佛法,还要拐弯抹角地骂我们是‘胡狼’,说的法一点也不直接,故意说得天花乱坠云山雾罩的来臭摆他的深奥,还又把青楼艳诗这种低俗的东西都弄来比喻庄严神圣的佛法,简直把我们都当傻子!”
“那到底算是太雅还是太俗……”我每看到自打耳光的言论,本能就会一晒。虽然这个不给面子的毛病我自己也觉得非常不好。
抬眼一见喊话的正是那个疤面男人,再张一张对过那桌,原来他那个同伴喝多了已经睡死过去,难怪话痨要急吼拉吼满世界找人喷话,终于祸及此桌,只可怜如今唾沫已然星罗密布平均分布在每一道菜上,回天无力。
我叹了一口气,只好放下筷子。
自然,我很了解:男人深心对于高傲得从不向男人表示恋慕的女人,比起那些人尽可夫的女人反而更为忌恨,就巴不得她在男女那档子事上受些情伤,以平男忿。
不知怎么这个人的忿怒很有点过火,一派苦大仇深地拍桌子大骂颜宫主(我瞥了他一眼,就断定颜遇珂决不会认识这样的家伙,也不知他是怎样一心去找上这个名字的。),连嗝楞儿都不打一个:“颜遇珂那泼妇一贯出手狠毒争强好胜得理不饶人。妈的,谁敢娶这样的母狗?女人本来就应该是水样的温柔,辅助男人争雄天下,在背后去发挥她们小鸟依人。是男人大多都理解这点,所以我就支持大自在天!该给这欠操的女人一点教训!虽然她长得还不错。”
“不对!”天刖楼的那名老资格的青衣女子忽然也一拍桌子,冷冷地发了声。
慕容薇尘本能地觉得他骂的人与己方无关,想要制止冲突:“栖绿。”
“楼女侠怎么说?”那疤面人转头过来,冲着青衣女子忙换了张比较客气的笑脸,“其实天刖楼的女子我们还是很敬重的。就譬如楼女侠,刀法耍得很有看头,清丽……呃那个又凄厉,俺上次瞧见那两回真章,忍不住喝了满堂彩。”
“我只反对一件事。”青衣女子一字字道,“就我那两回拔刀却不是为了雕刻‘赝身’象的,也都是为了这个。而你们寿昌海却一直不当回事。我且问你,你说的那叫什么人,也配随便号称‘大自在天’?厉巴子,你在那海子待得时间不短了,也该知道‘大自在天’四个字对于天刖楼的意义!总是当面亵渎给我们下脸子,什么意思?”
“可是,那人的绰号的确是叫大自在天……”
厉巴子很莫名其妙,没留神竟踩在了一个想破头也不会注意到的“地雷”上,恰好碰到了天刖楼的最大罩门。
楼栖绿啐一口:“那是他没脸,或者是无知。我就不相信他及得上自在天的一根手指头。天刖楼有些小丫头功力不够却胆大妄为地一个劲儿要雕自在天的象,光只顾修饰外观不见皮骨,坏了他形象还得给我骂一通呢,何况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凡夫俗子,也来沾这个神圣名字的光?你竟也照着嚷嚷,没得来倒我胃口。”
“真人竟然还不如雕象……”尔峥嵘不觉大叹,摇了摇头:“世风日下,一群小女孩为一尊壁画里的人像花痴到动怒起嗔,远离佛心,喂,你们这样充其量不过是六师外道啊。”
“都象你们崇拜释迦,但求趴在如来主尊下胁侍左右就是积极正统的方向了?就能攀上高枝也一齐牛如菩萨了?我们就偏喜欢自在天又怎么样?”天刖楼里那眉眼细巧的绿衣女子很没好气地回上。
“没怎么样,就是外道!!!”
一觉醒来的郭驴儿一见话题转回两派的老矛盾,忙火上浇油地参合进去。
他那张武林公害的嘴巴一放话,天刖楼的女子全轰地站起来了,一台子指指戳戳,由于两边才刚酒足饭饱,争执特别嘹亮,直吵到都已经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还在坚持吵着:
“外道怎么样?释迦牟尼也不是从外道发展起他的学说法门的?”
“六师外道就是素质低,不然怎会在舍卫城被我佛一一降伏!”
“笑话!这事只有佛经一家记载,到处吹嘘自己降伏了所有外道,天竺的史诗里还把释迦牟尼说成是遍入天的化身之一哩。遍入天与大自在天,大梵天同为天竺三大神,地位怎么也是平起平坐!要是依那本《湿婆往世书》来说,遍入天还是大自在天的手下呢。”
“但是文氏的‘动天一窟’里显然是根据佛经等级描画的,你们喜欢的又是哪个大自在天?天竺史诗里大自在天固有形象是满身涂灰,又穷又丑,与文氏所雕画的翩翩贵公子的样子大不相同,谅你们也不会花痴上这么尊神!”
“我们爱的是他的精神风骨,不是美貌!”楼栖绿气得大声撇清。
……
加上同时饭厅里划拳声,陪酒小姐与客人的调情声,生意谈不拢拍案而起的啪啪声,一群妇人谈马车谈房子谈送小孩上哪间好私塾读书的唧喳声……混杂成一片“大音希声”,把人耳朵里尽灌满嗡嗡嗡嗡的。
只有梁漫荼灰了脸,连头都灰进了一色灰的衣领里,大概因为她之前也把“无名峰奇闻”说得很起劲,楼栖绿“叫那个俗人为大自在天是倒她胃口”这一句也算是“当着和尚骂贼秃”了,于是也化作流弹一同,擦伤得她颜面上很不好看。但她又不能教众人注意到她的这份意外丢脸,所以只好自己咽了下去,不吭一声。
我低了头,只顾琢磨着方才收到的一个重要的讯息,悄悄起身离席:
——原来师父也到了这里……
有一股出乎意外的亲切感忽而涌上。
我竟恍惚地觉得我一开始就是专程来找智锋大师的,虽然事实也许并不是。但一思及他在此地,异乡羁旅中到底少了许多凄惶与迷乱,稍微定下安心来。
也许作为一代法主,当朝帝师,旷寒宫众人共奉为师尊的中原判教名家智锋大师,他的名字,本身就是三千纷繁世相中心的一根七宝琉璃柱(前一阵也有过他是“文殊化现”的传闻。更多的则是称他为“当世维摩诘”,因为他虽出家,却不在任何一座寺院的编制里)。若真信得“一切种智灭尽一切业”,但闻智者大德的声名本就能令人在无边孽海里浮出一些清净信心,也不奇怪。
何况,我在这忽然间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棒!”
——心起一声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