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夏日常见的清爽早晨。
王大龙作为一个祖传八代的职业土匪头子，本应该在这个季节闲心养膘，待到秋收穗熟，带着小弟去周边几个村落去打点秋风，回来就可以准备过冬。
可能是王大龙静极思动，也可能是对一年如一日的土匪生涯感到枯燥。
王大龙想下山走马，看能不能做笔买卖。
李氏执掌天下九百年，天下承平已久，作为一个能传承八代的土匪窝点，从心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春耕秋收，是土匪窝点的生活日常，只有一年一次的下山打秋才是放飞自我的时刻。
王大龙轻抚这匹矮瘦马，不免叹气，祖上传下的几匹精良壮马如今连种都没得配了，这是山寨最后一匹马。
作为土匪安身立命的马，如今日行百里都困难。没了马，不能来去自如还能称得上是土匪么？
王大龙家的老少爷们除了王大龙，现在都是老实巴交地地道道的农民，整天都在操心那几亩薄田。
若想像王大龙这样志愿做一名合格的土匪的话，再晚就没机会了。
没马的土匪是流民。
起初，王大龙第一次跟家人出去打秋，充满了幻想。
王家老爷子还有几分祖上遗传下来的凶相，骑上这匹矮瘦马还有一股土匪气。
王大龙的阿爹从来不参与打秋，土匪窝也有很多人不再从事一年一度的打秋。
一方面是老实巴交，另一方面收益太少。
杀人，想都不敢想，索要口粮稍多，都怕被村民报官围剿。
希望多大，幻想破灭的时候就有多失望，王大龙当时就有预感，打秋，这项活动恐怕举行不了几年了。
王大龙想下山走马，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上，打秋那是传统活动，徒步下山几日夜，辛苦不说，多少有些收获。
而王大龙这次招呼，完全是出力不讨好。
有可能一点好处也得不到，让一群大老爷们自带口粮，跟在马后面吃灰？
就为凑人数，撑场面？
呵呵，恕难从命。
于是乎，碰了一身软钉子的王大龙，拿上祖传长刀，策马扬鞭，一个人下山了。
这不是王大龙第一次一个人打马下山，前几次虽然没有收获，却认识几个地痞流氓。
小流村，是几十年前因天灾到了这方地界的流民聚集成的村落。
至今这个村落还有收养弃婴的传统，不过王大龙却知晓，这群外地来的人，手脚一直不干净。
附近的县郡都有他们卖出去的乞儿。
为首的几个地痞流氓，王大龙几次下山就跟其熟悉起来。
作为外来户，本来就是秋收重点打击对象，外加手脚不干净，也有些心虚不敢明目张胆报官。
村里几个地痞流氓对王大龙这位新上任的土匪头子还是比较热情的。
王大龙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这小流村的村民，这几个地痞流氓不清楚啊。
有刀有马，还有一大群小弟，在这方地界横行百余年。
听起来就不好惹。
王大龙拍马走向小流村，作为一个整天在山里的土匪，社交圈相当贫瘠。
王大龙也不敢随意劫道，怕惹来麻烦，山已下，总要找点事做做。
只能去小流村那几个混熟的地痞流氓吃顿不一样的，换换口味了。
刚行村头，就有一个老头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稚童挡住了王大龙的马。
王大龙作为一个凶悍的土匪头子，要符合人设，当即凶神恶煞，指着老头喝道。
“呸，老不死！挡住你家爷爷的道了，再不让开，爷爷的刀可不长眼。”
管事看着凶神恶煞的张大龙，不屑道。
“哪来的小毛贼，我乃顺安张…………”
王大龙万万没想到这个老头没有闪避。
刹不住的马，不长眼的刀，弱不禁风的管事。
千紫看着横冲直撞的王大龙，求生欲望极强，一个驴打滚就闪开了。
起身拍拍沾染衣服的灰尘，刚抬头，管事那死不瞑目的惨状就映入眼帘。
千紫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人生是造了什么孽？简直惨无绝伦。
王大龙立马急停，看着长刀上的血迹，倒地不起的老头，心里一片空白。
杀人了？我竟然杀人了！
王大龙作为一个天生的土匪头子，很快回过神了。
骑马在村头，看着慌张的村民往村里去，王大龙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千紫看着王大龙一直斜眼盯着自己，吓得腿都软了，管事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这是位杀人不眨眼的主啊，千紫动也不敢动，生怕王大龙也给他来一刀。
千紫感觉自己还没有活够。
王大龙不知道自己无意斜眼把千紫吓得胆颤，他对一个幼童并不感兴趣。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接下来应该怎么收场，而不失土匪头子的身份。
闻讯而来的几个地痞流氓看着血淋淋的现场，也是吓得不轻。
心中再度肯定，这个吃喝起来很面善的土匪头子是个笑面虎。
惹不起，惹不起。
看到几个熟识来到，王大龙哈哈一笑，下马用刀翻挑管事的尸体。
仅仅几下，却是从管事怀里翻出了一地碎银。
看着这寻常百姓根本用不上的碎银大量出现，王大龙眉眼一跳，装作漫不经心问道。
“这老头不像你们村里的人呀？”
“王大哥料事如神啊，这人是顺安张府的管事。”
“顺安县张氏府邸？张氏的人怎么会来这荒村野外，是不是觉得我识字少，诓逗我。”王大龙讥笑肉不笑，声音抬高了八度。
厉喝之余，把染血长刀指向这几个地痞流氓。
“王大哥，兄弟几个哪敢拿你取乐，这人确是顺安张府的人，不过好几年都没回顺安张府了，一直在这里照看一幼童。”
见话题指向自己，千紫感觉此时站都有点不稳当。
“这幼童跟这老头啥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王大哥，这幼童也是我们半路捡来的弃婴，这个顺安张府的人路过，看着小孩可怜，发了善心，自主在这照看。”
“哦，这老头死了，这幼童跟其非亲非故，没人照看却是可惜了。”
见王大龙没有顺手宰了千紫的心。
几个地痞流氓心思活泛起来。
“咳咳，王大哥心软，不过这幼童我小流村留不得了，哥几个打算送他去彪哥那里，省的麻烦惹上王大哥。”
王大龙一点一点把管事身上的碎银全部收拢到自己怀里，携带巨款的王大龙归心似箭，当下随口说到。
“哦，那就麻烦哥几个，哥哥我先走一步，要不然天黑到不了山寨。”
马蹄扬起一阵尘土，看着盘算如何把自己送走的几个地痞流氓，千紫感觉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