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凉得了无痕迹。
千赫丝毫不觉冷意的躺在王府的房顶上,单手枕着脑袋。而另一只手持着玉质的酒壶,时不时喝一口。墨色的眸和夜色融为一体,今日她和凌王的事儿应该算是不了了之了。
蓦地,一阵微风吹过,淡雅的梨花香袭来。她持着酒的手一顿。良久,缥缈得似是随时都要消散的声音响在夜空:“叔叔,是有什么事儿吗?”
“可以救救我的一个朋友吗?”百里无宸侧眸一凝,衣袂飘飘,仿若羽化登仙。一丝距离感,若有若无的横亘在二人之间。
“可以。”她不由得轻笑出声,他的事她怎么会不帮呢。头轻轻一偏,三千发丝遮住了嘴角勾起的悲痛,若不是有求于她,他是不是永远也不会踏足楚荆,甚至是见到她?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他心里一沉,掩下眉梢的无奈,她怎么越来越不爱惜自己了?
“好。”淡淡的嗓音,缥缈得不着痕迹。她翻身下了房顶,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那房顶上风华绝代的人。
翌日,百里千赫随着百里无宸来到一处雅致的别院,当看到床上躺着的绝色女子时,她的瞳眸一缩,一丝血腥从口中蔓延,心闷疼得难以呼吸。不由得侧头,掩饰自己的不适,她怎么会忘了,他还有她。
床上躺着的女子有着绝色之姿,即使面容苍白,也掩不住那温柔不失大气的华贵气质。她知道,她是楚云霄的妹妹安华公主楚云嫣,按理来说还是她的长辈。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上前两步,诊了一下脉,随即收回手,表情有些严肃:“她怎么会中雪皇蛇的毒?”若不是一直用真气吊着一口气,恐怕早就没命了。
“云嫣是去取冰蚕丝才中这毒的。”百里无宸无奈的摇了摇头,若不是他一时失了口,说千瑶琴需用冰蚕丝做琴弦才能弹出最好的效果,她也不会以身犯险去取那冰蚕丝。
“我先施针压制毒性的蔓延,解药还需要时间研制,叔叔还是先出去吧。”她低垂着头,始终没看他一眼。她害怕他看见她眼中的狼狈,是那么的不堪。
“好。”
看着百里无宸已经踏出了房门,她的眼神一暗。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方手帕,抹去嘴角的血迹。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绝色女子,心里喟叹一口气。
楚云嫣,一个等了百里无宸十几年错过青春年华的人,她拿什么去比,何况,现在的她更是没有资格。
片刻后,她踏出房门,对他说道:“一个月之内我会调制好解药的。”薄凉的眸子至始至终都没看一眼百里无宸,随即离去,背影决然无比。
百里无宸眸光一暗,伸出的右手在半空中一顿,随即放下。
突然,天空黑了下来。
“轰。”冰冷的雨水说下就下,一瞬间,本来热闹无比的街道只剩下少许商贩收着摊子。她抬头仰望着天,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已经分不清是雨水模糊了眼,还是泪水淋了心。
“小二,给本郡主上十坛最烈最烈的酒。”她走进一家酒楼,浑然不顾全身湿透的自己有多狼狈。只觉自己好冷好冷,想要那烈酒来温暖她的身心。
“好嘞。”
“酒还真是个好东西。”不记得喝了多少,地上的酒坛碎片堆了一层又一层。她斜躺着,墨色的眸子没有一丝焦距。
“古人诚不欺我,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她举着酒杯,一口喝下,蓦地,被呛得难受至极。
二楼雅间
“该死的,那个女人在做什么?”凌擎天一掌拍在桌上,俊美的容颜多了一分薄怒。从刚才那个女人在大街上失魂落魄的淋雨到酒楼里买醉,他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
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嚣张或者无赖的,而今,如此颓废伤心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不要命了,喝这么多烈酒。
“擎天。”楚傲桀略带狐疑的看着暴怒的好友,再一转,望着楼下不知喝了多少的她,思绪一凝,他竟有些不忍见到她那副模样。因为在他眼中,她永远是调皮捣蛋、嚣张大胆、永不服输的那个小魔王。
“又喝完了,酒这么小一瓶,一点儿也不痛快。”她扔掉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坛,伸手欲拿桌上最后一坛酒,却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截住了。
