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势,就犹如彼此相爱,却又心智不熟的两口子。
他们总会在最甜蜜的时候吵着分开,却又在最艰难的时候重新走到一起。
公元1321年,秋!
统领东洲大陆近五百年之久的大夏王朝,终究还是抵不过王朝更迭的真香定律。
兖州太守赵天行举旗造反,
东岭十三州连年大旱颗粒无收,
南境的野蛮荒族也在这个时候,识时务的踏着铁骑开始北上。
朝中酸儒只会怨天尤人,守边大将也全都隔岸观火,按兵不发。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尚且年幼的夏英帝在大太监魏白渡的强迫下,服毒自杀于青莲山下……
“魏父何以害我?”
身材消瘦,稚气未脱的夏英帝,一脸惊惧的问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男子。
“苍天已死,为子何安?如今西去,有父陪伴,应当无憾……”
身材魁梧的魏白渡,带着太监特有的尖锐声调,拔刀自刎,却成了大夏王朝最后的固执与倔强。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走投无路的大夏君王终究还是在阉臣的逼迫下守住了最后的气节。
只是可怜这天下苍生,注定又要掉入这水深火热的油锅之中。
横尸遍野……
苍生难安……
三十年的光景,似奔跑的白驹,在战争的惨烈中一晃而过。
…………
“这三十年,当真是如行走在无边地狱般难熬,想当初老子一人一刀,杀了狱中捕快……”
青山绿葱,鸟语花香。
青州境内,仰天山坳,
一个头发花白,却身材健硕的老汉,正盘坐一块光华的石壁上,侃侃而谈。
而在他身下,几十个青衣男子,正“聚精会神”的打着哈欠。
“哈……我说堂主,你这陈年老调都说了三年了,你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你懂个捶捶……”
老汉见有人反驳,突然没了兴致,他甩了甩空荡荡的衣袖,从巨石上跳下,意兴阑珊的朝山坳的深处走去。
“哦……对了……午后有一批从费县运来的粮食,帮主安排我们去做,记住……我们只取粮,不杀人!”
走出很远的老汉突然顿住身行,回身正色的朗声说道。
“是!”
青衣男子们面色一紧,赶紧回应,再没有半点嘻哈的意思。
“你们这些娃娃,真是不懂好歹,老子每日讲些这个,还不是……哎……”
老汉的身行渐行渐远,自言自语的哀叹也随之消散。
有人的地方,自然就会有江湖……
安逸的和平年代,江湖这个字眼往往会被人选择性的遗忘,
而到了如今这种光景,它又会自己蹦哒出来,像世人招摇自己的魅力。
隐匿在这群山之中的“青帮”,不过是这江湖的冰山一角罢了。
青帮下设白虎、青龙、玄武三堂……
而王老汉便是玄武堂的堂主,
别看老汉已经年过半百,又是断臂之躯,一身腿功却早以出神入化,便是在整个青帮之中,也鲜有敌手。
没人知道老汉的姓名,纵横江湖多年,却只留下了个“天残脚”的诨号。
午后……
仰天山下……
一群蒙面青衣人将身行隐没在官道旁的灌木从里,大气不出的注视着远方。
嘎达……
嘎达……
崎岖的官道拐角有马蹄声渐渐靠近。
“来了……”
青衣们相互对视一眼,手不自觉的握在了刀柄之上。
十几驾驴车,拖着重重的粮食口袋,
驴子费力的前行,鼻子里喷出的雾气,在这青天白日里也清晰可见。
驴车的后面,有辆还算富丽的马车,被几名精壮的男子包在中间。
“动手!”
冗长的车队映入眼帘,不待细看,一名眼神犀利的青衣男子呵斥一声,拔刀而出。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明晃晃的刀锋将车队团团围住,为首的青衣男子死死盯着身前的马车,断喝出声。
“唏律律……”
驴子因这突然出现的变故,有些惊慌失措,惊叫着往道路的两旁四散。
不过这群山峻岭之下,是道万丈深渊,
蠢笨的畜生,也有求生的自知之明,只能靠着深渊,惊叫嘶鸣。
“呵……”
许久……
一声轻笑,从马车上传来,
一袭黄衫,一顶青帽,
一名蒙面的青年男子,悠然的从车上走出,那份淡然,仿佛将眼前的几十把刀当成一碰就碎的玩具一般。
他的腰间也别着一把刀,刀身被皮囊遮掩,无法看清,
不过,从刀柄的青龙雕饰来看,一定不是凡品。
男子气定神闲的走到这帮劫匪跟前,昂着脖子说道:“都说这穷乡僻壤出刁民,今日本官一见,还真是大开眼界呢……”
“你……”
为首的青衣劫匪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滑落,掉在地上,
握刀的手,也在轻轻颤抖。
官就是官,匪就是匪,无论什么年代,什么时局,当土匪的一定要有一颗谨小慎微的心。
你可以跟平头百姓耍横充楞,却不能做出半点与官想悖论的事情。
青帮之所以能存活多年而不倒,无非就是从不与官交集。
适逢乱世,当官的无暇顾及,又没有侵犯他们的利益,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些江湖中人有个栖身之地。
“不知有大人在此,是我等孟浪了,小人这便退去……”
有些事情出了差错,就要想办法弥补,青衣匪首显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景,
他将刀藏与身后,说着客气话,转身便想离去。
“走?”
自称本官的黄衣男子,似乎不想如匪所愿,他冷笑一声,从腰间取出长刀。
刀长三尺有余,周身明亮似镜,在日头的映衬下,竟如天上掉落凡间的惊世神器一般。
噗!
刀光闪烁,不过片刻,为首的青衣匪首竟已人头落地。
而与此同时,刚刚还围在那边旁边的几名精壮汉子,也已经阔步而出,手起刀落间,便将几名劫匪砍翻在地。
“将他们通通杀死,一个不留!往后这青州地界,再也不能有半个山匪存活!”
黄衣男子回头吩咐一声,隐藏在面具后面的嘴角,勾起一丝狠厉的笑意。
他大喝一声,将长刀贯穿在一名逃窜不及的劫匪身上,
尔后踏步而出,身行飘忽间,竟已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