“凌,凌,凌擎天,你怎么,会在这里?看来又没好事了。”抬眸,她伸出手指指了指眼前紫色衣袍的男子,朦胧不清的望着他
“百里千赫。”凌擎天俊脸一沉,声音不由得加重。伸手将椅子上的女子打横抱抱起来往楼上的房间走去,怀中的女子轻得仿佛没有什么重量,不由得敛了敛眉。
“你凶我,你凭什么凶我?”她委屈的撇了撇嘴,无辜的紧咬着下唇。墨眸里一片晶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本王没有要凶你。”凌擎天柔和了语气,轻轻哄着她,脸上是他不曾察觉的温柔。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窝在凌擎天怀里,歪着头,墨色的瞳眸泛着点点星光,这人不会把她拉去卖了吧。
“给你醒酒。”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她身上的酒气太浓了。
“醒酒,我没醉啊。”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满脸红晕的扯了扯凌擎天的头发。
嘶,凌擎天俊美的容颜变得有些扭曲,瞧着扯着他头发的女子一脸无辜茫然的样子,刚想说出口的话无奈的咽了回去。
“我不去,我要继续喝酒。”
“闭嘴。”
“小天天,真不可爱。”她无意识的吐了吐舌头,枕着凌擎天的臂弯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凌擎天低头看着怀中已经睡过去的女子,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淡得他自己都无从察觉。
楚傲桀挑了挑眉,瞧着凌擎天将百里千赫抱进房间轻柔的安置在软榻上,又细心的帮她盖好被子,眸里划过一缕暗沉。
突然,她睁开了眼睛,捂着疼痛得快窒息的胸口,一口血便喷在了一旁凌擎天的衣袍上。
“抱歉。”千赫脸色苍白,一脸歉意的望着凌擎天,又到了月圆之夜了么。本来就残损不堪的身子,她还能撑多久,如果就此死去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你怎么了?”凌擎天心里一惊,他刚刚在她的眼里分明看到了死亡,那没有任何求生欲望的眸子让他心都在颤抖。他伸手摸了摸她冰冷无度的额头,脸色又沉了几分。
“把随行御医带过来。”凌擎天吩咐了一声,便拿过丝帕想去擦拭她嘴角的血迹。
“不,不用麻烦了。”她一把拂开他的手,墨色的瞳眸犹如深渊。慢慢下了床,她自己的身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死女人,你是不要命了吧,给本王躺着,不许……”凌擎天话未说完,便见眼前的女人已经昏死了过去,伸手接住欲倒的身子,一向狂傲不屑的脸终是变了色。
“王爷。”御医跪在一侧,给她把完脉,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凌擎天一阵心烦。
“她怎么了,但说无妨。”
“微臣诊了几次脉,也没有诊到脉相。微臣从医数十载,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御医斟酌再三,余光瞟向自家王爷的神色,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
“什么,怎么可能?”凌擎天不可置信的走至软榻边,握住那白皙的手腕,随即脸色一僵。
楚傲桀抬眸望着软榻上脸色苍白的女子,俊美如神邸的脸也染上了一丝诧异。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脉息呢,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去吧。”
“是。”御医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马不停蹄的退了出去,王爷的脸色真是阴沉得太可怕了。
“你要干什么?”楚傲桀瞧着抱起百里千赫的凌擎天,不由得出声问道。
“带她去找慕无双。”
此时,另一间厢房
“那不是凌王和百里郡主吗,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赫连靖坐在靠窗的位置,不经意间扫到刚下楼抱着百里千赫的凌王和楚荆太子楚傲桀,出声讽刺道。
玄裳一转头,便看见凌王抱着她,华媚的眸子一冷。蓦地,发现她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整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心中霎时一紧,急忙飞身离去。
“玄裳?”沐清歌一凝,丢下赫连靖,也飞身离去了。
赫连靖瞧着空空如也的两个座位,脸色一沉,早知道就不出声了。